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南西區高三部一共有七個班，七班是里面的吊車尾，同時也是半壁富人區的集中地。里面一個頂一個的有錢，一個頂一個的混賬。

上課從來沒人聽講，玩手機的玩手機，化妝的化妝，打牌的打牌，睡覺的睡覺。偏偏老師收著高工資，還必須得心無旁騖地做好本職工作，一個人自導自演，認真上課，布置作業，鈴聲一響收拾書本，面帶微笑地走人。

課代表第二天收作業，能上去十本就已經不錯。

不過新來的英語老師長得漂亮，黃第一堂課流著口水給撐腰，連帶著一群人都給了面子，第二天上去的作業本創下了七班新高，整整二十一本。

一個星期后，這個英語老師了七班的班主任。

李坤掰著手數了數，和陳方打賭：“不超過一個月你信不信？肯定變心！”

“這我不信，這回是不是來真的？”

“真你個大頭，老大什麼時候真心過！就東區競賽班那個小妹妹，長得賊清純那個，老大不也是追到手二十八天就吹了！”

“這說起來，老大口味還真是多變，前一陣還天天去人書吧，說要等老板姐姐回來呢。”

“哈哈你不懂，咱老大這個年紀，如狼似虎，生理需求大。”

黃連著留級兩年，再過兩天就滿二十歲了，也就比裴小蕓小兩歲。這個年紀，不出意外都上大二了，有的已經大三，只有黃還在一群弟弟妹妹們中混個老大當當，說出去到底有些抹不開臉，所以他一般不暴自己的真實年齡。

“你倆說什麼呢？這麼猥瑣？”

黃一腳踹開門，大咧咧走進來。

李坤說：“老大心不錯啊？”

“別提了，真掃興，就是喊我去補作業的，老子當啥事呢！不過呢？只要能看見，我就高興，隨便怎麼折磨我，我都樂意嘿嘿。”

黃捧著作業本樂呵呵地親了口，塞進書包里。

陳方瞧他這得意樣，朝李坤遞過去一個眼神，比了比手勢，賭一千塊。

黃沒看見他倆這小作，走到旁邊拉開凳子，推了把姜顛：“阿顛，怎麼回事？早上一來就在睡，這都快中午了。”

上午就剩一節自習課，鈴聲響后五分鐘了，班上沒人在意，還是各玩各的。

姜顛沒反應，黃又推了一下，按住他傷的肩膀。他下意識悶哼了聲，從黃手掌下面躲過去了。

“怎麼，傷了？是陸憋憋干的？”

“沒事。”

姜顛頭，坐起來。

他靠窗，著校門口的方向，微抿，神冷淡。

黃瞅了瞅他的臉，特別白，出的手腕也很白，眼睛一圈烏黑黑的，好像一宿沒睡。他有些擔心：“還發著燒呢？這可不行，去醫務室吧！”

“不用。”

姜顛拉開屜，翻了翻，找出一板藥，剝了兩顆塞進里咽下去。

李坤遞過來一瓶水，他直接擰開喝了。

黃對這況已經見怪不怪，姜顛那屜里什麼沒有，就是藥最多，一大堆特別長的學名，每回念不完他就放下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藥，只知道姜顛不太好。

想到這，他更氣了：“靠，昨天要不是校保安突然出現，怎麼會讓陸憋憋跑了？今天下午課不上了，老子非得找他去把這筆賬算回來！”

“改天吧。”姜顛還著窗外。

“嗯？”

“他會自己找上門的。”

黃一想還真是，陸別那人就是耐不住寂寞，于是點點頭：“行，那等你好了，我們好好會會他。”

要說黃這個高齡校霸，頭頂兩屆已經畢業的學姐學長都曾是他同學，在臨南高中可謂是元老級的“留”學生，走個路都是橫著的，別說同學了，連個別老師都怕他。

以前他們班有個語文老師，膽子特小，他嗓門一大，那老師說話就打，結結的，一群人大笑，回回上課都要把老師嚇跑，一直到去年姜顛轉學過來，這況才逐漸變好。

起初他們鬧騰，姜顛也不理會，但后來實在太影響學習，他就跟黃說了一說，之后黃就聽話了。

這事吧，一直是個傳奇，沒人知道姜顛跟他說了什麼。不過在那天之后，陸別就不經常在臨南高中附近轉悠了，有時候看見他們還地繞路。黃那一個嘚瑟，走在路上腰板都直了不，可謂揚眉吐氣。

