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路的開發正式提上日程，綠地集團的基建速度一向驚人，那片原本荒蕪的平地，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宋缺忙得腳不沾地，要麼在辦公室，要麼見各種各樣的人。

往常最看重生意，如今卻不太一樣。

酒桌上能喝茶就喝茶，實在推不掉，也不跟拼命三郎似的，宋缺不敢往深想，但知道上不知何時起拽了繩，他潛意識里，怕一個人生氣。

萬事順遂，連帶著邊寄頻繁換號打來的責備電話，宋缺也能平靜掛斷。

季樂自那晚過后，再沒聽到聲音。

等大樓逐漸型，宋缺往工地跑的次數多了起來。

天氣干冷，風一吹，煙塵便肆意彌漫，宋缺自掏腰包，讓工地廚房加道潤肺的雪梨湯。

時間一長，工頭跟好些工人都對宋缺印象深刻。

雖然瞧著冷漠，但好說話的，長得還像大明星。

“宋總。”大工頭錢飛文端了碗剛煮好的雪梨湯過來，熱氣騰騰的，“我的碗，新的，您別嫌棄。”

錢飛文是王副總的心腹，若不是項目重要，他本不需要親自來盯。

“怎麼會。”宋缺搖了搖頭，接過雪梨湯。

輕輕抿了口，甘甜散開，梨爛，沉在碗底。

“伙食要搞好。”宋缺說：“都是力氣活，油水不能。”

錢飛文忙不迭點頭：“您放心！”

“飯馬上就好了，宋總在這里吃了吧？”

“不吃了。”宋缺說：“我還要去一趟醫院。”

錢飛文驚訝：“宋總病了？”

“沒。”宋缺接道：“看個朋友。”

如此錢飛文也不好再留，宋缺喝完雪梨湯，在門口上安全帽，坐車去裴承那里。

“奇跡。”裴承見到宋缺忍不住打趣：“太從西邊出來了？怎麼最近幾次檢查，不用我催你就來啊？”

“來不來不一樣嗎？”宋缺淡淡：“差不多的結果。”

“那可差遠了。”裴承拿起宋缺照過的骨頭片子“嘩啦嘩啦”搖晃，“烤了幾次燈，你腳踝的況還是有所好轉的。”

宋缺對此不置可否。

裴承可能是安人，反正宋缺覺不到太大的區別。

躺在理療床上，烤燈被抬至一個合適的高度，宋缺看著蒼白的天花板，腳踝很快傳來刺痛。

沉疴過重，這個過程不好，宋缺以前不喜歡純粹是因為耽誤時間。

裴承拿著病歷本進來，見宋缺醒著。

汗水從額前凝聚下，青年的下顎蒼白漂亮，安靜得如同一尊琉璃雕塑。

知曉宋缺的警醒，裴承只敢匆匆看一眼。

“一會兒有空嗎？”裴承語氣如常：“吃個飯？”

宋缺在心里核對著行程，電話在這時突兀進來。

宋缺原本神倦怠，卻在看到來電顯示人后猛地抬起上半。

裴承：“哎你……”

“秦總。”宋缺遞給裴承一個“安靜”的眼神。

“聽王副總說你今天去工地了？現在在哪兒？”

宋缺下意識想編一個，烤燈提示音非常不給面子：“本次理療結束，謝您的配合。”

宋缺：“……”

“在醫院？”

秦野沒給宋缺拒絕的機會：“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宋缺通過語氣判斷秦野不是在商量，于是報了醫院名。

裴承一言不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宋缺放下手機，神明明還是很淡，卻像剝掉了那層郁外殼，出些許來，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挲兩下，莫名著點繾綣味道。

裴承心里一沉，又覺得這十分荒謬。

宋缺在他這里看病數年，獨來獨往，頂多助理來送點東西，他看似站在萬人簇擁的巔峰，卻有種自囚而的孤獨。

裴承不是沒嘗試過，但宋缺的心門堅如鐵，無法窺探分毫。

宋缺穿好鞋子，坐在醫院花壇邊曬太，溫度適宜，令人稍放松。

不知過去多久，腳步聲清晰，宋缺睜眼去，在眼皮凝聚出的暈散開，秦野的影被鍍上了一層更深的濾鏡。

宋缺就那麼安靜注視著秦野。

怎麼可能瞞得住呢？秦野心想，任誰被這樣的眸子看過一遍，都會理解其中的真切。

宋缺以為他們自高中畢業后分開，中間的六年便全是空白的。

可不是這樣的。

秦野在宋缺邊坐下，十分自然地說道：“錢飛文對著你大夸特夸，加上工程順利，王副總很高興，請我們去他的私人山莊泡溫泉，也有意讓你放松放松。”

宋缺輕聲：“你去嗎？”

“不去我來接你？”秦野說著，手去夠宋缺的腳踝。

“別！”宋缺一驚，趕忙閃開，他見不得秦野有任何俯彎腰的作。

秦野順著他，“況怎麼樣？”

“還要很久。”宋缺說：“雖然麻煩，但是不嚴重。”

他眼睫低垂，也不看秦野，細碎的芒在瞳孔深輕輕搖曳。

秦野的心臟被瞬間一團，他控制不住地抬起手，卻在最后關頭忍住，輕輕拍在了宋缺肩上：“那就好。”

兩人即將離開的時候，秦野忽然回頭，發現了站在廊下的裴承。

“那是……”

“我的主治醫生。”宋缺說：“醫好的。”

裴承眼底的失落都沒來得及遮掩，就被秦野悉數捕捉。

秦野：“……”

秦野盯著宋缺言又止。

宋缺：“？”

“算了，走吧。”

秦野算是看明白了，什麼“閻羅王”“薄”“狠厲”，一個個往宋缺上狂標簽，耽誤他們一顆心了嗎？

邵符說秦野強悍有余，卻不通，那是因為他沒見識過秦野的檢測雷達。

這次還是坐秦野的車。

路上，某人就開始旁敲側擊：“你那位主治醫生瞧著年輕啊。”

“裴承嗎？是年輕，聽聞是當時那個學科里難得的天才。”

“天才。”秦野咂了一下。

宋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心頭忽然拉響警報，認真接了句：“你最厲害。”

秦野側目，五俊大氣，片刻后，著笑道：“多謝宋總夸贊。”

一熱氣撲臉上頭，宋缺想著自己怎麼會說這麼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