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第 42 章

沈稚的恥心在這一刻達到極致。

那塊雪綿得像塊豆腐, 被他輕輕兩下，他的名字也跟著放大、小，被擰各種扭曲的形狀。

本就飲了酒，醉意還未完全消散, 再被淨室的熱氣一蒸, 面頰顯出一片落霞般的酡紅, 與口那個字相輝映。

裴慎俯下去，輕輕吻了吻那, 滾燙的氣息拂落在那個“慎”字上, 仿佛一點即燃的火星, 燒得整片皮呈現出醉人的膩紅。

縈損腸，困酣眼，開還閉。

裴慎覺得像攝人心魂的妖, 好看得要命, 真是怎麽看都覺得不夠。

“往後你是我的人了。”他道。

沈稚不知道他是用何種心來說這話的，垂眼看到那個字, 心髒仿佛也在輕微地抖, 仿佛被他宣示了主權。

更聲聲，子時到了。

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件事沒做，一字一句地提醒他：“你的生辰已經過了。”

裴慎：“所以呢？”

沈稚悄悄笑了聲：“昨日都給你慶生了, 你做什麽我都能容你胡來, 今日你無論如何也要讓著我些。”

裴慎就知道的意思了, 翻平躺，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沈稚頭一回覺燈太亮，偏偏他一雙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著, 好似暗夜裏蟄伏的獵鷹，不知何時就會撲上來, 咬個措手不及。

沈稚說：“你閉上眼睛，不要看我。”

被他這麽盯著，還怎麽敢胡來。

裴慎沒聽，依舊目灼灼地看著。

沈稚左看右看，找了件輕薄的寢，蓋住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終于滿意了。

視線被遮擋，明亮的燭火過寢，在眼前形薄薄的暈，有種輕微的不適，他不太喜歡這種失去掌控，被人主導的覺。

迎著燭火，沈稚頭一回能這麽安安靜靜地欣賞一會，忍不住在心裏嘖嘖稱嘆。

之前就聽劉順家的說過，那些畫冊都是男人畫的，他們總把自己往英俊拔上畫，可即便如此，畫冊裏的男人腰間都是有不贅的，因為那就是世間大多男子的形態，或者說那樣更能顯示出他們的富態。

沒見過真正好看的線條，自然也想象不出來。

裴慎的就很好看，怎麽說呢，沈稚的指尖在那些壑分明、排列整齊的凹槽裏游走，只覺得薄而實，得如同雕刻，想象這裏繃時一張一弛，浮起細汗的時候，又忍不住紅了臉頰。

隔著薄薄的，那還劍拔弩張的，沈稚移開了目，又去看他的手臂。

他是典型的寬肩窄腰，手臂健碩有力，突起的青筋如同連綿的山脈，但又不獷得過分，有種儒將之風。

細細看過去，直到看到上回刀傷留下的疤痕，心口輕輕地了一下。

過去這麽久了，傷痕看上去還是格外猙獰可怖，難以想象當時有多危險。

的手才輕輕地覆上去，立刻被下人握住手腕，一個不穩，被帶著跌到他上。

“你怎麽……”

遮蓋的寢不知何時被拿開，沈稚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那種久違的惶恐竟又浮上心頭。

沉，狠辣，戾氣叢生。

倒像是，那幾回噩夢中夫君的模樣。

裴慎意識到自己此刻緒沒有收斂，閉了閉眼睛，待到睜開時，眼底又是一片風煙俱淨，仿佛暴風雨後的初晴。

見面上似驚魂未定，裴慎溫熱寬厚的手掌了的後背，“方才只是忽然有些頭疼，是不是嚇到你了？”

沈稚聽到他說頭疼，立刻張起來，“用不用請詹神醫來看看？”

裴慎平靜地搖頭：“不用。”

自然不會告訴，方才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眼睛被蒙上，手指在上游走，好像回到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黑暗的木屋，有人拿著刀子，在他上一寸寸地丈量，挑選哪塊剔下來送給昭長公主最合適。

他闔上眼睛，了的腦袋，細雪般的骨，清甜的氣息如菩提清涼月，將那些心魔諸一一平。

沈稚聽到他微沉的呼吸，忽然想起什麽，“你上回說，我上的氣息能替你緩解頭疾，這是真的？”

裴慎指腹了頸側，嗯了聲。

沈稚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還以為他是單純想做，才扯出這個不著邊際的謊來，誰承想竟然是真的。

嗅了嗅自己上的氣息，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有種淡淡的甜，不用熏香也能聞見，“也許是我自小吃甜食，腌味了？”

裴慎笑道：“你怎知不是‘一枝紅豔凝香’？”

這句詩從他口中說出來，無端多出幾分旖旎的味道。

面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安安分分地躺到他側，任由那只大掌橫亙在腰間，輕聲說道：“你若能時常來看我，往後也不會被頭疾所擾了。”

裴慎道：“嗯，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

然而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這些年來手上的人命司太多，刑部、都察院都不敢得罪的宗親權貴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皇帝的外甥又如何？這些年遭遇的刺殺可不在數。

