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第 34 章

用過晚膳, 沈稚坐到榻上喝茶，拿薄衾裹著，隔窗看著外頭的雪出神。

想起一些事，還要代雲錦, “居安那邊你多去瞧瞧, 大冷天的給他送幾件棉過去。”

雲錦點頭應下了。

沈稚又道：“還有啊, 安排的住未必有厚實的被褥，桓征到底是男子, 不比你心細……”

桓征侍立在門外, 越聽越不對勁, 忍不住擡頭看了眼自家主子。

果然，那眸冷得刀刃一般，如若眼神能殺人, 居安怕已經死了千百回。

沈稚還在想, 用不用給居安送些炭火過冬，裴慎已經走了過來。

“他一個大男人這麽多年無人照拂也都過來了, 你還怕他死、凍死不？”

沈稚道：“他還是個孩子呢。”

裴慎幾乎是一字一句道：“他和你一般大。”

沈稚還沒意識到他緒不太對, 嘆了口氣說道：“我替他贖了，就像擔了份責任，總想起他眼要跟著我的模樣, 好像不能不管他。”

裴慎切齒道：“我已經派人將他安頓好了, 你要管他, 怎麽管？是要將他帶在邊，放在眼皮子底下，親眼看他吃飽穿暖了才能滿意？還是說, 你想管他一輩子？”

沈稚被他說得瞠目結舌，“我……我沒這麽想過, 何況我不是已經把他留在保定……”

看著男人燭火下微微沉的面，眨了眨眼睛，忽然福至心靈，想起適才日棲園裏那幾位夫人的話——

“你拿幾千兩的玉鐲為一名家丁贖，還是個同你年歲差不多的俊秀年，他也毫不在意，毫不吃醋？”

年歲差不多的、俊秀年。

難道夫君當真很在意這個？

沈稚腦筋轉了轉，垂頭抿了口茶，一面說話，一面觀察他的表：“不過，他若執意跟著我，帶回去也不是不行，聽雪山莊那麽大，養他一個也不算多。等明年我繼續燒瓷，讓他幫我打打下手也……”

門外的桓征聽得渾冒冷汗。

裴慎向來極度克制自己的緒，此刻也幾乎瀕臨崩壞的邊緣。

借著袖掩蓋，他手掌慢慢地握，不願看到他冷酷殘忍的一面，幹脆起道：“我還有事在，你早些歇息吧。”

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年罷了，今晚就將人打發走，他保證那人見不到明天的太。

男人轉往外走，沈稚趕忙從背後將人喚住：“夫君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裴慎面上的寒意比門外冰雪還要冷上幾分，腳步卻因這聲頓住了。

但他也并未轉過。

他不能保證，還可以繼續雲淡風輕地聽是如何殷殷切切地關心別的男人。

沈稚下了榻，在他後試探著問道：“夫君……不喜歡居安嗎？”

裴慎輕哂一聲，還想讓他屋及烏不？

沈稚憋住笑，手拎拎他的袖，“夫君，你轉過來。”

裴慎閉上眼睛，沒。

掩在袖中的拳頭卻忽然被握住。

那只綿綿的小手，自然是包裹不住他的，但在輕輕地用力，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掌，慢慢與他十指相扣。

沈稚自己走到他面前，邊出一抹促狹的笑：“你是不是……吃醋了？”

裴慎自然不肯承認，制著眼底的殺意，甚至還能不急不緩地笑出來：“他是你買下的人，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就算想把他帶在邊，也任憑你的心意，我不會手。”

橫豎那人是活不了。

沈稚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終于忍不住手，用兩手指，將他假笑時揚起的角抹平。

裴慎：“……”

沈稚道：“這樣才對嘛。”

抿抿，說道：“我與你在一起，并非要你一味地包容我、忍讓我，你可以有脾氣，可以不高興，也可以告訴我你不高興，我這不就……來哄你了麽？”

裴慎這才明白方才是拿話激他，也怪自己一時心，竟然沒有發覺。

他挑眉：“哄我？”

沈稚上前輕輕地擁住他，“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個花心小子，見誰都喜歡嗎？”

并非見誰都喜歡，可旁人見便喜歡，這種事幾乎層出不窮。

有豔絕倫的貌，有獨一份的心腸，有的天真爛漫，還有那些不為人知的……攝魂骨的態。

誰會不喜歡呢？連只見一面的居安都要死心塌地給當牛做馬，盛京那些公子哥兒明面上不敢勾搭，背地裏只恨同定親的不是自己。

裴慎垂眸看，嗓音涼涼：“那你喜歡誰？”

門外的寒風進來，沈稚沒有直接回答，一雙眼睛地著他，燭火在眸中跳躍，出縷縷的。

“夫君，我冷……”

桓征默默帶上門，退出去了。

沈稚一開始纏他纏得很厲害，裴慎忍無可忍，擡起後月要，又發狠比往常多進兩分。

原本以為大風大浪都經過了，只要慢慢習慣就好。可沒想到，男人在這方面似有無限的潛力，他好像永遠不會累，甚至還能愈戰愈勇，不知上限……

子時過後，就已經有些神識不清了，迷迷糊糊聽到更聲，都恍如在夢中，如若不是指甲嵌進他後背的那一刻將拉回現實，幾乎都要暈過去。

鼻尖嗅到淡淡的腥氣，撚了撚手指，有一點，嚇得趕忙錯開他的：“你背上好像被我抓破了……疼不疼，我給你藥……”

