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00°

夜裏十點, 集的行程總算結束了。

夜風游走，車廂裏靜悄悄的，五場見面會後所有人疲憊不堪, 後座有人在睡覺, 曉冰手肘抵著車窗, 雙目無神。

夏葵在座位上看今晚的實時票房。

副駕駛上的喬玲玲過後視鏡往的方向看，“葵姐, 票房已經兩千六百萬了, 明天的預售都破一千萬了。”

語氣是說不出的輕松，數據好，影城自調整了排片比例，加上今天的路演加持，寧城明天的排片占比已經高達40%了。

夏葵也很欣，對于一部電影發行來說, 排片是最重要的考核指標, 真不枉大家忙活了這麽久。

車速很快，喬玲玲突然嘖了一聲, 夏葵擡額，視線打量過去。

表一言難盡, “丁檸問我寧城有沒有環境好的酒吧？”

曉冰別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累嗎，明早還是早班機, 力怎麽這麽充沛。”

“我該怎麽回？”喬玲玲是真的怕了這個明星了。

“告訴寧城沒有夜生活。”夏葵指頭抵著下，換了個姿勢坐著, 臉上始終面無表。

“萬一不信怎麽辦？”

指頭這時才和臉頰分開，落到膝蓋上, 夏葵看著，緩緩開口，“送回酒店之後，的私人行程我們不幹涉。不過如果需要用車的話，倒是可以給留一輛。”

換句話說，在路演之外，藝人私人行程的安全問題，澳星不負責。

就這麽回過去之後，丁檸那邊沒下文了，可夏葵的火氣還沒消，一進酒店房間，這把火就直接燒到視頻裏的左聿桉上。

“你到底什麽眼神？為什麽會讓丁檸當主角呀？”

夏葵仰躺在大床上，服都沒換，就開始對他口誅筆伐。

左聿桉那邊很暗，像素很低，白襯衫倒是看得分明，有橘的燈忽明忽暗地從臉上掠過，他應該是在車裏。

“惹你了？”他眸底漆黑緩，目放沉，“要不要我找公司敲打一下？”

“不要！背後打人小報告，我什麽人了？”夏葵在大床上滾了兩下，再出現在畫面裏的時候，頭發蓬蓬的。

“你是金主媽媽。”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電話裏，左聿桉視線丁點兒都沒挪。

夏葵吸一口氣，臉頰發燙，心口在燒，這人怎麽每時每刻都在調。

門外有萬向滾的聲音，房間裏特別安靜，撐著頭恥地接下句，“那怎麽沒人喊我媽媽？”

他角勾了勾，帶著一壞勁兒，“回來喊。”

屏幕的照在他的臉上，照亮他皮骨俱佳的眉眼，還有鋒利如刀的結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全每一骨頭都在發，出差第一天就開始想他。

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夏葵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淺漾起眸子，“許夢伊為什麽會和丁檸為閨？”

幾次接下來，還喜歡許夢伊的，屬于直來直往的小辣椒格，颯爽可。

左聿桉邊搖頭邊笑，“你覺得丁檸對待許夢伊和對待你，能一樣嗎？”

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其實更難到朋友。阿諛奉承的話聽得多了，真心假意很難分辨。有的時候，明知道這人人品不行，可能用大量的時間提供緒價值，心也會不由自主地偏向。

就跟古代皇帝喜歡臣是一個道理。

夏葵撇，“對了，當初還有人一直撮合你倆。”

“沒有的事兒，那是辛北辰一頭熱……”左聿桉難得接話這麽快。

“是哦，發布會的晚宴上，某人還故意不喝我敬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給撐腰？”

的指頭在床單上無意識地畫圈，眼睛不看鏡頭，嘟得老高。

偏偏左聿桉特吃這套，鏡頭晃了兩下，一張俊臉在屏幕裏放大，他笑容邪肆，“我只給我老婆撐腰。”

他嗓音帶著特有的沙啞，“敢惹我老婆生氣，要不封殺吧。”

