吃完飯天都黑了，外面狂風呼嘯，宋缺自然在此留宿。

收拾著殘羹剩飯，秦野自顧自說：“不行，我得從老宅喊了個阿姨常駐。”

秦川：“劉姨吧，做飯好吃。”

“嗯。”

宋缺不好接話。

有孩子在，秦野不起來，給秦川輔導了一會兒功課，三人各自回房間休息。

半夜，窗外暴雨將院本就半死不活的芭蕉葉得匍匐在地，秦野剛要翻，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的視線無比清明，蹙眉聆聽了幾秒，然后起下床。

房門打開，走廊的就傾斜進來，秦野立刻大步出去。

穿戴整齊的宋缺讓嚇了一跳，隨即冷靜下來：“野哥？怎麼不睡了？”

秦野沒回答，“大半夜你干嘛？”

宋缺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鄰市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明早就要跟對方的負責人接洽，等天亮就來不及了，我打算現在出發，機票也已經訂好了，是剛剛聲音大吵到你了嗎？”

“不大。”秦野說著鉆進房間：“稍等，我送你。”

“不用了野哥。”

秦野充耳不聞，五分鐘不到就換好服洗漱干凈。

他從宋缺手里接過公文包，稍微攬了下他的肩膀示意別耽誤了，又問道：“什麼生意？”

“珠寶研發，由我公司接手的一批材料出了問題，檢驗的時候一半次品，對方很生氣。”宋缺的聲音十分冷靜，“我必須親自過去看看。”

秦野對上號：“琴譽還是金香。”

“琴譽。”

秦野點點頭，這個功夫他跟宋缺已經換好了鞋，兩人直接進了車庫。

刮雨來回擺，但是剛清晰的視野不過片刻就重新朦朧，好在街上沒什麼人，秦野開的也不快。

再說什麼激的話就顯得過分客氣了，宋缺想著回來了給野哥帶禮。

其實秦野不太想讓宋缺去，大雨天，這人腳踝肯定難，可這個念頭只是浮現了一下就散開了，宋缺不是他養的金雀，追源這兩年的勢頭有目共睹，宋缺的心全在上面，阿薩阿斯島上他能要求向導，但這里不行，因為秦野同樣有抱負有野心。

他理解宋缺。

趕到機場的時間剛剛好，大廳幾乎看不到人，偶爾一兩個候機的旅客靠著連排椅睡著了。

宋缺活了一下微涼的手指，下一秒，指尖就被燥熱包裹住，秦野自然地將他的手揣進兜里，宋缺嚇了一跳，本能四下張，又趕與秦野并肩，兩人之間有大遮擋，也不太能看得出來。

最后一層安檢秦野進不去，宋缺走的貴賓通道，兩人隔著黃線揮了揮手，然后宋缺的影被磨砂玻璃淡去。

秦野深吸一口氣，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離開。

宋缺臨時買了杯咖啡暖手，他趁著等待的功夫快速翻閱了一下蘇沉發來的東西，出現問題的環節很明顯，調查起來也輕松，可令人頭疼的患在于琴譽之前出于對追源的信任，送去的珠寶只是查，一旦前兩批也有問題，且流市場，琴譽名聲落敗，追源也絕對跑不掉，這樣的損失才是不可估量的。

兩個小時的航程，宋缺閉目養神，將所有的東西都想了一遍。

一落地，他先是聯系追源在這邊的負責人，然后給秦野發了條平安信息。

負責人名杜樟，在出站口接到宋缺，說話戰戰兢兢的，生怕被殃及。

但出乎預料，宋缺很平靜，“一晚上了，查到是誰了嗎？”

“項目部的副部長曹財樹，他留意到琴譽幾次都沒檢查原材料，加上缺錢，便壯著膽子用次品替換。”

“第幾次了？”

“據他自己說是第一次。”

“報.警了嗎？”

“嗯！”

宋缺沒再追問，車子直接駛去一個酒店，高大的建筑在晨霧中略顯肅殺，宋缺知道琴譽那邊不好應付。

果不其然，聽聞宋缺親自出馬，琴譽直接派出副總方烈，而琴譽原就是方氏集團，如今的掌舵人方源是方烈的親哥哥。

一推開雅廳門，圓桌后的四人同時抬頭看來，旁人都好說，而那一頭酒紅海膽發型的應該就是方烈，人如其名，年輕、張揚，長相英俊，眼神中全是不耐跟敵意。

也就場合不對，不然方烈這樣子任誰看都記憶深刻。

對此宋缺禮數周全，能理解，誰要是砸他飯碗，他自然也不會給好臉。

“宋總。”方烈第一個起跟他握手，“我是方烈。”

“方副總好。”宋缺溫聲。

“好不了。”方烈皮笑不笑：“對上一批賣出的珠寶每一個進行易單號跟獨有的批號查詢，有些甚至隨著主人出國，法務部跟銷售部一并提心吊膽，連帶著我們都幾天沒睡了，這一切多虧了宋總公司的人吶。”

宋缺看了方烈一眼，大致清楚他是什麼格了。

“追源承擔一切責任。”宋缺站穩站直，表明立場：“對于涉事人曹財樹我們也一定追究到底，給貴公司造的損失，我雙倍賠償。”

方烈聞言臉這才好看了一些，但還是氣不順，對著宋缺冷嘲熱諷：“不愧是兆城北海路的總開發人，財氣十足。”

“過譽。”宋缺淡淡。

方烈打了個響指，服務員開始上酒。

好在方烈給人息的機會，大家都沒吃早餐，加上宋缺說話擲地有聲，方烈還是了早點。

宋缺喝了點粥墊墊肚子，配合方烈理問題，市場監察部那邊也聞聲趕來，宋缺就事始末解釋一遍，將該擔的責任牢牢背好，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從天剛蒙蒙亮到天漸晚，一整天的時間就這麼泡在酒桌上。

宋缺喝得實在難，中途去洗手間吐了一回，等出來，方烈就在門口，四下無人，他也愿意跟宋缺好好說話了。

“今日宋總鼎力相助，來日咱們還能合作。”

宋缺：“本來就是我們失職，替琴譽善后應該的。”

方烈抱臂靠在大理石墻壁上，神被稍暗的燈掩埋了一些，但目銳利，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缺。

宋缺：“怎麼？”

方烈搖搖頭，流出富家子弟的瀟灑倜儻：“我對宋總早有耳聞，本以為宋總只是能力出眾，沒想到長相也令人傾倒。”

這話不算輕佻，聽得出是誠心夸贊。

但宋缺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