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散的人，是沒有辦法相逢的

張書第二天頂著兩只紅腫的雙眼出現在沈硯棕面前，秦舒無奈的找了兩個冰袋給冰敷，可惜效果不理想。

“怎麼了？”

秦舒撓撓頭，一臉的為難:“失了。”

沈硯棕鄙夷的表簡直欠揍:“過嗎，就失。”

張揚正準備敲門進來，聽到這話，未婚未的張書心碎的都要撿不起來。

“沈總！”

沈硯棕舉手示意:“抱歉，說實話了。”

張書這次心被碾了渣渣。

秦舒開啟了護犢子模式:“你來視察工作就談工作，不要進行人攻擊。”

沈硯棕:“？”

到底誰是老板？他就這麼沒有老板的氣勢？

“你以前在上海也是這麼和汪總說話？”

秦舒不屑的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令沈硯棕心更差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

“汪總才不會閑的到廣播我的態。”

沈硯棕慢慢琢磨著這話，想起自己和韓亦馳前幾天閑聊，說了和宋方笙去雪場的事。

秦舒笑的森森的:“韓亦馳打電話教育我就算了，他要是告到我家太后那去，你就完了！”

......

沈硯棕覺得今天溫度有點低，上涼颼颼的。

圣誕節過去不久，迎來新的一年，天氣預報說，今年是個寒冬。

汪總出差來北京，本是和周聿談的合作，結果非要見。

秦舒想著也有幾年沒見老領導了，當年和汪濤在紐約一見如故，回國進泓霖又對頗為照顧，俗話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一來二去，秦舒甚至和汪濤一家人關系都很好，汪太太以前經常約出來喝下午茶。

汪濤比秦舒大十幾歲，和譚湛東差不多大年紀，格卻是儒雅隨和的，經常開的玩笑。

汪濤知道秦舒和北京這幾位以前相識，這次商務合作幾家也沒有利益沖突，所以周聿提出請他吃飯時，喊上了秦舒。

沈硯棕忙著應付家族的那些叔叔伯伯們，簡直自顧不暇，張揚聽了面上淡定，可那角難以制的笑容出賣了。

老牌企業，年輕的管理者，這都是前進的必經之路啊，親的沈總最近都不約會紅知己了，看來老沈總才是最了解他兒子的那個人。

沈硯棕以前就是太閑了，閑的他整天出去泡在溫鄉里，害的這個書無故多了許多工作。

自從跟了秦總別提有多輕松了，再也不用面對什麼吳小姐，徐小姐的了。

秦舒看著張揚的樣子，心想沈硯棕這張，算是把人都得罪了。

顧政南這些年一直是和泓霖的團隊有合作的，所以秦舒在飯桌上見到他并不驚訝。

秦舒和他的關系實在算不上和諧，那件未曾破的往事，了二人如今心知肚明的。

汪濤四十幾歲，可能是日子過的悠閑，看上去竟然比譚湛東還顯年輕，瘦高的材，戴著一副眼鏡，溫文爾雅的樣子。

張揚忍不住替領導惋惜，以前人家領導這氣質，這談吐，再看看現在的，不能比，不能比。

領導對朋友真是仁至義盡了。

飯桌上只有他們四人，秦舒知道汪濤是特意看，幾人都很談起公事。

汪濤一見就遞過來一個信封，厚厚的一沓。

秦舒調侃他：“汪總，幾年不見，還給紅包？”

汪濤和開起了玩笑:“小韓同志送給你的書，讓你好好看。”

秦舒嚇得一時不敢接。

“你確定他給我的是書，不是戰書？”

汪濤笑著鼻子:“那個，秦舒啊，兩軍戰，不斬來使，我好歹也是兼和平大使，你不能將炮火轉移啊。”

秦舒樂得哈哈大笑。

也沒看，將信封放在了一旁，陪著三位聊了起來。

汪濤這是自回國第一次見，免不了一頓嘮叨。

“當初說走就走，都說了給你休假，不就是失個，還鬧離家出走。”

汪濤并不知道旁邊那二位和譚湛東的關系，秦舒怕他一會兒把自己老底抖出來，瘋狂沖他使眼。

可惜，無濟于事。

周聿和顧政南本不愿意聽這些事，可誰讓當事人是譚家大哥呢，男人至死是年，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當初一走了之，我還在眼盼著你回來呢，直到小韓來替你收拾辦公室，我這幻想徹底破滅了。”

秦舒心想，我的心也破滅了，求求您別說了。

秦舒這幾天應酬有些多，每天喝酒喝的頭痛，此刻卻無奈的給汪總倒著酒，希堵上他那張。

汪濤和共事幾年，何曾見過這副樣子。

秦舒眨眨眼，面討好的笑意：“汪總，求放過。”

汪濤見好就收：“哈哈，秦舒，難得難得。”