眼眶紅，嗓音啞啞的，有種細雪落在琉璃窗面的磨砂質，讓人想要……

將那冰清無暇的琉璃狠狠擊得碎。

“不用。”裴慎咬牙，額頭的汗水滴在臉頰，順著纖細的脖頸滾落下去。

怕驚嚇到，他一直克制著，不讓自己太過放縱，可那聲聲破碎，不知疲倦地敲打著他繃的神經，所以只能每日進展一點點，否則他真要憋得發瘋。

最後將整個人翻過，直到天將破曉，裴慎將頭埋在芳頸，深深吸了口氣。

沈稚這一覺睡了許久，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睜開眼睛，那個一夜舟車勞頓的人竟然坐在榻上漫不經心地翻書。

見醒來，裴慎雲錦進來伺候洗漱。

沈稚下床時，兩條蹆還是的，本使不上力氣，被雲錦攙扶著坐到榻上，臉紅得幾乎要滴了。

裴慎面淡淡：“你膝蓋有些傷著了，早晨我替你抹了藥，今日好好歇息，就不要出去了。”

沈稚惱怒地盯著他，他還當著雲錦的面說這個！

雲錦聽了一夜的鈴鐺響，自然知曉發生了什麽，不敢吱聲，將熱好的飯菜端進來，便默不作聲地下去了。

雪霽初晴，融融日過琉璃窗罩照進來，映得的臉頰如桃花般。

裴慎忽然覺得不能多看，一看就能起來，尤其是看到玲瓏剔的、還浮著一層細細絨的耳垂，修長的細頸，襟下看到凸起的鎖骨，一切脆弱堪憐的地方，都有他的印記。

沈稚埋怨地說道：“昨日我說哄你，可不是像那樣的哄，如果都是你這樣，我只怕哄不了幾次就要香消玉殞了。”

裴慎道：“你以為我沒有把握分寸嗎？”

他已經足夠忍耐了，笑了下說：“你也沒我想得那麽脆弱，不是嗎？”

沈稚聞言很快紅了臉，想到昨夜有那麽幾下幾乎要將穿，但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迎合，痛與樂并存的驗，都是他帶來的。

目無意間劃過他食指的骨戒，那些灼熱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到現在都想不出，他是如何把這枚戒指抵進去的……他還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繼續堂而皇之地戴在手上。

裴慎放下手中的茶盞，見也吃得差不多了，低著頭，不知想到什麽，兩頰緋紅。

他道：“你不是要替我後背藥嗎，現在？”

沈稚迷茫地擡眼看他，想起昨夜似乎真提過這樁事，“可你不是說不需要嗎？”

裴慎臉不紅心不跳，“那是昨夜，今日我覺得……確實有點疼。”

沈稚咬咬，想起自己那幾下的確抓得不輕，只好應了他。

“我疼，走不道，”了膝蓋，方才看了下，都紅腫了，“你自己過來吧。”

裴慎無奈，只好主坐到邊來。

他不聲，就那麽坐在那兒，難道是想讓主給他褪？

沈稚皺著眉頭，想起他後背的傷，只好暫時忍耐，小心翼翼去掀他的襟。

沒給他解過裳，的、他自己的基本都是裴慎一個人來，穿也是他，沈稚後來有幾次都不知道自己的服怎麽穿上的。

帶解開，發現還不夠，又到下面去解他腰間的玉帶，那裏有金屬的暗扣，沒見過，在他腰間搗鼓了許久，自己也有些急了，直到聽見頭頂男人沉沉一聲息，“我自己來吧。”

沈稚發現他聲音不對勁，目下移，果然，“你就不能……”都不好意思說。

裴慎見一副面紅耳赤的模樣，無奈說道：“我再冷靜自持，也不可能讓它收放自如。”

沈稚急赤白臉地咬牙：“我發現你，和以前很不一樣！”

“很不一樣？”裴慎本能地警惕類似的問題，“哪裏不一樣了？”

原以為他是溫文爾雅那一掛的，只不過沉默寡言了些，所以看著有點不好接近。

但是！

自從開了那道閘，這個人就太不收斂了！

沈稚氣鼓鼓：“你變得很惡劣！”

裴慎笑道：“你昨日不是還說，我可以有負面緒，無需太過縱容你？”

沈稚氣得一把剝開他外袍，“我是那個意思嗎……”

話音剛落，五道清晰的、鮮紅的指甲印落眼簾，沈稚一時語滯。

還真的，慘烈的……

指尖沾了點藥膏，輕輕地往上塗抹。

也是才發現，他後背還有不陳年舊傷，淡得幾乎看不到了，但那些縱橫錯的傷疤，清楚地昭示著當時的境狀。

裴慎見沉默許久，知道在看什麽。

夜裏盡管上了燈，可要麽就在自己懷裏，要麽就在他下，沒有機會看到那些。

昨日看到居安上的鞭痕，看到他人欺淩，立刻拔刀相助，這還不夠，甚至包攬了他下半輩子。

那麽他呢？

他所的痛苦，可比這強上百倍千倍。

裴慎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不會因為心疼，就將那些傷痛藏起來，只給看到歲月靜好的一面。

子微涼的指尖覆上來，裴慎滿意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