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和離==

庭前有燕子在上面停留, 謝淩手無意識握，清冷涼薄的目看向太子。

太子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虛，可轉而一想, 他又沒做錯什麽，這事是江州知府告訴他地, 謝國公府的事, 也與朝堂息息相關，他將此事稟告給父皇是理所應當。

他有什麽可心虛的。

想到這裏, 太子直了腰板，就這麽跟謝淩對視。

謝淩角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

聖上見謝淩不說話，以為他是不知道這件事, 越發怒:「朕知道謝卿與你夫人很好, 你現在剛聽到這事, 肯定也是不可置信，其實朕也不願相信江州秦家會幹出這種事來, 可是江大人的話讓朕不得不信,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盡量先確認謝卿的份, 朕的意思是讓謝夫人與江大人對峙, 免得冤枉了你夫人, 卿覺得如何」

要是這樣還不能確認，那就只能再請小侯爺跟小侯爺的夫人過來了。

聖上的要求合合理, 但謝淩還是拒絕了，他姿清貴的在殿中跪下, 道:「微臣覺得此舉不妥，因為微臣數月前就知道了妻子的份。」

聖上猛地拍了下桌子, 難掩震驚地盯著謝淩：「你說什麽？」

在他看來，謝淩不是那種耽于的人啊，他要是一早就知道他夫人并非秦家大小姐，那他為什麽不說呢，還試圖替瞞。

太子也是一臉詫異，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想必他們謝大人是擔心他父皇會為難他妻子，所以才試圖替自己夫人辯解，太子笑道：「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都與謝國公府跟謝大人無關，謝大人不必將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上攬。」

聖上也覺得太子這話有理，子淩跟他夫人那麽好，肯定會幫他夫人躲避責難：「太子言之有理，不管江大人說的是不是實，謝國公府與謝卿都是無辜的，所以此事要是是真的，朕會問罪江州秦家的秦大人跟南定侯府小侯爺的夫人，至于子淩你的夫人，你所娶的人是秦家大小姐，謝國公府族譜裏上的也是江州秦家大小姐的名字，你夫人真實份要不是秦家大小姐，那你跟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朕會重新替卿挑選一個賢妻。」

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才貌雙全的貴，江州秦家不會以為謝國公府就非他們府上的姑娘不可吧。

謝淩聲音不疾不徐，溫潤道：「多謝聖上好意，只是微臣所言確實句句屬實，微臣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妻子的真實份，之所以沒有揭穿此事，是因為不管真實份是什麽，都會是微臣的妻子。」

經聖上提醒，謝淩才記起族譜的事，他應該在妻子份被揭穿之前將秦家大小姐的名諱給換了。

這一點是他疏忽了。

既然這件事是被江州知府發現的，那肯定是江州的人先餡的，謝淩很難理解的是他們既然這麽不中用，又為何要想出替嫁這種法子。

「謝卿，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這是在執意包庇你夫人。」聖上是聽著都覺得匪夷所思：「俗話說，清難斷家務事，朕以為卿是不知道這所謂的真相，所以才急召你宮，但你既然知道，你還執意包庇自己的妻子，難道卿毫不介意你夫人騙了你嗎？」

謝淩是聖上一手扶持起來的，他盼謝淩將來能很好的輔佐新君，他從未想過位高權重、無所不能的謝淩會在上栽了。

聖上已經只差說謝淩是被他夫人迷了心竅了。

謝淩態度一直很堅持，道：「聖上，微臣夫人在這件事上是無辜的。他是秦家收養的養，在這件事上，不能反抗，所以微臣不曾怪，還聖上能夠理解。」

從始至終，謝淩只想讓妻子能夠留下。

「要是是別的事，朕還能理解，但這件事，朕實在是不能理解。朕就直說了，不管是從你夫人的真實份上來說，還是從欺騙你這一件事上來說，與你確實不夠匹配。謝卿是朕最看重的臣子，但就這一件事上來看，卿屬實不夠果斷。」聖上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治秦家一幹人等的罪。

謝淩眼簾微垂，淡淡道：「微臣與妻子的不求聖上能理解，但求聖上不要再手這件事，微臣的家事微臣會理好的。」

聖上覺得他是冥頑不靈，不過就是稍微貌的子，至于他這樣嗎。

謝淩雖然已經位至宰輔，一人之下，但聖上還想讓他繼續輔佐未來帝王，所以前途不可限量，他不能被一個子迷昏了頭。

聖上冷笑：「要是朕執意要管呢？」

「如果聖上執意要管，那微臣只能退位讓賢，辭去這宰輔之位。」

單公公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謝大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這都稱得上是「妻如命」了。