“你有病呀。”

夏葵當然沒想過要封殺丁檸，電影上映第一天，把主角封殺了，這是什麽作？

鏡頭拉遠，左聿桉又重新靠回座椅上，“行李箱裏有禮，記得去拆。”

期間微信響，夏葵擔心是工作群裏有事兒，就三言兩語掛了視頻。

切回路演群，是餘衫在群裏@所有人明天的行程安排，重點標注了去雲城的航班時間，提醒大家不要遲到。

這條消息的指向簡直不要太明顯，餘衫總算幹了件人事兒，把手機熄屏。

打開行李箱，果然在角落裏發現一個盒子。

包裝很漂亮，是一個香薰油，拆開就聞到很濃郁的果香，瓜、杏子、枇杷，分不太清，但就是像一大把果子捧到面前。

給左聿桉發消息，問他這是什麽味道的香薰。

他的回複像是掐著點來的：【這瓶香薰甜人，有安眠的作用】

夏葵確實換了地方會失眠，當初搬到京韻別墅也是一樣，後面左聿桉想了個法子，就是每晚把累到睡著。

真不知道這是專門為治療失眠的方子還是為他自己謀的福利。

那一瞬，耳有點紅。

玻璃白瓷的香薰瓶，把擴香條放進去，滿屋子都是清甜的味道。

這不算是什麽特別貴重的禮，但是一想到他在挑選香薰時湊在鼻翼的樣子，想他帥氣的臉，想他修長的手指，想他家居服的質，就覺得這人的心機可真是太重了。

攜著這麽一個如影隨形的味道，他把自己的存在灌得滿滿的。

正在衛生間洗漱，聽見手機在床頭櫃上響，裹著浴巾出來，水跡拖了一地。

劃開手機屏幕，剛一接通，占周就開門見山地說：“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擾你，你帶褪黑素了嗎？”

藝人們通宵拍戲，作息早就了，失眠、抑郁都算是職業病。

他的聲音帶著無奈，“周邊的藥房我都查過了，全都關門了。”

夏葵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知道。

因為行李是京韻別墅的小高阿姨幫收拾的，左聿桉家裏冰箱就有七個，好多東西真的找不到。

稍微緩了緩，說：“我現在還不確定，等我看一下行李箱待會兒回你。”

長發落在肩後，發梢還在滴水，又開了行李箱，還真的在藥盒裏找到了褪黑素片。

小高阿姨給準備的常用藥還齊全，夏葵合上藥盒，撈過手機給占周發微信。

【我有褪黑素，現在給你送過去？】

占周沒有立刻回，等了一會，就換了睡去衛生間吹頭發。

微信提示聲淹沒在吹風機的噪音裏，夏葵看見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八分鐘了。

【占周：你晚上來敲我房間的門，可能對你不太好】

盯著對話框足足看了三秒，回：【那你來拿一下？】

【占周：我去你房間敲門，更不好】

半夜單男互敲房門，在暗不知道多雙八卦之眼的盯梢下，確實不合適，占周也算警惕強了。

無聲地嘆一口氣：【那你讓你助理來拿？】

【占周：我助理也是男的】

夏葵手都酸了：【那你到底要不要？】

……

出房間送褪黑素的時候，夏葵完全沒有意識到，占周想出的這個避人耳目的方法，竟然會是今天最大的坎兒。

一扭開安全通道的門，樓梯間的應燈就亮了，樓下有輕緩的腳步聲，占周半著頭發，穿著酒店的一次拖鞋上來。

路演團隊一共定了十幾間房，分別排在二十層和二十一層，景觀最高的幾間房都留給了藝人，所以他們并沒有住在同一層。

夏葵在睡外披了件外套，手把藥盒遞過去，“你先拿著，不夠用的話，明天我讓雲城同事幫你。”

占周也就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此刻更是倦容明顯，“謝謝，你也早點休息。”

“晚安。”