皇帝忌憚勳貴世家，可定國公府出了三個出的兒郎，一門三子，怎可能人人居高位？那便是第二個劉家了。

所以皇帝把他架在火上烤，讓他替自己對付那些權貴高，所有的棒刀劍都沖著他來，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他沒辦法不替自己想好後路。

只有手握大權，站到足夠高的位置，才能讓那些人真正忌憚。

何況有的人，生來就要有足夠的野心來匹配，讓他像父親那樣一輩子唯唯諾諾明哲保，他自問做不到。

沈稚于他而言，是風刀霜劍下他需要小心翼翼守護的小花園，讓他用世間所有的珍寶來澆灌，裴慎也願意。

裴慎在聽雪山莊陪了兩日，轉眼便到了三月。

三月十二又是沈稚的生辰，趁他離開前，沈稚央求讓生辰之日下山逛逛，裴慎卻沒有同意。

“甜水鎮最近出了樁命案，兇手還沒有找到，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

他說這話時表嚴肅認真，讓人不得不信，沈稚聽完甚至還有幾分後怕，“那我還是好好待在莊子裏吧。”

裴慎的臉：“生辰那日，我會過來陪你。”

現在還是不要出去的好，再遇上裴識那樣的事，他不能保證自己永遠滴水不。

*

裴識回到偃師，即便已經確認那人并非綰綰，可腦海中總是浮現起那套繪蝴蝶的茶。

想念杯底的“綰”字，想念茶盞背後的那句詩。

總覺得這套茶與燒制茶的人是割裂的，他也見過蘇夫人，除了失不是綰綰，再無別的念頭，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何總是對一套茶念念不忘。

這日裴識又來到那藥材商家中，也帶足了銀兩，對那藥材商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實在喜那套茶，可這趟去保定，并未見到想見的人，在霞月樓也沒有買到那位蘇夫人親手燒制的茶，著實憾。在下無禮，想請您和夫人開個價，將那套茶賣給我可好？”

藥材商哪裏肯要他的錢，“裴大人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裴識道：“您若不肯收錢，我只好舍了。”

那藥材商原本想賣裴識一個人，眼看是不了，紀氏也覺得很憾，如若蘇夫人就是這位裴大人要找的故人，他們家可算是幫了大忙，偏偏不是。

紀氏將那套茶包好拿出來，象征地收了一百兩銀子。

見縣令大人對他們這些商戶還是很尊重的，未必覺得他們就低人一等，紀氏還是忍不住多道：“那位蘇夫人與您的故人容貌相似，那夫君我亦遠遠瞧過一眼，與大人竟也有幾分相像的，您說巧不巧？”

此話一出，裴識也怔了心神。

“你是說，蘇夫人的丈夫與我很是相像？”

“是啊。”紀氏笑著說完，看到自家老爺使勁兒朝使眼，趕忙補了一句，“或許是我看走眼了吧，大人您的風姿自是無人可比的。”

盛贊的話裴識自小聽到大，并沒有放在心上。

待回去之後，再取出那套杯盞出來把玩，腦海中突然就浮現起紀氏無意間的那句話——“那夫君，與大人竟也有幾分相像的。”

裴識的臉微微地變了。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呢？

他招來景川，心裏斟酌良久，才問道：“盛京那些人你也見過不，可有見過同我很像的？”

景川被他這句話問蒙了，“公子指的是哪方面像？”

裴識面複雜，手指扣在桌案上，“相貌，氣度，都可以。”

景川笑道：“公子清雅如竹，風姿如玉，在冠蓋滿京華的盛京也無人能出其右，那些世家公子哥是遠遠比不了的，若非如此，又豈會被陛下欽點為探花。非要說像，除了大公子眉眼間同您有幾分相似……”

裴識擡眸，似乎是輕嘆了一聲：“你也覺得，我與大哥很像？”

其實裴慎也是俊無儔、如圭如璋的相貌，但他卻是狀元，不是探花，蓋是因為他才華之斐然已經讓人忽略了他的相貌。

其實到一甲三名這個層次，水平基本是相差無幾的，就看殿試上皇帝自己的偏了，有些長相不錯的甚至覺得中探花更有面子。但裴慎不同，他的驚才絕豔幾乎是橫空出世的，是當之無愧的魁首，讓人覺得只點探花都算辱沒了他。

景川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道：“一母同胞，多會有些相像的。不過三公子同您卻不太像，三公子眉眼更張揚一些，廓也中和了大公子的冷和公子您的和，反倒是誰都不像了……公子，為何忽然這麽問？”

裴識猜到一些事，也有很多未解的疑，看似剪不斷理還的謎團，或許只需一把鑰匙便能迎刃而解。

他急需去驗證一個答案。

像綰綰的蘇夫人。

還有那個，像他的男人。

“讓玉川順著霞月樓繼續往下查，我要知道，那位蘇夫人的夫君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