「你拿自己的位威脅朕？」

口中說著「不敢」，但那態度生怕聖上會吃了他夫人。

要說當年謝國公跟蘇夫人，那也是一段佳話，可因為蘇夫人子虧損的原因，謝國公迫于無奈還是納了妾室，這才有了謝三姑娘這個兒。

怎麽到了謝淩這裏，他還非他夫人不可了。

太子看到這裏，就知道自己此舉已經功了，原來他們無所不能的謝宰輔的肋就是自己夫人。

聖上與謝淩大眼瞪小眼，他這麽堅持，聖上也不好直接罰了他夫人，萬一傷了君臣和氣，那也不。

「這樣吧，治國平天下之前是齊家，朕給子淩半個月時間，這半個月你就好生理一下江州秦家欺上瞞下，用妹妹代替長姐嫁過來的事。」于是聖上強著怒火，道：「卿要想清楚，這件事一旦傳到坊間，那可不是什麽好事，謝國公府百年名聲也不能就此毀于一旦。」

太子在心裏冷笑了聲，他們父皇就這麽偏袒謝淩，也不擔心他功高蓋主，哪日就騎到他們頭上去了。

聖上既已松口，謝淩朝帝王拱了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會好生解決這件事。」

只要一想到秦家做的事，聖上就替謝國公府到生氣，這會兒他是沒有表現出來，道：「希卿不要讓朕失，卿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謝淩走了，聖上就可以更好的解決眼前的事，他對江州知府道：「江大人，既然太子舉薦你，那你以後就好好的跟著太子，千萬別辜負太子對你的提攜。」

此番要不是因為江州知府，他們都還要被蒙在鼓裏。

江州知府一臉高興，朝聖上磕了個響頭：「下明白，下以後一定會忠于朝廷，忠于聖上，也忠于太子殿下。」

聖上「嗯」了一聲：「太子也下去吧。」

謝國公府的馬車駛到一半停下了，謝淩掀開車簾，就對上沈岸的臉，沈岸微微一笑：「不知謝大人可否賞臉與微臣喝一杯茶，微臣有要事與謝大人商議。」

謝淩看了下天，語氣聽不出什麽緒:「沈太師先請。」

==二更==

因為時間匆忙，後宮嬪妃最先得到了消息。

以至于謝老夫人見到皇後娘娘邊的侍都沒有多想，謝老夫人對張嬤嬤道:「既是皇後娘娘有請，那你趕請夫人過來吧。」

張嬤嬤莫名的覺得很不安，卻不知這份不安是出于何，恭敬回答:「是，老夫人。」

正房，秦若是被門外的說話給吵醒的，啞著嗓音喊:「娘。」

娘聽到聲音連忙進來:「姐兒醒了。」

秦若了水盈盈的杏眼兒，蒼白的臉頰有了幾分氣，看起來弱弱的:「外面是誰在講話」

「回姐兒，是老夫人邊的張嬤嬤，說皇後娘娘邊的侍過來了，皇後娘娘請姐兒宮。」

「那娘扶我起來吧。」秦若明眸善睞，還以為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都會在國公府度過呢，姑娘想著這幾天自己一直渾無力的，就道:「娘，等回來你請郎中過來給我看一下吧，我覺子有些不舒服。」

在床笫之歡中，謝大人待一向頗為溫，可今日，謝大人一，小腹就難的，到現在都有點疼，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娘非常憂心的子，一聽立馬張的道:「姐兒要是子不舒服，不如等郎中看了之後再去拜見皇後娘娘。」

秦若擡頭看了眼窗外，緩緩搖了搖頭:「還是先去拜見皇後娘娘吧。」

平日裏命婦拜見皇後，都要先遞令牌，而秦若是被皇後傳召，所以一宮門就有婢接應:「臣婦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面一如既往地溫，擡了擡手:「夫人請起。」

