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阿姨你聽見了嗎？應行……

王樂覺得爸一點都不關心, 都這麽叛逆了也就差遣些人過來，自己什麽靜也沒有。

“你爸會來桐紹？”應行抓住王樂那一堆抱怨中的重點。

“他不來我就不回去！”王樂氣得直跺腳，“讓我來就來, 讓我走就走，把我當件嗎？”

應行陷沉默。

“所以你今晚去哪？”

一個問題拋出來, 原本一個人沉默的, 現在變兩個人沉默了。

“怎麽啦？”王樂氣急敗壞，“不能去你家呀！”

“也不是不能……”應行多有些為難。

主要是他不想再去陳斌的修車鋪了, 對方肯定又要在他耳邊念叨王樂的事。

他現在連一點進展都沒有, 而且也本不知道怎麽進展。

沒有得到完全否定的回答, 王樂再開口時底氣都足了不：“那我就去——”

話音未落, 的手機進來一通電話。

王建國打來的, 王樂一愣。

猶豫片刻, 這才劃開接聽, 話筒那邊的王建國暴跳如雷：“給我回家去！！！”

王樂的右耳差點沒給這開局一聲吼給震聾了。

有點委屈，還有點叛逆, 仗著爸跟隔著半個中國, 也同樣吼道：“我就不回家！！！”

說完“啪嗒”一聲掛斷了電話。

忙音響了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應行頓時覺自己背後涼颼颼的, 好像已經活不到王建國來桐紹了。

“這樣對你爸說話好嗎？”應行問。

王樂擡手把眼淚一抹，開口就是無差別攻擊：“要你管！”

應行一個頭兩個大。

恰巧此時梁長也來了電話, 問應行怎麽還不回家。

應行簡單應了幾句，說一會兒就回去。

可掛了電話, 王樂還在旁邊耷拉著腦袋掉小珍珠。

“回家吧？”應行拉拉的袖。

王樂不跟他生氣了，但也沒什麽反應。

像是默許了對方的作，不反抗但也不主。

應行去牽王樂的手。

王樂的睫一，被帶著邁開一步。

應行把王樂送回了孫姨那兒, 門是關著的，保鏢叔叔已經離開了。

“回家洗洗睡吧，晚上不要跑。”

應行松開王樂的手，像平常放學那樣，看著走進去。

王樂三步一回頭地離開，關上大門後快步跑回樓上。

的書包好好的放在門口，矮拎進房間後直奔窗邊探著子往下看。

應行正低頭著手機，王樂收到了一條短信。

【應行：明早走早點？】

王樂吸吸鼻子，站在床窗邊回複。

【王樂：好。】

囫圇洗了個澡，在鏡子前頭發時，著著就盯著自己的手看。

雖然王樂在各個年齡段都有和異牽過手，但那些是友誼上的，或者社需要。

而這次是另一種全新的，也是一種全新的驗。

把這些歸結于會不會還太早？

和喜歡應該不是同一個東西，可區別在哪王樂也不知道。

躺回床上，手機裏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應行：六點起？】

【應行：我騎車去接你。】

【應行：睡了？】

【應行：晚安。】

最後一條信息發送在五分鐘前，王樂估計應行還沒睡，便回複了好。

等到把長發編麻花辮，關燈進被窩裏，應行也沒有回複過來。

睡得真快，應該是困了。

王樂又回了句“晚安”過去，把手機放在枕邊，也沉沉地睡下了。

而應行其實并沒有睡著。

他坐在書桌前，盯著王樂發來的晚安發了會兒呆，然後再把手機關掉反扣在桌上。

手機邊，是一個A4大小的牛皮紙文件夾。

這是半個小時前梁長轉給他的，裏面裝著當年礦難事故的新聞報道，以及五個出事家庭與礦場、外包公司明裏暗裏所有的收據資料的複印件。

當時的害者一共有五家，這兩年來，他們一起起訴、上訪，甚至也找過，想要制造輿論維權。

但均已失敗告終。

他們是活著就需要非常努力，沒那麽多時間和力耗在這件事上。

慢慢地，從失到絕，所有人都放棄了，大家各回各家，彼此間還有著淺薄的聯系。

而趙晴雪家突然得到了救助，原本一錢都拿不出來的人竟然能負擔得起一個多月的救治。

這事紙包不住火，終于還是被發現了。

陳斌對應行的試探只是開胃小菜，其他三家在得知王樂的存在後并沒有貿然去找這個姑娘，而是把所有的希在了梁長這。

他們不要錢，就為了給傷的親人一個公道，也為了給過去的兩年一個代。

他們的階層束縛著他們不到更高的地方，他們貧窮、無知，是被進步飛速的社會拋棄的那一批人。

“我們沒有路可走。”梁長這樣對應行說。

王樂的出現宛如茫茫大海中的一浮木，即便知道希渺茫，卻總想著死馬當活馬醫，也要盡力一試。

梁長不知道要不要給王樂。

也在猶豫。

應行把文件夾接過來：“我來給。”