從那以后，他就對姜顛特別好，把他當親兄弟對待。

見姜顛一直著窗外，黃湊過去瞅了瞅：“你看啥呢？”

“沒什麼。”姜顛轉過頭來，趴在桌上繼續睡覺。

自習課沒有老師在，也沒人認真自習。

黃聽說學校對面新開了一家香鍋店，味道特別好，和李坤討論了半節課，口水流了好幾茬，一聽見鈴聲就往外沖。

姜顛被他拉著一起去試菜。

一進門，黃就愣住了。

這會，沒想到在香鍋店看見。

也許是在等人，低頭看手表，抬頭的瞬間撞上了這群學生的目。裴小蕓趕拿起黑外套，穿在上，擋住里面V領的包連，攏著頭發，正要隨意扎一扎。

黃二話不說，沖過去，撞的手臂。

裴小蕓手一松，頭繩掉地上。

黃眼疾手快地撿起來，套在手指里玩耍：“裴老師，好巧哦，你也在這里吃飯啊？剛剛都沒認出來。”

“怎麼放學了都不回家吃飯？你、你快把頭繩還我。”

“老師你現在都晉級班主任了，以后可不能只關心學習，也得關心關心學生私生活哦。我們這群人，回家哪里有人做午飯哦。”

“是啊是啊，裴老師，我們都外面吃的。你初來乍到，不知道我們的家庭狀況，要不要我們老大跟你介紹一下，順便帶你悉悉周邊環境？”

裴小蕓也顧不得頭繩了，抓起包：“謝謝你們，不用了。”剛起，就見門被推開，一個人逆走進來。憑那材，就認出來了，欣喜道，“程逢，我在這里。”

一群人順勢看過去。

這個時間點，香鍋店還沒什麼人，除了他們，就里桌有兩個男人，吃到一半張著合不上了。

姜顛聽見其中一個男人著聲音狂吼：“我靠這材這臉蛋，怎麼和妖似的！也太惹火了吧，我要不行了。”

“這是臨南高中新招的老師嗎？怎麼以前沒見過？”

“不清楚。”

……

程逢今天穿茶梅的視衫，里面是一條米吊帶，下半是高腰闊牛仔，扎著細腰，鞋跟依舊很高，襯得特別長。

是典型的S材，前凸后翹，再加上長期跳舞，，天生骨。

裴小蕓朝眉弄眼，程逢就站住不了，環視一圈，看向右手邊的一個男生。從進門開始，他就一直盯著看，面無表的。

忽然，他低下頭，捂住鼻子。

程逢輕笑了聲，裴小蕓沖過來，一把挽住的手臂，小聲說：“程逢，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吧，這里面都是我的學生。”

“好啊。”

一群人沒反應過來，們已經出了門。

黃跳到姜顛旁邊，抹了把：“看到沒？不？是不是盛世！老子上回就說了，你們一個個還不信，這就是那個書吧的老板姐姐。我靠，怎麼出去一個月回來更了！”

“是的。”

“嘖嘖，不行了，不能想，飯都吃不下了。”

他們都正在青春期最燥熱不安的年紀，對異充滿幻想，冷不丁遇見這麼漂亮的人，多都有點憧憬，一時間心都飄飄然了。

黃頂了頂姜顛的肩，賊笑：“是不是？哥有沒有騙你？”

姜顛抬頭，了張面紙。

黃瞪著眼睛：“我靠，哥們你行不行啊？流鼻啦！不會是看那個姐姐？你、你也太純了吧！”

姜顛說：“下午我可能要去趟醫院。”

黃這才反應過來，心想也許是連著幾天發高燒引致的，拍拍他的肩膀：“走走，先別吃飯了，哥陪你去。”

下午兩點上課，黃一點半才發消息給裴小蕓，裝模作樣請個假。

裴小蕓還在程逢的休息室里和聊天，看了眼手機沒回，過了會還是打電話過去問怎麼回事。黃解釋了一通，順便調戲了兩句，裴小蕓氣急敗壞地掛斷電話。

程逢斜：“又是剛剛那個學生？”

裴小蕓小貓似的“嗯”了聲。

“你喜歡那種類型的？”

在腦子里迅速地回憶了下先前站在裴小蕓邊的那個男生，個子高，塊頭也大，長得壯，皮有點黑，五倒是朗的，在一頭黃卷的映襯下，顯得還有幾分俏皮的輕狂，有點像剛出道時的彭于晏。

“什麼？”裴小蕓沒反應過來，愣住了，過了會臉頰通紅，“你瞎說什麼啊，那些都是我的學生呢，他們就是、就是思想不，說風就是雨。”