這聲「夫人」，讓娘生出不好的預，往日們姐兒拜見皇後娘娘的時候，皇後娘娘為了以示對姐兒的親近，都會喊「含兒」，這是皇後娘娘第一次喊們姐兒夫人。

「謝皇後娘娘。」

「你們都下去吧。」皇後認真打量了姑娘一番，鵝蛋臉，柳葉眉，芙蓉如面，容皎皎，是難得一遇的人兒，更難得的是那雙清澈的水眸，像是會說話。這明明就像是大戶人家培養出來的姑娘，怎麽就偏偏是個秦家的養，皇後對滿宮下人擺了擺手:「夫人邊的娘留下。」

「是，皇後娘娘。」

皇後看著秦若主仆兩個，婉婉的笑道:「夫人可知，今日江州知府隨太子一起來到皇宮，跟皇上說，他懷疑當今宰輔的妻子并非秦家大小姐，不知夫人可不可以為本宮解」

娘面一變，作勢就要跟皇後解釋:「回皇後娘娘，此事……」

到了皇後娘娘知道此事，這件事是徹底瞞不住了，們姐兒必須得下決定。

皇後微笑著打斷的話:「娘不必跟本宮解釋，聖上在初聽到此事的時候，是不願相信的，但是江州知府堅持自己的觀點，所以聖上急召謝大人宮，後面的事應該就不用本宮說了吧。」

那自是不必說了，因為們姐兒的份肯定是暴了，原本想著只要將事告訴謝大人就好，誰知道事變這樣。

小姑娘子僵，小腹作痛，低聲道:「此事確實我們秦家做得不對，也是臣婦欺瞞了謝國公府上下，是臣婦對不住謝國公府，也對不住謝大人。」

「回稟皇後娘娘，此事雖是夫人欺瞞在先，但夫人有難以嚴明的苦衷。在老爺剛得到謝國公府的婚約的時候，就將我們夫人喊過去，說讓夫人代替姐姐嫁到國公府去。我們夫人多次勸說老爺，讓他向謝國公府退婚，可每次迎來的都是老爺的斥責，因為老爺畏懼謝國公府的權勢，除此之外，老爺還用養育之恩從側面脅迫我們夫人，若非如此，我們夫人也不會做出欺瞞謝國公府的事，還請皇後娘娘明察。」

聽完娘的話，皇後溫溫的神微變，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段曲，這江州秦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完全拿養當親生兒就一世良緣的棋子。

「本宮知道一個無權無勢的子在世家名門中生存的艱難，也相信夫人是被迫的，可是謝國公府乃我朝第一世族，要是讓世人知道謝宰輔娶進門的夫人早已被掉包，世人會如何想。」皇後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娘聽出了皇後娘娘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們姐兒不能繼續待在謝國公府了，行至今日，秦家對姐兒的養育之恩，們姐兒算是都還了。

秦若手指蜷一團，眼睫輕輕了。

這般弱的子，將來要是離了國公府該怎麽生活，皇後雖然心裏不忍，但有些話還是要接著往下說的:「本宮與聖上夫妻一，聖上在得知這件事後非常的生氣，但謝大人執意為夫人庇護，所以聖上允了他半個月時間，讓他理好這件事，可是本宮思來想去，這半個月時間除了將他娶錯人的消息昭告天下，還能怎麽解決呢，你長姐現在已經嫁去了南定侯府，總不能把換回來吧。」

「本宮聽說你閨名秦若，那就喚你一聲若若吧，本宮與你很是投緣，自你京以來，本宮對你也多有照拂，所以才將話與你說明白，今時今日，你確實不適合再繼續待在謝國公府，你要怪就怪你養父造下的孽，終究是要讓你這個做兒的承擔了。」

