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定國公府。

昭長公主命人備下滿滿一桌的菜, 膳房從早上就開始忙碌，等到晚間裴朗和定國公裴元前後下值，一家三口坐到飯桌上等待，良久之後不見人影。

裴朗眼瞧昭長公主, 低聲問道：“大哥今晚會回來嗎？”

從他與二哥去河南開始, 裴朗就察覺到了阿娘與大哥之間針鋒相對的微妙氛圍, 他不知原因，也許阿娘認為二哥去偃師是大哥在背後推波助瀾, 可二哥又不是傻子, 明知是虎狼地, 還不顧地往裏闖，一定是認為機會難得才去。而皇帝舅舅那邊，看在阿娘的面子上, 更不會有意虧待和為難他們兄弟仨。

昭長公主的面也不好看。

因為裴慎時那樁事, 連著幾年沒給他慶生，也因昭長公主自己的心病, 一到他生辰這日, 就會想起他被擄去的那天，想起他被帶回來時渾帶的模樣。

每一年裴慎的生辰，都會提醒這些慘痛和悔恨的過去。

後來裴慎因忙于讀書、參加科考, 在府上的空閑時間并不多, 也就心照不宣地將此事略過, 慢慢地，已經很多年沒有給他慶賀生辰了。

直到今年，他為了手底下幾個大案, 遭人忌恨，接連遇上刺殺, 甚至還了重傷，這才會到他在前朝的不易，也後悔這些年太過虧欠于他，才想著趁他生辰這日，熱熱鬧鬧地張羅一桌飯，一家人坐下來寒暄寒暄，緩和這段時間來劍拔弩張的母子關系。

可是等到落日西沉，夜幕降臨，也沒見裴慎的人影。

天慢慢地黑了，屋上了燈，昭長公主的臉在燭火映照下顯得異常冷凝。

不是好脾氣的人，當年也是因為打死個婢子才導致大公子遭人擄走，這些舊事下人們多有所耳聞。

因而丫鬟們從旁伺候時都是慎之又慎，尤其是涉及大公子的事，昭長公主即便什麽話也不說，是這屋的氣氛，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栗了。

直到酉時末分，派出去的小廝才戰戰兢兢地回來傳話：“大公子說，今晚有公務在，不回來了。”

此話一出，屋的氣氛直接降至冰點，丫鬟們伈伈睍睍，提心吊膽，誰也不敢去看昭長公主的臉。

最後還是定國公嘆口氣，主打破屋的僵局，“他這段時日忙得很，陛下要整治民田侵占，打算今年清丈全國的土地，戶部上上下下恐怕都要清查一番，大理寺又是主導，今日恐怕是實在不開。”

裴朗看著兩人，小心說道：“是啊，阿娘，大哥既然不回來，咱們就自己吃吧。等他忙完這陣子，一家人再好好聚一聚。”

昭長公主閉了閉眼睛，一言不發，直接起回了屋。

如何能不知道，裴慎連生辰都不願回府，哪裏是公務繁忙！就是不願見，不肯原諒罷了。

為什麽他總是如此，總是與做對！好像讓這個做母親的不順意，他便格外舒坦了！

他怎麽就不能，像阿識和阿朗那樣順著，聽的話？非要擰著勁，給難堪！

聽雪山莊。

也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二月廿六是裴慎的生辰，京中卻無人傳話回來，問到劉管家，卻說郎君是從來不過生辰的，所以每年的二月廿六，對他們來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日，郎君不會有任何特別的吩咐。

沈稚覺得很不可思議，早知夫君在家中不重視，沒想到連他的生辰都被忽略，公婆兄弟竟無一人為他慶祝生辰嗎？

自己是很有儀式的人，生辰于而言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不生辰，任何節日在這裏都有必要慶祝一下。

就像前段時候的花朝節，也與莊的丫鬟婆子們一起做了桃花糕，賞下去給衆人分食，還剪了五紙掛到花枝上祈願，這是在京郊莊子裏沒有玩伴，否則定要出門踏青郊游的。

普通的時節都是如此，更不必說裴慎的生辰了。

只是裴慎最近太忙，一直沒有傳話說何時回來，但不管如何，沈稚都會為他好生張羅熱鬧一番，至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在他，陪伴他。

