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第 43 章

裴慎離開之後, 沈稚連著兩次沐浴，竟然都沒能將前的印章洗幹淨，後面那次皮都得發紅，也僅僅淡化了一點。

那個“慎”字, 就好像深深滲了的, 為不可磨滅的印記。

盡管心裏也知道, 除了的丫鬟，這個位置不可能給旁人看到, 可心裏還是有種微妙的覺——不像自己, 反而像他的私有。

兩個丫鬟來伺候沐浴, 沈稚遮遮掩掩最後還是難免被們看到，好在雲錦向來本分不會多，沁芳也因話多失言被裴慎驚嚇過一回, 也不敢輕易調笑主子了。

三月十二, 裴慎送來的生辰賀禮是一串碧璽十八子手串，據說是在廟裏開過的。

桃紅的碧璽珠子瑩潤通、顆顆飽滿, 搭配翡翠、蠟、珍珠等各種名貴的寶珠裝飾, 哪怕是見識過太多寶石的沈稚也覺得一眼驚豔，不可多得。

夜裏給他看到前那片磨紅的皮，裴慎眉頭蹙得極, “時日久了總能淡化, 皮傷了不疼嗎？”

沈稚委屈地看他, 眸倔強，嫣紅的瓣咬得的。

裴慎邊帶笑：“你就這麽介意，上有我名字的印記？”

沈稚道：“這不一樣, 你能接上刻我的名字？”

裴慎眼中笑意加深，咬字放得很輕：“刻哪兒都行, 我拿刀給你刻，好不好？”

明明是句揶揄，沈稚卻被他涼涼的笑意滲得發慌，好像給他一把刀，他真能往自己上割上幾道。

“哪能啊，我名字筆畫多，不怕疼死你。”

便沒再提這件事了。

只是每回沐浴時看到，多還是會有些介意。

春日天暖起來，沈稚又將侯後山的瓷爐用起來，燒了幾套自己比較滿意的茶。

甜水鎮出了人命案，只好斷了出門的心思，整日除了燒瓷便是寫字，偶爾到小廚房學做菜，日子愈發乏味起來，好像不出門調劑一下，便總覺得渾不得勁。

這日詹正獻從山下雲游回來，照例來替沈稚把脈，看到沈稚桌案上擺放的一卷《金匱要略》，笑著問道：“夫人在看醫書？”

沈稚點點頭，也是從昨日才興致來，問劉管家要來看的。

“我這失憶之癥也不知何時能痊愈，橫豎在此間無事可做，才想著看看醫書，說不定對病癥能有些啓發，是我班門弄斧了。”說完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詹正獻毫不藏私，“說到醫書，在下手上倒是有幾卷自己整理的醫書，是我這些年行醫以來總結的藥案診方，夫人如有興趣，可以拿來看看。”

沈稚神大異：“我何德何能，能學得神醫的本事？”

詹正獻并不覺得有什麽，“懸壺濟世，講究的就是個‘濟’字，我無心功名利祿，只願人間無病痛，哪怕讓世間一人遠離災病，也是我的功勞。”

其實在沈稚面前說這些話是有些汗的，他不但沒將治好，還不得不屈從裴慎的命令，到底是個貪生怕死的俗人罷了。

“從前我的確也收過幾個弟子，如今師徒天各一方，雲游的雲游，開醫館的開醫館，不過是殊途同歸。夫人若能學得醫，哪怕日後只能救助一人，也是這醫書的價值所在。”

對沈稚，他的確很是虧欠。

自己的貪生怕死可以名為多活一日，便能多治一人，甚至安自己，沈稚如今也過得很好，裴慎這個人雖然手段強勢狠辣，好在對的確不錯，除了不願讓恢複記憶，算是將人養得很好了。

將來有一天，倘若真能琢磨出什麽來，自己治好了自己，那是上天護佑，不忍見深陷泥沼。

就是裴慎，也不能將他怎麽樣。

針灸過後，詹正獻將幾卷《普救方》拿來給。

沈稚激不已，想到自己能為他做的，說道：“夫君的生意遍布四海，將來神醫若有刊行的需要，他定能夠幫上忙的。”

生意遍布四海？詹正獻在心中苦笑，不過面上依舊神自如：“那就多謝夫人了。”

