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的手藝實在不佳，做的那鍋銀耳橘羹，除了姜顛沒人喝得下去，因為實在是甜的無法口，比直接吃冰糖還讓人難。

戴寶玲漱完口回來的時候，見在搗騰蘋果羹，生無可地頭頂，翻著白眼說：“我拒絕當小白鼠，你可千萬別讓我嘗。”

“有那麼難喝嗎？這次我會控制糖度的。”程逢保證。

戴寶玲完全不信，直擺手：“不行不行，我拒絕，不過你最近是吃錯藥了嗎？怎麼開始下廚了？你以前不是說，做飯的人最容易衰老了嗎？”

“我現在沒工作，沒演出，靠吃老本過活，再不節省點，以后你養我嗎？”

戴寶玲看向旁邊的外賣袋，沒好氣地說：“我之前說要給你拉活，你又不肯。”

“帶新人很累啊，完全沒有舞蹈功底。”

“……啊，我想起來了，明天圣誕節臺慶，我們公司找了好幾支舞團，你去指導下？”

“明天就演出了，現在去指導有用？”程逢繞過戴寶玲，打開冰箱找淀，“你找我去公司，是有什麼目的吧？”

“HA訪問團的人明天過來，你知道的，他們一向很認可你，如果你能帶廉若紳出席臺慶晚會，HA的人一定會注意到他的。他年后就要發單曲，現在也該出來臉了。”

“臺慶邀請的嘉賓都有誰？”

戴寶玲了腦袋：“你是問有沒有周堯吧，很不幸，是有的，他還要上臺表演獨唱。”

程逢看了一眼。

“你也可以不參加晚會，就只帶廉若紳在后臺個臉也行，我保證后臺絕對沒記者，不會讓你曝的。”

“訪問團的人會去后臺嗎？”

“有這個安排的，他們想看看我們公司的演員。”

程逢皺眉：“讓我想想吧。”

“答應我嘛，今天這鍋湯我干了！”

“去你的。”程逢不理，看一眼時間，快到下午放學了，加快作，把去皮核后的蘋果和梨切丁，放進鍋里，加陳皮。等火燒開了，里面煮了，撿著兩塊冰糖丟進去。

戴寶玲英勇就義地嘗了口，吧唧了下：“不錯，這次沒那麼甜，好像還可以。”

學校鈴聲一響起，程逢朝外張，恰好戴寶玲點的披薩送到，就直接拎進來了。沒一會，黃幾人就沖進書吧，落地門被開開合合好幾次，風鈴一直響個不停。

程逢把他們上樓，鋪了張臺布在舞蹈教室里，幾個人了鞋坐在地板上，圍圈吃披薩。

“今天晚上平安夜，你們不放假啊？”戴寶玲給他們一人切了一片。

黃吸吸鼻子：“說是不放假，管他呢，估計多半都出去玩了。”

“今天特殊嘛，沒人會來查七班的，查了也沒用哈哈。”

“我要是把你弄去公司練聲，小蕓會不會殺了我？”戴寶玲問著黃，看著程逢。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點頭。

戴寶玲無奈笑了聲：“那你明天請假吧，和我去公司參加臺慶。”

李坤一聽樂了：“臺慶？是不是很好玩？我都沒有去過，可以帶上我嗎？”

“我、我也想去，是不是能看見很多大明星？”

“啊啊啊周堯去不去？他是我的男神啊！”

“你行不行啊？喜歡男的？我去……”

“那怎麼了？不行啊，我就是喜歡他！之前他開演唱會，我坐了一夜的火車去看他呢。說真的，我覺得他就是書里寫的那種溫潤如玉的男人啊，舉手投足真特麼有氣質！我要是的，這輩子鐵定就是他的了，哎哎你們看他的新戲了嗎？”

一群人面面相覷，看智障一般看著李坤手舞足蹈。

戴寶玲神略尷尬，瞟了眼程逢，點點頭：“行啊，我到時候給你們弄幾個工作牌，你們下了課打車過去，就假裝工作者進場，千萬別穿校服啊。”

吃過披薩，黃幾個人就走了，戴寶玲中途接了個電話，也急匆匆回公司去了。

姜顛落后一步，沒跟上去。

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來書吧，到了這就上樓去休息室。剛開始雪冬和黎青還有點不太能接，時間一久就都明白了，再加上黃時不時的暗示，跟著一起玩的小伙伴們就都心照不宣了。也知道事傳開對書吧的生意會造影響，所以鬧歸鬧，一群人倒是嚴實，愣是沒吐出半點風聲，裴小蕓察覺。

見他留下來也都習以為常了。

程逢盛了一大碗蘋果羹給他：“就當飯后甜品吧，不喜歡也喝啊。”