二三月的天，山裏能用的食材很多，晨起到小廚房時，劉順家的已經帶人挖了一筐野菜回來，一整日的刷刷洗洗，到日落之前，沈稚已經忙活了五六個菜。

油燜春筍，香椿拌豆腐，翡翠蛋羹，清炒翠瑯玕，蘆蒿炒香幹，芥菜餅一一端上桌，沈稚甚至還拿出了前些日子釀的桃花釀，打算小酌兩杯。

前人早就說，“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春菜脆鮮，即便是最簡單的做法，也別有風味。

沁芳笑著打趣：“也不知是為郎君準備的，還是夫人自己想吃？”

沈稚還坐在榻上等裴慎，不知道他今日會不會過來呢，以手支頤，抿了口茶道：“不來我自然是自己用了。”

話音落下，門口一道冷潤磁沉的嗓音傳來，“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

沈稚聽到他回來，當即展開笑，繡鞋都沒穿好就下了榻，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手抱住了男人的腰。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糯的嗓音從口傳來，裴慎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喟嘆，拍拍的肩膀，笑道：“不怕被人笑話了？”

沈稚微微紅了臉，先前在外人面前親近時，是很不自在的，尤其是被人瞧見夫君抱，都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也開始貪起他的懷抱，喜歡聞他上淡淡的烏木沉香氣息，好像怎麽親都不夠。

大概也是臉老皮厚了，大半夜水和更換被褥之類的事層出不窮，如此親親抱抱又算得了什麽。

兩個丫鬟早就見怪不怪，這會已經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沈稚拿腦袋蹭了蹭他的口，春日衫單薄，可見朗實的線條，墨玉腰封掐勁窄腰，的手著他背脊淺淺的壑，都能到其中蓄勢待發的力量。

小手像是不控制般，竟然忍不住輕輕往下按了按。

男人登時繃，呼吸也了方寸，沈稚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而退時卻被人扣住手腕，他垂頭低問：“想做什麽？”

沈稚嚨拔幹，原本微微泛紅的臉頰又染上一層薄暈，“沒什麽，就是覺得……手好的。”

他的材大概也是商賈中的異類，有時候想想也慶幸的，這麽仙品的男人竟然是的人。

有些憾地說：“你總是欺負我，我都沒有機會好好你。”

裴慎結上下滾了滾：“我何時不讓你了？”

察覺到他指尖力道微重，黑眸灼灼，幾乎要竄出火來，好似抓住什麽把柄，立刻道：“你瞧你瞧，我才你一下，你就急不可耐似的，讓我如何能安心地兩下？”

裴慎笑了下：“行，晚上讓讓你。”

沈稚眨了眨眼道：“那我要……一個時辰，你不許。”

裴慎語氣平靜：“除非我是個死人。”

沈稚氣咻咻地推他一把，“我就知道！你什麽都不肯讓著我！”

裴慎扣住後腰，將人往前一帶：“今日是你生辰，還是我生辰，嗯？”

沈稚：“那我下次再同你商量商量？”

裴慎嘆口氣，讓步：“算了，擇日不如撞日。”

沈稚笑嘻嘻：“先用飯！”

結果這個人多飲了兩杯桃花釀，還沒吃飽飯，就把自己灌醉了。

裴慎看瞇著眼睛，晃頭晃腦地去夾菜，手裏的銀箸了塊姜回去，裴慎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被吃進裏，嚼了兩下發現不對，眉心皺得的，一旁的沁芳見狀趕忙拿瓷碟等著，讓吐了出來。

小丫頭撒著舌頭直吐氣，裴慎無奈，舀了一碗銀魚羹喂給吃，吃完再用茶湯漱了口。

沈稚子塌塌地搭著他，裴慎嘆口氣，將人橫抱到床上去，紗帳落下，的瓣在燭火下亮晶晶的，著瑩潤瀲滟的澤。

裴慎俯吻了吻，著著淡淡酒香的瓣，嗓音低沉：“不是要麽，怎麽說話不算話呢？”