沈稚趕忙道：“是我要多謝神醫。對了，”忽然想起一事來，“聽說山下的甜水鎮出了命案，神醫這次下山，可有耳聞？”

詹正獻微微怔愣，“這倒沒有聽說。”

他并不是一直留在聽雪山莊，偶爾得空也會到山下義診，這次去的就是甜水鎮。

這話說完才反應過來，沈稚在莊出不去，能接收的消息大多來自裴慎和他的下屬，真真假假都是他們說了算。

見沈稚目存疑，他又改了口：“有可能旁人提到，我并未上心。”

沈稚點點頭，“神醫再下山，要多當心才是。”

詹正獻頷首笑道：“多謝夫人提醒。”

沈稚便開始看他的《普救方》，原本還擔心以自己對此一竅不通，會很難理解醫書中的容，沒想到詹正獻的用詞非常通俗易懂，甚至還細心地配上圖畫，一些急救的方法就是鄉間不識字的老嫗都能看懂。

看了幾日的醫書，沈稚深覺收獲良多。

裴慎也已經知道沈稚在看醫書，縱然心中不快，卻也拿不出什麽理由來阻止。

當然也無需過分擔心，連詹正獻都沒有把握能治好的失憶，不過是學一點皮，能治好自己才是稀奇。

他讓詹正獻繼續為沈稚配安神好眠的藥方，屋的熏香也添加了檀香、丁香等有助眠效果的香料，沈稚已經好些天沒有再做噩夢了。

只是裴識那邊居然還不死心，繼續在查霞月樓背後的東家，甚至還有幾人正在暗中留意他最近的向，裴慎懷疑這些人裏面或許就有裴識的人手。

不過他再怎麽查，頂多查到他與樂瑩這個層面上，裴識遠在河南，靠手底下那幾個不中用的眼線，還不至于有什麽威脅。

天兒一日日暖和起來，沈稚看書寫字的地方幹脆挪到芙蕖水榭，涼風習習，好生愜意。

有一日早起，在這附近的林子收集水回去煮茶，竟然等到了蓮池今年第一朵荷花開放。

不過開在池中央，沁芳說下水去給摘來，忙給沈稚阻止了，“等到大片大片地開了，再摘也不遲。”

是冬日怕冷，夏日貪涼，有時候甚至在芙蕖水榭一直坐到夜幕降臨，蓮池周圍一圈熒黃的夜燈亮起，就連池中也三三兩兩散布著小巧玲瓏的蓮花燈，搖椅輕輕曳，擡頭能看到渾圓的月亮。

這日還在水榭看花賞月，裴慎也過來了。

沈稚指著天上的月亮，道：“夫君你瞧，在山莊看到的月亮會不會比外面要大一些？”

裴慎仰頭月，的確，聽雪山莊地勢高，看到的月亮更大更亮，“不過，”他道，“山莊還有另一絕佳的賞月地，帶你去看好不好？”

沈稚當然願意。

兩人拾階而上，爬到濯星閣頂樓。

其實裴慎是可以施展輕功帶上去的，但目前還不適合讓知曉這些，他在眼中不過是一介商賈。

濯星閣層層上燈，沈稚又要心疼這些燈油了，一來，哪怕什麽都不做，是這些能讓視的油燈就是極大的耗費。

手被他寬厚溫暖的大掌牽著，不免磨蹭到他食指的骨戒，微涼的質，讓又想起那一晚，臉頰微微有些燥熱。

到了頂層，視野變得格外開闊，晚風涼浸浸的，才將面上的燥意拂去一些。

裴慎取來自己的披風，將裹小小的一只。

說實話在子中已經不算矮了，但是竟然只到他口往上一點點，需要擡頭才能看到他的臉，而他拿下蹭的發心簡直輕而易舉，此刻被他這麽包裹著，顯得自己更小了。

裴慎似乎看出的小心思，笑了下，將人抱起來坐到最外圍的一圈闌幹長椅上。

沈稚雙臂搭在木質的闌幹上，將整個山谷盡數納眼底，草木葳蕤，燈火星星，頭頂是一碩大的、籠著一層淡淡黃暈的月亮，在漆黑的蒼穹中和得像平靜的湖面，仿佛擡手就能夠到淥波。