走廊裏有輕微的吸塵聲，是保潔人員在打掃退房的房間，夏葵擁著外套推門，本來想慢慢走，剛擡眼，作就微微頓住，然後一個箭步退了回來。

酒店的長廊裏，丁檸的助理在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腳步聲被厚實的地毯吸走，眼睛時不時地四張，怎麽看都像是在盯梢。

而這一層，除了丁檸之外，還住了兩位電影的主創——導演和影帝。

而丁檸的助理，恰好就在2108和2110之間徘徊……

占周從的作和一言難盡的表中嗅出異樣，也撬開門看一眼，然後關門的速度比還快。

“我靠。”他說了一句髒話。

夏葵用眼神詢問他，現在怎麽辦？占周了眉心的褶皺，不敢和對視。

兩人都沒有對突發狀況做過多解釋，因為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不自覺地用上了氣音，“我現在直接沖出去會怎麽樣？”

占周也用氣音回：“會讓知道，你發現了的……”

這回到夏葵頭疼了，忙了一天，十分想念房間的大床，“那他們的什麽時候能結束？”

占周無法對這個時間節點給予專業的建議，只是不著邊際地問一，“進的是誰的房間？”

“沒看見。”夏葵的緒傾巢而出，音量差點不下去，“夜劇本就夜劇本，怎麽還安排助理在走廊裏放風？”

占周出一手指置于上，“結束的時候，可以幫打掩護。”

夏葵瞬間明白，這人本就是慣犯。

那一刻反骨都被激出來了，手推門，想著幹脆魚死網破算了，“我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反正天塌下來有左聿桉幫頂著。

占周止住的作，他輕挑了一下眉，提醒道：“丁檸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房間的主人，應該更不想讓人知道……”

那就別做這種齷齪事兒，夏葵在心裏腹誹。

不管是導演還是影帝，份都是已婚，對外打造的也都是妻人設。

那時候覺得人真卑劣的。

占周隨便找了一級臺階坐下，拿手機晃一眼時間，真心實意地跟道歉，“對不起，害你這麽晚了還不能休息。”

夏葵這會兒也歇了沖出去的念頭，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路演本來就會遇到各種各樣奇葩的事，我會把今晚寫進我的記仇本裏的。”

“記仇本？”他抿笑，“看來你仇人不？”

夏葵不語，繼續生無可地看著天花板發呆，過了一會，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在劇組裏的時候就這樣？”

占周聳聳肩，“是辛總帶來的人，不需要這樣。”

那夏葵就不明白了，對上他的眼睛，“就沒有真正踏踏實實拍戲的演員了嗎？”

占周凝了凝眸，“我不就是嗎？”

夏葵沒接話，氣氛有些冷。

不接話不是因為質疑占周說自己獨善其，而是因為突然覺得自己的劇本前途未蔔了。

占周看著額前的碎發落，捋上去，再落再捋，啞然失笑，“不是，你現在沉默會讓我誤會的。”

“不好意思，無語是我的常態。”

“你這個格，哪適合做發行”，占周還記得的專業，“為什麽不繼續寫劇本？”

夏葵苦笑，“劇本早就寫好了，可惜無人問津。”

“什麽題材？”

“家暴，關注長的。”

占周撐腮笑，“第一部片子就奔著拿獎去？”

白了他一眼。

“我倒是認識一個導演，專門拍題材的電影，就是……”

他頓了一秒，斟酌了一下用詞，“格比較古怪。”

“那他肯定沒被商業電影同化。”夏葵沒太把這話放在心上，畫大餅的人太多了，早就習慣了。

走廊裏吸塵的聲音突然變大，保潔人員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被嚇得驚呼了一聲，兩人也瞬間從臺階上彈起來。

雙方安靜地對視了幾秒，夏葵短促地眨了眨眼睫，“請問外面還有人嗎？”

保潔人員茫然地搖了搖頭。

夏葵和占周對看一眼，齊齊松了口氣。

話題止在這裏，因為終于可以回房間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