沈稚被他吻得有些難，不耐得吸了吸鼻子，眉心蹙起，裏含糊著說道：“我好髒……想洗澡……”

在小廚房忙活一天了，裳都沒換，又飲了酒，迷迷糊糊間，總覺得上髒兮兮的。

裴慎只要過來，淨室的水都是一直備著的，他將人抱起，帶到淨室去，小丫頭還像只沒骨頭的貓咪一樣掛在他上。

才要將人放下來，兩只的拳頭就了他的襟。

裴慎無奈，只得將人抱坐在桌案上，先替解了裳。

淺紫羽紗的一層覆一層，落在地上有種充盈蓬松的，仿佛輕盈和的月洩了一地。

皓質呈，弱骨，腮含霞，雪生輝，在滿室朦朧的水汽中，宛如一幅絕世的名畫。

被熱水包裹的覺很舒服，沈稚閉著眼睛，兩條藕段般白的手臂搭在男人的肩膀，被水的浮力輕輕托起子，整個人到前所未有的輕盈。

後來不知道怎的，托起的不再是水，變了一個邦邦的東西。

覺得自己像一把傘，有人撐開的傘面，在下面托舉著，傘面搖搖晃晃，風好大，雨水麻麻地濺在上，快要撐不住了，傘骨要被折斷了。

在一道大浪之中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口中胡地咕噥：“別打了，快收了我吧……”

裴慎：“……”

醉鬼。

他擡起下頜，一面作，一面說道：“下次還敢不敢喝酒了？”

沈稚半闔著眼，意識也是模糊的，只覺得耳邊水聲愈發的大，這把小傘快要散架了，怎麽擋得住狂風暴雨。

哼哼唧唧地去推他，可裴慎一時半會好不了，只得將轉過去，手臂搭著桶沿。

有了支撐，沈稚短暫地舒服了一會，隨即又是更大的風浪，這回直接把弄醒了。

大腦因痛稍稍清醒了一些，沈稚看清自己此刻的姿勢，以及同在桶中，但是本沒在洗澡的那個男人！簡直……哭無淚。

裴慎見醒過來，也不管是不是泡得舒服，徑直往裏。

一地的狼藉，沈稚本沒辦法洗澡，大半的水都漫出去了！

沁芳進來匆匆添了水，哪裏敢往兩個主子上多看，也不願試圖搞懂為何水都在地上，而不是在木桶。

最後還是裴慎怕著涼，兩回過後便放過了，將人拿薄衾裹好放回去。

沈稚累癱了。

從沒洗過這麽累的澡。

趴趴地躺在床上，眼尾還殘留著一抹緋紅，指指點點：“我就知道，你一來準沒好事。”

裴慎含笑看，只覺得面頰紅潤潤的，比枝頭的桃花還要豔，“今日是我的生辰，不是你讓我來的嗎？才給我點甜頭就不樂意了？”

經他這一提醒，沈稚才反應過來，險些忘了件重要的事。

再不送出去，眼瞅著今日就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怎麽這麽能折騰。

在枕邊索出一個鑲金的檀木錦盒，將裏面的東西取出來，為方便他看，直接放在自己的月匈口，“這枚印章是我自己用象牙料雕刻而，夫君，生辰快樂。”

“祝你長歲常安，喜樂無憂，所願皆得。”

所願皆得麽？

裴慎黑眸沉熾，目略微垂下，看到象牙印章上刻著的字，腦海中浮現出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刻著他名字的畫面，那時心裏想的應該也是他吧，這種被人惦記的覺似乎很好。

只是，惦記的人似乎也不。

目過薄紗的料，可以看到雪白瑩潤的皮，裴慎嚨微微發，“試一下效果可好？”

沈稚當然點頭，“我蘸過印泥了，你試試。”

卻沒想到他說的“試”是在一個令意想不到的地方。

微涼的象牙到溫熱的皮，立刻激起一陣戰栗，沈稚的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把那個“慎”字，印在了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