姜顛點頭。

“我明天可能也不在，你晚上自己隨便買點吃吧。”

“你也去看臺慶演出嗎？”姜顛喝了一半放下碗，想到李坤說的話，神略有不悅。

“別愣著，快點喝，待會就冷了。”從架子上拿下圍巾，裹住脖子，“我要引薦黃給圈的人認識，戴寶玲請我幫忙，我不好拒絕。”

“噢，那你現在去哪里？”

“今天平安夜，我要去當圣誕老人。”

姜顛被著喝了一整碗湯，跟在后下樓，到吧臺，還被塞了一整個保溫壺的甜湯。程逢說：“如果覺得太甜了，就兌著熱水喝。”

“……”

姜顛跟著走到車前，看見車后座上面擺著幾箱蘋果和一些絨玩，問：“你送這些去哪里？”

“給幾個小孩。”

姜顛猶豫了會，繞到另外一邊，拉開車門跳上車。

“你干什麼？還要上晚自習！快點下車。”

“其實今天晚上沒人會在的。”他系上安全帶，“你信不信，我們班就廉若紳一個人。”

程逢：“晚上小蕓值班啊？”

“嗯。”

“可是李坤他們都回學校了啊。”

姜顛不說話，指指馬路對面。程逢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只見李坤和陳方幾人正坐在大排檔店里吃烤串，連柴今和陳笑然也在。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的目，柴今忽然抬頭，朝對面看過來。

程逢莫名有點心虛，趕發車子離開。一路朝西邊疾馳，穿過鬧市區，到一家殘障兒康復中心門口停下。姜顛幫著把蘋果搬下車，程逢靠在車邊打電話，沒一會，安因從里面走出來。

有點跛腳，走路不快，程逢遠遠地看見，就朝迎上去。

“算了下時間，就知道你該來了。”

“你代的事，我什麼時候怠慢過？”程逢扶了一把，不經意地瞥了眼的，“最近好些了嗎？”

“還是老樣子，下雨天就疼，上下樓梯都會吃力。”安因朝后看了眼，沖姜顛微笑，低聲問，“這是誰啊？”

程逢收回視線，輕咳：“裴小蕓的學生，來幫我搭把手。”

“哦，那快點進來吧，孩子們都等急了。”

“好呀。”

這是康復中心，里面的孩子大多都是終生殘疾的，有的天生聾啞，有的因為事故失去了的一部分，只有很很的孩子是可以通過復健，回到人群正常生活的。

姜顛第一次來這里，剛進去的時候嚇了一跳，每間病房的窗戶后面都著好幾張臉，爭搶著看他們，臉都變形了，但都還是笑得很燦爛。安因一邊安他們，一邊在其他護士的幫忙下，把孩子們都帶到游樂區。

游樂區也裝飾過，擺著幾棵圣誕樹，上面的燈管一閃一閃的。程逢給他們一個人遞了兩只蘋果，和他們做游戲，公平競爭絨玩。

孩子們都很配合，玩得很開心。

后來，姜顛用康復中心的舊鋼琴，彈了首鈴兒響叮當送給他們。孩子們喜歡地不行，圍在他邊打轉，央著他彈了一首又一首。

程逢站在遠，看姜顛被孩子們包圍在中心，沉浸在一片歡樂熱鬧中。因為這些孩子與常人不同，他們對一個人的喜歡會被放大地很明顯，笑是那樣真心的笑，鬧也是那樣奢侈的鬧。他的耐心就同時彰顯了，與小朋友對拍子和節奏，低著子認真地傾聽他們的訴求，是那樣的莫名的溫。

安因拍的肩，低聲說：“小蕓的這個學生很歡迎啊，我們這只有一個護士長會彈一點點鋼琴，但是音總不在調上，彈得可難聽了。有時候會請外面的老師來彈琴，一個小時五十塊錢，彈的還不如他好，你看孩子們多高興啊。”

“其實鋼琴不是他擅長的。”程逢有些驕傲，這種覺怪怪的，把頭發攏到耳后，輕輕笑了，“他更擅長大提琴，那才是真的好，非常好。”

“那看來不只是小蕓的學生這麼簡單啊。”安因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

“什麼意思啊。”

“我記得小蕓是教高三的學生吧？那他應該很快就能畢業了？到時候借你的人，放暑假過來給孩子們彈彈琴吧？”

程逢算看明白了，含笑與安因對視了片刻，又轉頭看向姜顛。過了會，揚眉：“好啊。”

晚上九點，孩子們都玩累了，程逢和安因坐在走廊上喝水，姜顛幫著收拾游樂區。

“前幾天我看了周堯的訪談。”

“嗯？”程逢愣了瞬，“沒想到你還看那個。”

