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剛從那種窒息詭異的場景中離出來，整個人還有點懵，他不懂秦野怎麼會突然出現，于是低聲喊了句“野哥。”

秦野沒說話，帶著他后退，宋缺本能地亦步亦趨。

等退到安全位置，秦野倏然松開宋缺，然后按在宋缺肩上，掌上沒收勁，得宋缺骨頭都疼。

秦野俯來，呼吸噴在了宋缺脖頸位置，他在盛怒狀態下的攻擊展無疑，像是能隨時咬死獵，跟宋缺軀隔著的這小一段距離中，熱浪翻騰，然后盡數化作抵在宋缺后腰的鋒利。

風雨這些年，宋缺早已淡然，此刻脖子上寒豎起，心中的警報幾乎拉響至最大！

宋缺得承認，他罕見的害怕了。

“野哥。”宋缺稍微側目，能看到一縷秦野漆黑的頭發，“剛才老劉作危險，我拉他回來，沒別的。”

秦野沉默著沒說話。

宋缺強調：“真的。”

然而沒用，肩膀更疼了。

終于，秦野開口，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滋味，“你是不是當我傻？”

宋缺：“……”

“野哥。”宋缺不自覺放了聲音，“我錯了，有些疼，咱們好好聊聊行嗎？”

“行啊。”秦野嗤笑一聲，“宋缺，你最好能解釋清楚。”

宋缺腦子糟糟的，都不知道要解釋什麼。

秦野往后退開，也松開了宋缺，宋缺這才覺得繃的空氣變得可以呼吸。

然后他一轉，有點裂開。

原來剛才看到的那兩輛黑車載的就是秦野他們，顧玉朔跟周姜也在。

周姜跟錢飛文同款表，非要形容就是著脖子，屁都不敢放，顧玉朔倒是鎮定，但微微蹙著眉，顯然也擔心秦野發火。

一陣死寂下，顧玉朔開口：“到底怎麼了？”

在顧玉朔看來剛剛宋缺雖然站得靠邊，但尚且安全，秦野本來高興，路上還在跟他說宋缺做事認真，這個項目顧家穩賺不賠，顧玉朔驚訝，讓秦野這麼夸贊一個人確實見，結果上了樓，在看到宋缺的那一刻，秦野先是一愣，隨后氣息暴走，他都沒看清怎麼回事，秦野就將人帶了回來。

且帶的方式還很獨特，兩人像是同步的皮影戲似的，你退我退，秦野不喜歡跟人親接，初中一畢業就不玩男生之間的“疊羅漢”游戲了，包括邵符離得近了他都別扭，顧玉朔明白，秦野心得快。

但怎麼握住宋缺的時候，卻連指尖都沒放過呢？

顧玉朔聰明，琢磨了一下，終于從秦野回來后心中涌現的困中，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

同時顧玉朔又覺得很扯，這兩人有過集嗎？

“沒事。”秦野面沉如水，“玉朔，有什麼待會兒再聊，你先看看地方，我跟宋總……”他看向宋缺，眼眸沉沉的，“有點事要說清楚。”

宋缺別扭地將頭偏開。

秦野冷笑，躲得掉嗎？

秦野轉就走，宋缺想了想，抬步跟上。

在路過顧玉朔邊時，宋缺停住。

顧玉朔疑看來。

“顧先生。”宋缺有些尷尬：“我想問問，秦總生氣的時候……”

顧玉朔：“怎樣好哄？”

宋缺點頭。

他眼神真誠，漂亮，顧玉朔也想幫忙，但實在莫能助：“抱歉啊，我從來沒把他惹生氣過，所以我也不知道。”

宋缺：“……多謝。”

下了樓，蹚著泥水往大門走，雨細，卻不迅猛，臉上很快就了，宋缺抬手了，聽到秦野站在不遠厲聲道：“宋總不是行事果決死生不懼嗎？現在拖拉什麼？”

他語氣中的嘲弄讓宋缺心頭瑟了一瞬。

宋缺邁大步子，一腳踩在凹凸不平的磚頭上，他形一頓，抬手扶了下墻壁。

秦野冷冷看著，兜里手機圓鈍的邊緣將掌心硌得生疼。

宋缺一步一步走到了秦野面前。

秦野垂眸，看到宋缺臉蒼白，水汽凝聚在睫上，沒什麼表。

“宋總這模樣倒是可憐。”

“野哥。”宋缺開口：“你別這麼說話。”

“我怎樣？”秦野冷聲。

宋缺哄過一個人，但那個法子現在不適用，他只能另辟蹊徑。

宋缺抿想了下，視線上抬，定在了秦野的袖口上。

男人健康有力的手腕出一截。

宋缺狠下心，手去夠，大不了被秦野拒絕。

可他剛抬起手臂，自己的手腕先被秦野扣住了。

宋缺一怔，隨后帶著些許溫度的帕子輕輕拭著臉上的雨水，作比之剛才不知道溫了多。

“雨下大了。”秦野說：“先去車上。”

宋缺上寒冷，腕卻傳來源源不斷的熱意。

秦野是很生氣，可以說氣炸了，別人不懂宋缺立于高樓邊緣時的變化，但他一眼看穿。

秦野知道宋缺很不容易，所以他披荊斬棘地回來了。

可那一幕無比清晰地告訴他：廢，有點晚了。

秦野之前對未來充滿暢想，他有足夠耐心等著宋缺坦白，然后告訴他自己其實什麼都知道，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攔路，然而秦野的自信，再加滲進骨子里的倨傲，這二者擰的繩，只需要宋缺一個脆弱的搖擺就有可能驟然斷裂，秦野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怕，他怕抓不住宋缺。

這一刻他都有些憎惡自己。

坐上車，秦野從后面取來干凈巾，輕輕搭在宋缺膝上。

宋缺道了聲謝，拿起來拭頭發跟面頰。

完，宋缺將巾往前一遞，“好了。”

秦野也簡單了。

宋缺張的，聊聊，聊什麼？那些東西實在難以啟齒，再說都過去了，只是一瞬間的恍惚，本沒看上去那麼嚇人。

“很冷？”秦野看著宋缺攥拳頭，骨節泛白。

宋缺應道：“嗯。”

秦野下顎線繃，似乎又把什麼緒咽了回去，他看了眼時間，覺得提前到也好，于是同司機說了個地方，司機立馬啟車子。

“野哥，去哪兒？”宋缺問道。

秦野語氣還算正常：“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