仔細看去，其實并非月明星稀，只是月亮的芒過盛，星星就顯得不那麽明亮了，濯星閣還是能看到很多星星的。

沈稚擡頭天，月在瑩白的面頰落下一圈明淨的影，襯得雪通異常，像薄到幾乎明的瓷盞。

“為什麽喜歡看月亮？”裴慎倏忽問。

他記得從前便喜歡游湖賞月，特別是坐在甲板上，看月亮在湖心的倒影，每月的十五，總要想理由出來玩一趟。

沈稚不知道如何形容，“就是覺得……圓滿，嗯，很圓滿。開心的時候看到月亮，就覺得整個天都亮堂堂的，就更高興啦。不高興的時候，它又能告訴自己，該圓滿的總會圓滿。”

圓滿，于他而言是很陌生的形容。

他曾經有一整年沒有看到過月亮。

有一日寒夜，朔風吹掀了房頂的稻草，一抹月就從罅隙裏瀉下來，他著破爛，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忍不住想要手，那是唯一他能到的，有溫暖的源。

裴慎的手指拂過的下頜，輕輕捧起的臉，眉眼彎彎，的臉頰蹭著他的手心，月映照下，眼裏似乎也躺著兩個小小的月亮。

原來圓滿，是這樣一種覺。

裴慎眼中流過一抹淺淡的笑意。

沈稚跪坐在闌幹椅上往下看，聽雪山莊坐落在一片闃靜的大山之中，仿佛將萬點星籠于一，閣樓很高，俯瞰中的荷花池只有掌大小，池的蓮花燈更是比天上星還要渺小。

裴慎忽然轉頭問：“怕不怕？”

沈稚搖搖頭，說不怕，這句話也不知他哪神經，或者說他本來就是故意這麽問，他將擺攏厚厚的一團，墊在的膝蓋下面，大掌托住薄薄的肚皮，從後了下來。

沈稚才知道他要做什麽，趕忙手去擋：“你要在這兒？桓征和沁芳都在下面呢。”

裴慎從後面吻住耳垂，低聲道：“他們不會看到，除非……你讓他們聽到。”

沈稚本推不開他，這個人渾都是冷的，稍用一點力道，都能將制得死死的。

深夜萬籟俱寂，咬著瓣，生怕自己發出不該有的聲音，還要忍著畏懼，握闌幹，怕自己隨時都會掉下去。

細碎的鈴鐺聲在夜風中胡沖撞，與閣頂的金鐸聲相輝映。

沈稚眼前一片模糊的，腦海中嗡嗡作響，已經分不清是鈴鐺聲，還是金鐸聲。

他想看的臉，又將人轉過來，那兩枚小小的月亮還在眼睛裏，怎麽晃都晃不去。

結束後，裴慎將抱回去清洗。

路過那片早就好奇的多寶格，沈稚半闔的眼睛忍不住睜開來，呆愣愣地看著那些令人不可思議的擺設。

裴慎的腳步也微微頓住，順著的目看了一眼，但還是先將人帶進淨室，熱騰騰的水汽一蒸，沈稚泛冷的也逐漸回溫。

裴慎替洗完蹆間的黏膩，說道：“你不是很好奇多寶格上的擺設麽，我帶你去看看。”

沈稚回過神，眼睛眨了眨：“方才匆匆瞧了一眼，好像都是骨雕，你怎麽收集了這麽多？”

鞋也找不到了，不知道掉在哪，一想到甚至可能從五樓掉了下去，沈稚就恨不得挖個地鑽進去。

裴慎將白的小腳握在掌心捂了捂。

的腳也很漂亮。

本朝子不纏足，可的依舊小而玲瓏，腳趾像一顆顆清的圓珍珠，指甲整齊通，被他著，還會不自覺地蜷起來。

很快腳也焐熱了，裴慎就將人橫抱起來。

沈稚被他抱了好一會，方才他一直賣力，這會又抱著去看多寶格，不免擔心：“你這樣會不會很累？”

這一年被他養得太好了，比剛醒來時那會長胖了不。

然而這話說完，看到他雲淡風輕的表，就知道自己多慮了，并且這個問題似乎本就是對男人的挑釁。

行吧。

沈稚便心安理得地勾住他的脖子，甚至還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的結。

早就想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