“是值班護士在看，我湊巧從那經過，也就跟著看了些。”安因看的反應，猜出來肯定沒看，想了會，淺淺地嘆了聲氣，“主持人問他有沒有特別后悔的事，他說有。雖然他沒有直接承認是當年那個編舞的事，但我猜一定和你有關。”

程逢勾：“都已經過去了。”

“也許是不能再跳了，我現在時常會想起以前和你一起練舞的日子，想到那時候，如果不是他把你的編舞剽竊了，也許你早就拿到大獎，我們也就不會、不會遇見后面那些事了。”

那陣子程逢對誰都冷著臉，搭不理，說話也很沖，整個舞團沒人愿意和搭檔，安的話都說遍了見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話自然就變味了。

但是他們哪里知道，程逢那樣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

安因轉過臉，微微一笑。走廊上是白的，照得臉頰異常白皙。

的笑始終到不了眼底。

“對不起。”程逢抱住，“都是我的錯。”

“和你沒關系，你也……”安因想說什麼，還是停住了。

不知何時，姜顛出現在他們后。

“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程逢瞥了眼的，繼續說，“回頭我人送些膏藥來，平時也注意點，那些孩子太皮了，有時候不小心撞到你，你也會傷的，有什麼重活就都別干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安因沒起送。

兩個人之間都有默契，有什麼事一個眼神就能安了。

從院里出來，程逢心里一直悶悶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這種如鯁在的滋味，每次在見完安因后，都會伴隨著很長一段時間。

擰開鑰匙轉方向盤，從輔路開上大道，經過一片綠化帶時，約看見角落里停著一輛車。

車黑，停的位置很偏，被樹木掩映在其中，那一片又恰好無。程逢掉頭看了一眼，沒看清，只是心里的悶堵更重了。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姜顛看得出似乎有點不開心，也安靜地坐著。到市中心時，他忽然喊停：“晚上沒吃飽，肚子有點了，要不要下去吃點？”

程逢想了想，點頭：“好。”

把車停到最近的商場底下，和他坐電梯往上，一進商場，濃厚的圣誕氣氛就撲面而來。商場里到都是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輕男，互相拉著手，捧著花，在無人的角落里擁抱和親吻。

程逢看得實在尷尬，尤其姜顛還穿著校服。

他們這樣的搭配走在商場里，別提回頭率有多高了。在一個大叔連續三次轉頭看之后，程逢還是沒忍住笑了：“我有種在帶壞小朋友的覺。”

“我不是小朋友。”姜顛直接把外套了。

“哎，冷不冷啊？”

“沒關系，商場很熱。”他把外套蓋在上。

“不行，這樣我會很熱。”

“……但是這樣有效。”

程逢哭笑不得，不過也沒有拒絕，跑進一間洗手間，把自己的外套了，換上姜顛的校服。他的外套很大，程逢穿在上空的，但確實沒像之前那樣怪異地惹人眼了。

換了服之后，穿著校服外套，姜顛穿著校服長，他們就像是高中逃學出來約會的，雙方值又都逆天的在線，一路上收獲無數注目禮。

程逢就這樣和姜顛在商場里逛了一圈，全都出了層薄汗，趕找了家甜品店坐下休息。這是他們第二次出來吃東西，依舊是姜顛買單，固執地讓人無法拒絕。

他們坐在靠窗邊，程逢吃了口牛凍，忽然想起什麼，說：“沒想到你還會彈鋼琴。”

“以前拉大提琴的時候，在老師家里學的，我不是很擅長。”

“已經很好了，你對音樂是不是很敏？”

姜顛點頭：“嗯，我從小就很喜歡聽音樂。”

“那你……我是說，覺音樂和理相差還遠的，你這兩方面竟然都很有天賦。”

“我覺得應該都屬于數字敏反應吧，我特別喜歡畫五線譜，喜歡音符音調這些有變化和曲線的東西。”姜顛見盯著自己面前的芋圓，放下勺子，遞了過去。

程逢立即嘗了口，著說：“很好吃，甜甜的，涼涼的。”

姜顛提醒：“車上還有一壺甜湯。”

“……那是給你的，你老是咳嗽，必須得喝掉。”

“已經冷了。”

“那待會回去我再給你加熱下。”想也不想。

“好。”姜顛把吃不完的牛凍拿過來，用勺子挖了口，忽然又停住，見盯著他看，視線往下瞟著牛凍和芋圓，雖然沒有直接，都是用的各自的勺子，但基本也算……間接接吻了吧？

他在還沒有意識的況下已經順其自然地換了各自的甜品。

“你是故意的吧？”程逢穿著他的藍白校服，素面朝天，眼睛亮。

姜顛不說話，過了會，探過去，了的頭頂，低聲笑：“嗯。”

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