但凡秦家當時聰明一點，說長子不好，可能不太適合做謝國公府的長媳，小兒卻是聰穎□□，才貌雙絕，問可不可以換一個姑娘，那不就皆大歡喜，對于秦家來說，更是雙喜臨門。

就這樣沒腦子的人還能當上江州第一家族的家主，若非昔年秦家意外救了謝老國公一命，這樁婚事還能落到他們頭上。

好半晌，皇後才聽到姑娘嘶啞到過分的嗓音:「皇後娘娘，其實我一直有想過離開。」

皇後一愣，就聽姑娘接著道:「皇後娘娘放心，我會寫一封和離書給夫君。」

現在謝大人明面上的妻子還是長姐，這張和離書，就當放過謝大人，也放過長姐。

謝國公府還有謝大人對的好，會一直記在心裏，秦家這麽多年對的養育之恩，也已經還了，從今之後，只是自己。

皇後擡了擡眼，此刻的姑娘臉白的過分，子看起來又單薄，像是要碎掉了。

===

京城茶館。

這麽多年，太子邊唯一的狠人就是沈岸，在京城中，謝淩與太子不睦已久，他對沈岸自然也無甚緒：「不知沈太師是有何話要與本說。」

沈岸拿起折扇搖了搖，道：「謝大人客氣了，今日沈岸之所以來找謝大人，是有一件要事要告訴謝大人，同時想問謝大人一個問題。」

謝淩了疲憊的眉目，這一個月，謝淩幾乎沒什麽歇息，他只覺得心有些燥郁：「沈大人請說。」

「在告訴謝大人一件重要的事之前，沈岸想先問一句，謝夫人在謝大人心中的位置是什麽樣的？」

他要先確保眼前的人值不值得他將妹妹的世托盤而出。

謝淩眸銳利的看向沈岸。

沈岸眼神不躲不閃，笑道：「沈岸聽說了京城的那些傳聞，說謝大人跟自己夫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但是沈岸想親口聽謝大人說，你對你夫人是個什麽？」

「沈太師這話說的好笑，本與自己夫人的，為何要講給你聽。」謝淩覺得這人莫名其妙，他挑了挑如畫的眉梢，似笑非笑道。

大概是認識這位謝大人久了，沈岸眼睛都不帶眨的，笑道：「要是沈岸說謝夫人是我的妹妹呢？」

謝淩握著茶盞的手一頓。

他後的侍衛也是一臉的詫異，眼前這位太師怎麽會是他們夫人的兄長。

謝淩不知是信還沒信，道：「本可從未聽說秦家幾位小姐上頭還有一位兄長。」

「沈岸既然向謝大人說明妹妹的份，那我肯定是將所有事都查清楚了，謝大人自然不用跟沈某打馬虎眼，看謝大人這波瀾不驚的樣子，想必謝大人一早就知道吾妹非秦家大小姐。」

沈岸笑得肆意，他早就該猜到，眼前的人這麽聰明，肯定是看出了他妹妹的破綻，幸好這妹妹是讓他給找著了，他這個做兄長的以後會好好護著。

謝淩沒有否認，但子坐端正了不，正了正：「沈大人如何證明你就是我夫人的兄長？」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因江州水患，我與父母還有妹妹走散，等我再次見到父母的時候，父母已經去世了，但在現場我沒有看到自己的妹妹還有父母上的一塊玉佩，那時候我就猜到妹妹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這麽多年，沈某之所以依附于東宮太子殿下，也是為了尋找妹妹，直至前不久，沈某與妹妹見了好幾次面，便有一種直覺，謝夫人可能是沈某的妹妹，後來沈某去了一趟江州，通過人證證，查明了自己妹妹的份，同時，沈某也去了一趟江州秦家，妹妹的份是對得上的。」

沈岸唯一省略的是這個「直覺」是東璃太子殿下告訴他的，這子名聲何等重要，他還是不要提起這件事為好。

謝淩聽明白了：「那塊玉佩是什麽樣的？」

他知道妻子從江州帶來了一塊青玉佩，那質地跟都是上乘，不是凡，那次謝淩問起的時候，妻子說那塊玉佩從小就被放在那裏，也不知道是何人給予。

沈岸不假思索：「是一塊青玉佩，妹妹那塊玉佩中央應該刻了一個極小的琴。」

謝淩細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是，這塊玉佩應該還有另一半，來自「琴瑟和鳴」。

沈岸看到他的臉，立馬接過他的話：「還有另外一塊玉佩，在沈某的太師府裏，要是謝大人想看，我可以派人去取，這一雙青玉佩是當年父母的定信。」

這還真是，謝淩後的侍衛一臉複雜，沈太師與他們大人因為政見不合，向來沒什麽來往。

這怎麽一下子，沈太師就了他們大人的大舅子了呢。

沈太師是一品重臣，夫人既為他的胞妹，那份還真是貴重，江州秦家大小姐的份也貴重，可秦大人到底沒有職在，總歸是差了點。

「另外，沈某與妹妹的姑母是先帝的貴太妃。」

他相信謝淩會聽明白的，他們沈家後來為什麽沒落，那還不是為了先帝的江山。

謝淩眉目閃了一下，指骨叩了叩桌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