“嗯，明年就不是了。”

“你怎麼知道？”

“你不是去教高三嗎？”

要不是臨南西區高三七班是個換老師特別勤快的奇葩班級，以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是沒有資歷能一下子教畢業班的。

但是這燙手的山芋沒人肯接，雖然資歷不夠，可有總比沒有好。

裴小蕓聲：“哦，我都忘了。哎呀不說我的事了，說說你……”

“我有什麼好說的？”

“全最大的爵就獎哎，你都不激嗎？”

程逢神淡淡：“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爭也爭不來。”

躺在沙發上，雙替攏在一起，出白皙瘦長的腳背，在下著淡淡的澤。

裴小蕓腦子里冒出來一句詩，“態濃意遠淑且真，理細膩骨勻”，這是第一次遇見程逢時就有的想法，天生骨，態妖嬈。

練了舞之后，人骨中的盈和靈就越發明顯，的一舉一都特別惹人注目。

一個人到什麼地步，而不妖，而不做作，就是極致了。

程逢從不勾引人，也不賣弄自己的姿，可喜歡的男人很多，包括們學生時期的校草，現如今的金馬影帝周堯。

裴小蕓看一眼：“……你是不是還恨著周堯？他聽說你拿獎了，還想給你辦慶功宴呢。”

“是麼？”程逢瞇眼，“他哪里是想替我慶祝，他是想泡我呢。”

從黎回來，還在倒時差，躺在沙發上不說話，一會就困了。

裴小蕓看了下時間，也快上課了，拎起小包。從程逢邊經過時，將毯子蓋在上：“你這幾年一直在跟他賭氣，他也不好，總變著法從我這打聽你的消息。程程，如果你也不開心，就別再折磨自己了吧。”

程逢抿紅，翻過。

門輕輕合上，聽見腳步聲遠去，才呼出一口氣。

程逢睡了一會醒來，拉上窗簾服，洗澡，頂著一頭漉漉的頭發出來時，電話剛好響起。

赤腳走過去，來電顯示戴寶玲的名字。直接按掉，電話繼續響，程逢當做沒聽見，套上睡。

過去十幾分鐘，才接起，只有簡單的一個字：“說。”

戴寶玲知道的臭脾氣，也不寒暄，直接撒求好：“拿了那麼個大獎，現在你的名字含金量更重了，要請你應該更難了吧？怎麼著，我剛簽了幾個新人，你來給我掌掌眼唄？圣誕夜臺慶，準備讓他們正式出道呢。”

“沒興趣。”

“哎呀，我的小心肝，不要這麼直接拒絕我嘛。龐婷這個月已經跟我搶了好幾回人了，再讓囂張下去，我在娛樂圈沒法混了！”

“和我有關系？”

“你知道的嘛，龐婷是仗著捧紅了周堯才上位的，周堯又跟你……哪回見了我不酸我！”

程逢隨意了頭發，將巾搭在肩上，走過長廊下樓梯。

這個時間點，學生們都已經上課了，書吧里應該沒有人。穿著淺紫的真睡，前一片空的，出一小截腕，晃晃走到吧臺。

頭發一路滴著水，戴寶玲還在賣可憐。

換了只手握住電話，指著櫥柜上一瓶酒，對雪冬說：“給我倒半杯。”

因為這作，袖往下落，手臂側的紋圖案出來。

忽然間，門口風鈴響了一陣。

姜顛一抬頭，看見手臂側那個在中十分醒目的圖案，是一個英文名，字母看不太清楚。視線往下，就看見程逢踩在地上的腳，可以清晰地看見上面的管。

子了，真布料晃了晃，底下空空的，一目了然。

黃突然暴喝了一聲，拉著姜顛轉過頭去：“老板姐姐，我、我們可什麼都沒看到啊！”

程逢接過酒，朝雪冬點頭示意，轉上樓。

電話里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過來，約是被弄煩了，不得不答應：“行，明天周末，上小蕓一起吃個飯，我請。”

戴寶玲笑得合不攏：“好好，我來定位子。”

一陣聲音小了之后，黃轉過臉來，和雪冬東拉西扯，說到昨天報警的事，吹胡子瞪眼，嚇得雪冬趕送了一杯卡布奇諾來賠罪。

姜顛就一直站著，思緒有點凌。

地板上的水印干了之后，他就在想，十一月末的天氣，穿那麼，赤腳走在地板上，冷不冷。

的腳應該沒有知覺了吧。

那的，還熱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