顧政南和周聿似笑非笑地看著，把臉撇向一邊。

秦舒愿意跟著汪濤的原因之一，就是這位老板很讓下屬在酒桌上喝的酩酊大醉，汪濤是上海人，汪家是百年家族，他家世不錯，有份背景加持，事業做的風生水起，所以在酒桌上很有為難他的。

秦舒跟著他那幾年，小日子算是過的自在，汪濤也信得過，許多大項目給秦舒的團隊，回報率都是最高的。

三位男士聊著天，秦舒終于想起了韓亦馳給帶來的東西，知道不是什麼書，去洗手間的空隙拿出來看了看。

餐廳洗手間朝向高樓大廈的一側被設計落地窗，秦舒洗完手后，靜靜地站在窗前，默默地著煙。用手撐著額頭，緩緩地吐出煙圈。

完兩煙后，往臉上潑了幾把水，然后慵懶地靠在墻上，再次點燃了一支煙。那支纖細的香煙在手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進出的人看到，有幾個人出驚訝的神，但并不在意，依舊吐著煙圈，思考著自己的事。

冷水令的思緒有些清晰，忽然想明白了什麼，掐滅手中的煙，然后快步走回包廂。

包廂的大門被推開，三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

秦舒站在汪濤的面前:“汪總，韓亦馳有沒有說，這東西哪里來的？”

汪濤如實相告：“小韓說是快遞寄來到他工作室的，他打開看了看，說是給你的。”

見面不對，汪濤多問了句：“怎麼了？”

秦舒愣了片刻，忽然笑著搖了搖頭，淡定的落座。

“沒事，一位朋友寄的。

顧政南聽聞，忽然抬眸，神不明的盯著。

汪濤被搞的莫名其妙，秦舒手中的品并沒有避人，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汪濤側看了眼，信封里有幾張照片，都是秦舒在阿爾卑斯山雪時拍的，一行人穿著雪服，裝備嚴實，團隊中只有秦舒一位生，所以汪濤一眼就認出了。

“男朋友？”

秦舒糾正他：“男朋友。”

汪濤：“......”

飯局結束，汪濤上車離開之際，總覺得忘了什麼。

秦舒逗他：“您是不是舍不得我？”

汪濤蹙著眉，懶得理會的調侃，寒風吹的他醉意散了幾分。他拍拍腦門，終于想起那件事。

“之前你走了有位男士來找過你好多次，像是軍人，和我差不多大吧，你朋友？來過很多次，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說是南京來的，后來聽說你離職沒再來，你聯系一下人家，別是有什麼事。”

秦舒臉徹底黑了下來，因為清楚的看到了周聿和顧政南意味不明的笑意。

推搡著汪濤上了車：“您趕走吧，以后來北京，有機會我去看您和嫂子，我可不敢勞您大駕了。”

秦舒心里那個郁悶，那點徹底被翻了個。

周聿慢悠悠的走過來，問：“還不走？換個地方續一場？”

秦舒無語的看著他。

“您二位看了一晚上戲了，也夠累腦子的，回家歇著吧。”

秦舒轉看了眼正在沉默煙的顧政南，白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神。

“陸澈回來了。”

顧政南沒太驚訝，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倒是周聿愣了一瞬，不明所以的看著秦舒，秦舒沖二人笑笑，轉走向停車場。

周聿還沒反應過來，他疑的問顧政南。

“怎麼會認識陸澈？”

顧政南挑挑眉，看著指尖的煙霧，緩緩開口:“你猜的單板是誰教的？又為什麼對方笙那麼好？”

周聿忽然就明白了，他轉看向那道黑暗中遠去的影，秦舒的背影正慢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顧政南嘆了口氣，言語中是周聿從沒見過的無可奈何。

“走散的人，是沒有辦法相逢的。”

這道理，陸澈懂，他懂，秦舒更懂，否則不會瞞到現在。

秦舒，是位最通清醒的看客。

懷念，卻難以歸返。恰似憾事終憾事，永駐往昔，纖塵不染，仿若皎皎月華下的琥珀，澄澈明凈。

故而有些事僅適合追憶。

顧政南忍不住替譚湛東把汗，有些事，真的還來得及嗎？

新的一年，北京第一場雪下了整夜。

第二天醒來，屋外雪仍在飄灑，秦舒緩緩拉開窗簾，滿屋的亮瞬間映眼簾，寒風陣陣襲來，樹上堆積的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地上的雪積得很厚，路上堵車，到了公司發現很多人都沒來。

秦舒聯系了韓亦馳，是國的快遞公司，這證明的猜測沒錯。

看著那幾張照片，日照金山的景是借他相機親手所拍，這一路認識了很多人，也見到了很多人，卻沒有見到想要找的那個人。

夾雜在照片中的信上，只有短短數句話。

“秦舒，當日匆匆分別，知你惦記，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一切安好，也你平安，勿念。”

