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言見他起，忙上前去扶：“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去哪兒？

祁讓愣了下，不悅道：“不是你讓朕去歇息的嗎？”

“是。”孫良言應了一聲，頗有些失。

他以為皇上會忍不住去瞧瞧那姑娘，沒想到皇上竟是要回去睡覺。

皇上真是鐵石心腸。

孫良言暗暗嘆氣，陪著祁讓出了門，吩咐小福子快傳晚膳。

祁讓沒什麼胃口，吃了幾口便擱下筷子，往寢殿而去。

幾個司寢的宮在得知他用晚膳的時候已經鋪好了龍床，只等他回來。

祁讓知道們幾個是這些天跟著江晚余學習的宮，不由得想起大前天晚上，們還曾恭喜江晚余出宮嫁如意郎君什麼的。

自己就是在那一刻，從那人臉上看到了五年來的第一個笑容。

笑得那樣好看，令滿室燈火都黯然失。

難不，心里確實裝著一個如意郎君？

一門心思地想出宮，就是為了那個如意郎君嗎？

祁讓的眼皮跳了跳，心頭一無名火起，沖著幾個宮厲聲道：“滾下去！”

幾個宮至今還沒有得到確切的任命，個個心里都跟油煎似的，想著江晚余被打掖庭，雪盈的病至今沒好，皇上無論如何總要留下兩個人先伺候著。

因此，今晚也是鉚足了勁，不僅把皇上的寢宮收拾得格外妥帖，還把自己打扮得彩照人，指著能了皇上的眼，從此留在乾清宮陪王伴駕。

結果皇上卻本沒拿正眼瞧們，進門就要們滾。

為什麼會這樣？

當初江晚余那樣不討皇上歡心，皇上每晚都要將留在寢殿很久才放走。

而今們什麼也沒做錯，得到的卻是一句冷冰冰的“滾出去”。

幾個姑娘面如土，心中雖有怨言，卻是片刻不敢耽擱，急急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正好看到胡盡忠朝里面探頭探腦，幾個人忙拉著他問：“胡公公，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得個準信兒啊？”

胡盡忠的心不在們上，著脖子問：“江晚余不在，皇上對你們可還滿意？”

“皇上我們滾。”幾個姑娘委屈道。

胡盡忠的三角眼頓時睜得溜圓。

這麼看來，皇上的心還是在江晚余上，自己只要想法子說江晚余跟了皇上，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可那姑娘實在氣人，油鹽不進的樣子，簡直比驢還犟三分，真真讓他絞盡了腦。

眼下皇上把發落到掖庭，那可是紫城最苦的地方，不僅苦，還有一個沒了的老鬼……

哎！

他眼睛一亮，突然發覺皇上這個罰好的。

等江晚余在掖庭吃盡了苦頭，自然會念及乾清宮的好。

到那時，自己再出面勸，肯定事半功倍。

那麼，為了讓早日省悟，自己不得要好好安排一番，讓多吃些苦頭，皇上才能早日得償所愿。

對，就這麼干！

胡盡忠為自己的聰明頭腦拍手好，撇下幾個宮匆匆而去。

寢殿里，祁讓對著鋪得平平整整的龍床皺眉，嫌棄之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小福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哪里鋪得不好，悄悄和孫良言對了個眼神。

孫良言和他一樣，本看不出哪里不妥，奈何萬歲爺就是不愿意上床，他有什麼辦法？

“今晚雪大風寒，實難安寢，皇上要不要翻個牌子，請哪位娘娘小主過來說說話？”他試著提議。

這個提議顯然不得圣心，祁讓的眉頭皺得更了。

孫良言豈會不知他心中所想，真想一咬牙提議他往掖庭走一走。

話到邊還沒出口，外面就有人報：“皇上，淑妃娘娘來了。”

孫良言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想見到淑妃，覺此時此刻的，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祁讓聞言也收斂了緒，沉聲道：“讓進來。”

頃，淑妃披著雪白的狐裘斗篷走了進來，對祁讓蹲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祁讓淡淡道，“這麼大的雪，你怎麼來了？”

“臣妾想皇上了。”淑妃眉眼含笑，滴滴道，“皇上不是應允過臣妾，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想您了，就可以來看您嗎？”

祁讓臉轉暖：“朕是應允過你，可這雪天路，萬一跌了可如何是好？”

“皇上放心，這麼厚的雪，就算跌了也不疼的。”淑妃主把自己的手遞給他，“臣妾一路走來快被凍僵了，皇上快替臣妾暖暖。”

祁讓無奈地握住的手，擺頭示意孫良言和小福子退下。

孫良言在心里念了聲阿彌陀佛，帶著小福子退了出去。

有淑妃娘娘在，這一夜應該不會再有變故了吧？

他抬頭看向燈影下飛舞的雪花，又轉頭向掖庭的方向。

此時的掖庭已經是一片漆黑。

因為這里分到的燈油十分有限，為了省油，天一黑就要睡下，若有需要熬夜趕工的活計，還得掌事姑姑同意才能點燈。

晚余第一天來，別說燈油，屋子里連一盞燈都沒有。

晚飯是梅霜給送來的，兩個雜面饅頭，一碗清粥，菜倒是有兩樣，一樣白菜，一樣蘿卜，都是水煮的，看不到一點油星子。

掖庭的人干著最臟最累的活計，吃的卻是最差的飯菜，也不知道們哪來的力氣干活。

梅霜說：“這都已經是好的了，因為天冷，怕吃壞肚子沒人干活，飯菜都是熱的，其他時候想吃口熱的都很難。”

晚余不說話，只默默地掰著饅頭往里送。

已經了一整天，這會子就算是冷饅頭，嚼在里也是香的。

早上沒吃飯，心里想著，見到那人之后，要和他一起去小時候常去的地方好好吃一頓再回家。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連宮門都沒能走出去。

梅霜見不吭聲，又小聲道：“姑姑，這里不是您該待的地方，您聽奴婢一句勸，甭管求誰，一定要想法子離開這里，奴婢知道您無意于萬歲爺，可要是真出不了宮的話，就算給萬歲爺當洗腳婢，都比待在這里強，您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