這事就算要幹，也不能是梁長來幹。

相比之下，他不重要。

隔天，王樂天不亮就醒了。

看了眼手機，五點五十三分，窗外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車鈴。

王樂背上書包悄悄下樓，一屁坐上應行的自行車。

手臂在外面兜了一圈，最後拽了一把應行的外套。

冬天天亮得晚，梁長還沒有起床做早飯。

應行帶著王樂去他們那邊的早餐攤子上吃早飯。

快有人高的包子籠屜一揭開，白花花的蒸汽仿佛雲朵一般猛地散開。

冬天的清晨最是寒冷，但早餐攤上人來人往，大家都是鄰裏鄰居，互相打著招呼。

應行就從這一片雲霧中出來，端過來兩碗辣糊湯。

王樂沒見過這種東西，對眼前這碗稀泥一般灰撲撲的東西抱有懷疑。

應行遞了筷子過去，大岔著坐王樂的旁邊：“碗筷都給你洗幹淨了。”

王樂低頭聞了聞：“好像是鹹的。”

“不然呢？”應行笑了笑，“這玩意兒胡辣湯。”

“我還以為是黑芝麻糊呢，”王樂詫異道，“我們那邊胡辣湯都是紅的。”

早餐攤的桌子很長，滿滿當當能坐七八個人。

他們對面坐著的阿姨聽著王樂的口音不像本地人，便隨口搭了話，問是哪兒的。

王樂老實說自己是北京的。

“喲，”阿姨大吃一驚，“那怎麽跑這兒了？”

這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王樂求助般看向應行。

“吃你的飯，”應行沒搭理那人，“一會兒回我家還是去學校？”

“回你家，”王樂打了個哈欠，“我其實好困的。”

王樂昨天睡得晚今天起得早，為了躲王建國的圍追堵截也算傷筋骨。

沒吃多東西，臨走時老板娘送了一籠小籠包，王樂寵若驚地接過來，一連道了好幾聲謝謝。

“你認識？”王樂拎著小籠包坐上自行車的後座，人還有點驚訝，“就直接送給我呀？”

“嗯，”應行踩上踏板，騎出一段距離才開口，“的丈夫和我爸是同事。”

王樂聽後一頓，拉住應行的服往前探著子：“叔叔的同事？”

“是，”應行繼續說著，“也是那場礦難的害者之一。”

提到令人傷心的往事，話題變得有那麽些許的沉重。

王樂怕應行難過，就沒有追問下去，但應行反而把話接上，和王樂聊了起來。

“他很年輕，去世的時候孩子還沒滿周歲。我爸走了之後沒多久他也放棄了，想留點錢給自己老婆當嫁妝，讓改嫁去新婆家吃點苦。”

王樂聽得心裏酸酸的：“後來呢？他老婆吃苦了嗎？”

應行搖了搖頭：“沒改嫁，起早貪黑幹早餐生意，一個人拉扯著孩子。”

王樂回頭去看遠翻湧著的雲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深深嘆了口氣：“他們很對方啊。”

“不如不，”應行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聽見，“最起碼沒那麽辛苦。”

王樂和應行回去的時候梁長剛起，看起來神有些不太好，面對王樂時也不像以往那樣笑了。

王樂有些擔心梁長的，總覺得會不會是心髒的問題。

梁長搖搖頭說是昨晚被應穗鬧得沒睡好，但王樂總覺得像是應付的話。

于是距離上課還有那麽一些時間，王樂窩在沙發裏，在四人小群裏問有關之前他們一個共同好友患的心髒病的事。

【沈和菀：心髒病也分很多種類啊，治療的話需要對癥下藥才行。】

【顧長松：補品是可以通用的吧？我給你寄點燕窩魚油蛋白？你要嗎？】

顧長松家三代行醫，他拿出手的東西基本都是數一數二的品。

【王樂：要，多寄點，寄點好的。】

【沈和菀：你別跟吃米飯一樣，補品也不能進得太急。】

【顧長松：好嘞！還是之前的地址嗷！】

【顧長松：菀菀說得對，我給你寄適量，吃完再寄。】

【王樂：鄙視.jpg】

收起手機，又打了個哈欠。

應行遞給一盒牛，王樂著眼睛接了過來。

“今天又來抓你怎麽辦？白天可跑不掉。”應行問。

王樂癟著：“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沒打算一直留在桐紹，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起就是這麽想的。

但也沒打算現在就離開桐紹，最起碼有不能離開的理由，即便總有一天要走，那也是王樂說得算。

“你想讓你爸來接你？”應行問。

“對，”王樂惡狠狠道，“讓我爸來弄死你。”

應行勾了勾，笑容不進眼底：“反正我和你又不是真的，我不打算在你爸面前撒謊。”

“那怎麽行？”王樂抗議道，“你這還帶中途叛變的？”

“你說得太嚴重了，”應行手在王樂腦袋上按了一下，“什麽‘更不好的事也做過了’，我本什麽都沒做，萬一這事傳開了，我以後怎麽跟我朋友解釋？”

他說完就離開了，去自己房間不知道幹什麽。

王樂還維持著被按了腦袋的狀態，砸吧砸吧，品味了一下應行剛才說的話，半酸不甜的，不對勁。

“你還想找朋友？”皺著眉，質問了一句後猛地轉，對著廚房裏的梁長喊道，“阿姨你聽見了嗎？應行不好好學習要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