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在李石山這里待到十點半就走了。

里外的餐桌前都已坐滿了人，李石山忙得一手端三個盤子，空同宋缺喊道：“下次再約。”

宋缺點點頭。

車子艱難駛離這里，宋缺回到家，洗完澡，換上舒適的睡，臥房線和，青年靠在床頭，眼中有碎，顯得很亮。

他先是點開微信，仔細看了遍跟秦野的聊天記錄，然后側拉開床頭柜的第一層屜，從里面取出一個普通的筆記本來。

邊角有點泛黃，純藍的封面也多褪。

翻開第一頁，上面狗爬一般的字鄭重落下一句話：祝你前途無量！李石山奉上！

往后差不多的祝福，篇幅或長或短，一看就是同學錄，高三畢業那年宋缺沒錢，這個筆記本還是咬咬牙臨時買的，他長久貧瘠的神世界因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生出勇氣，找不同的人寫下祝福語，僅僅為了目的不那麼明顯，翻到最后一頁，勁松般漂亮有力的一行字浮于眼前：祝宋缺同學，平安快樂。

落款是秦野。

四周靜悄悄的，宋缺任由某種緒滋生泛濫。

恐怕連秦野本人來了，也會為這種純粹且粘稠的氛圍所震撼。

不多時燈熄滅，宋缺心緒平靜地躺下。

宋宏放的打擾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第二天，邊寄也會打來電話。

邊寄跟宋宏放的婚姻只持續了兩年。

充斥著憤怒、指責，互相攻擊的炸裂婚姻終于走到盡頭，兩家不用利益捆綁，他們便迫不及待領了離婚證。

邊寄二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還生了個兒子，季樂。

開朗，平安喜樂。

而宋缺的名字，更像是這兩人賭氣后刻上的某種冰冷詛咒。

“小缺呀，最近還好吧？”邊寄嗓音輕和，有著富裕生活中養出來的舒適金貴。

宋缺神不錯，開門見山：“你直接說，什麼事。”

邊寄那邊安靜了兩秒，呼吸聲略微一沉，像是抑住了什麼，繼續溫聲道：“你爸找你了嗎？”

邊寄離婚還不算，特別見不上宋宏放過得好，生怕宋缺心，讓宋宏放圖謀到什麼。

然而宋缺對宋宏放不心，對也是。

“找了，我沒接。”宋缺按了按太，不同于那些歇斯底里的家庭環境，宋缺的長背景音充斥著大片的死寂，但這依舊不妨礙在宋宏放跟邊寄先后找上他后，那種油然而生的躁郁跟厭惡。

“我很忙。”宋缺淡淡。

邊寄這次的呼吸聲重了很多，“小缺，你現在怎麼這樣了，我到底是你媽媽……”

宋缺輕笑了一下。

邊寄頓時像被人隔空扇了一耳，提前建樹好的溫分崩離析，瞬間漲紅了臉，抬高嗓音：“你笑什麼？”

宋缺：“掛了。”

“別！等等！”邊寄趕忙阻止，也真怕宋缺掛了，所以語速格外快：“小缺，樂接下來會去兆城參與拍攝，你多多照顧他行嗎？”

“季樂年了，而且有自己的專業團隊，用不上我。”

“還有就是……你那個開發，你一個人行不行啊？不然這樣，找機會跟你季叔叔吃個飯，讓你季叔叔幫忙看看，你季叔叔很聰明的……”

“半年虧損三個億，聰明在哪里？”

“宋缺！”邊寄撕扯開偽裝，猙獰大。

宋缺掛斷了電話。

就知道通篇廢話。

季樂學習不行，剛年就要混娛樂圈，邊寄溺，季高全也沒辦法，一個勁兒砸錢，總算讓季樂有了點人氣，可他的長相雖然清秀，但在萬艷爭輝的娛樂圈，多泯然眾人，再無法更上一層。

這不是邊寄第一次找上宋缺，可宋缺一次都沒答應。

當他是菩薩？更別說季樂干的那些個破事，怎麼好意思張口的。

宋缺收拾整齊，開車去公司。

北海路那邊主要是商圈的開發，兆城這兩年經濟飛速，幾大標志地方早已人滿為患，宋缺需要籌謀的地方還有很多，屆時招商，他也想拿下一半機會。

趙遠進來匯報工作，還怵的，但見宋缺頗為冷淡，不僅沒提之前的事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松了口氣的同時多有些被忽視的恥。

他剛要退出去，就見一個年輕男推門進來。

趙遠皺眉：“你是不是進錯了？”

“不是啊。”男人抬了抬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我是宋總的新助理，蘇沉。”

趙遠心頭“突突”一跳。

然后聽宋缺說：“兩個人一起做什麼都有商有量，接下來的任務很繁重，蘇沉的專業很好。”

趙遠扯著角：“好的，還是宋總考慮周到。”

但是等出去，趙遠就垮著臉。

什麼有商有量，不過是找人來分他手中的權罷了，還專業很好，諷刺他不夠聰明嗎？

蘇沉稍微留意了一下趙遠的態度，但也沒多說，而是將手中的早餐袋放在宋缺桌上，“宋總，油條沒有了，給您買的包子。”

“都行。”宋缺接道：“去忙吧。”

宋缺以前不覺得，但被秦野念叨了幾次，也贊同是革命的本錢。

宋缺一坐就是大半天，電話響起時他隨手一接：“哪位？”

“是我。”

低沉沙啞的兩個字，破開了宋缺有點朦朧的意識，他驟然坐直，覺一電流順著天靈蓋蔓延向四肢百骸，心跳“咚咚”清晰，頓了頓，宋缺才調整好聲音：“秦總。”

“宋總在忙？”

“……剛忙完。”

秦野似乎笑了下：“那就好，我這邊有兩個人想見見宋總，你應該認識，輝海的趙董事跟綠地建材的王副總。”

宋缺當即明白了秦野的意思。

即便秦野不牽線，這兩人宋缺日后也是要找機會拜訪的。

于是他連忙接了句：“現在嗎？我有時間。”

“有時間啊。”秦野的語氣多帶著點兒揶揄，慢悠悠的，“既然宋總有時間，那我就有時間，就還是云頂大酒店，現在過來？”

宋缺莫名高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