當時韓亦馳匆忙趕去醫院，鄭重向他道謝，他曾在挪威停留許多天，秦舒痊愈后他不告而別，二人各自繼續上路，至此再無音信。

他信中話語，令一時有些悵然。

會所靜謐的室，秦舒端坐在沙發上，凝視著落地窗外的故宮，皚皚白雪重于烏青的瓦墻之上，一叢冬梅孤芳自賞。

清新的龍井，以泉水沏得馥郁芬芳，遠傳來婉轉的小提琴聲，安然地瞇起雙眸。

“早知道小提琴這麼優雅，我就不和我媽作對學什麼二胡了，差點沒把我家太后氣出心臟病來。”

宋方笙難得沒接的話，手拄著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若有所思。

“秦舒姐，你有沒有毫無保留的過一個人？”

秦舒睜開眼睛，平靜的著。

“你覺得呢？”

宋方笙看著的眼眸，是那樣的坦，那樣的堅定，答案顯而易見。

“我忽然覺得，湛東哥真幸運。”

秦舒卻是有些接不住這句話，唯有沉默。

這個世界上，有多種，就注定了，要有多種痛。

一曲結束，室異常的安靜。

宋方笙像是喃喃自語的開口，聲音輕到了極致，仿佛在講一件無關要的事兒。

“我有時覺得他是我的，因為他對我特別好，生病照顧我，關心我，我從小父母工作忙，跟著保姆阿姨長大，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照顧我，爸媽說他看上的是我的家庭，可他從來沒花過我一分錢的，甚至都不知道我爸的職位。他包容我的任，但過后總會耐心的給我講道理，告訴我哪里做錯了，你說他要是圖我家的地位，還告訴我這些干什麼。”

“可我有時覺得他并不我，要不然怎麼能狠心的說走就走呢，這些年他都不回來看看我，我有時在想，他是不是真的不我，是不是在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里娶妻生子了，只有我傻傻的等著。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甚至連接吻都沒有，他從來不我，你說他要是真喜歡我，為什麼不我呢？他走的那麼毫無留，只留下我一個人困在這牢籠里。”

秦舒覺得自己冷漠的像是一個劊子手，竟然能如此氣定神閑的坐在這里，聽著一個孩極盡絕的回憶往事。

宋方笙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淚水，有的只是平靜麻木的絕。

垂下眸，忽然自嘲的輕笑。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他們都是為了我好，爸媽為了我好找了他，他為了我好放手離開，可為什麼我卻放不了手呢？他當初明明就是喜歡我的啊。”

們離開會所，正值凜冬歲月，寒冷籠罩著大地。這一季顯得格外漫長而難熬，日復一日的霾天氣讓人心沉重抑。

似乎無論怎樣期盼和等待，都始終無法迎來溫暖明、晴空萬里的日子。

秦舒反常的一句話沒勸導，因為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理智的看待這件事，已了這局中人。

坐在車上愣了神，譚湛東的電話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他聲音低沉，秦舒原本心煩意的，聽著莫名的安靜下來。

“下雪路況不好，你別自己開車。”

秦舒輕聲笑笑:“我已經開著出來了。”

譚湛東看了眼窗外厚重的積雪，不免有些擔憂。

“有事？”

“和方笙在故宮這邊喝下午茶，小姑娘拿我當知心大姐呢。”

譚湛東認識說的地方，離他這里不遠。

“你一個人？走了嗎？”

“方笙走了，我正準備走。”

秦舒聽到手機里他說“你別，我過去找你”，然后電話掛斷了。

秦舒發了車子，開著空調坐在車里，想起了和譚湛東的第一次見面。

這麼多年，這人這事記得倒是清楚。一到下雪天就拿出來提醒。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秦舒的車窗被敲響，開了車鎖，譚湛東坐在了副駕。

“大雪天的，怎麼想起來這兒？”

秦舒趴在方向盤上，緒并不怎麼好。

譚湛東聽到含糊的說了句:“我想聽你講講譚總和蔣棠姐的故事，能說嗎？”

譚湛東詫異的盯著，秦舒就那樣靜靜趴著看他，臉上是說不出的疲憊。

他心一下子就了下來，語氣也是溫至極:“你這是怎麼了？”

秦舒閉了閉眼，緩緩道:“我想知道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配得上你們這樣的家庭。”

譚湛東瞬間就聽懂了在說什麼。

秦舒從置箱里拿出那個信封遞給他，眼神迷茫的著窗外的世界。

車廂里一片寂靜，譚湛東從未見這樣茫然過，他打開，看到了里面的東西，包括那封信。

“我其實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沒有什麼能告訴方笙的。可方笙今天問我，他到底不，我無從談起，因為無論怎樣，我都沒辦法接這個話題。可偏偏，我是知道這個答案的。”

秦舒閉著眼睛，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安靜得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譚湛東轉過，掌心過的發，安似的一下一下的著。

譚湛東聽到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令他窒息的委屈。

“譚湛東，我有些累了，輸不起了。”

他沒開口，只是湊上前，將摟在懷里，秦舒任由他抱，靜靜的依偎他懷中。

懷中人上悉的淡香傳來，譚湛東這一刻心里有種莫大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