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抱一抱，不哭了

這句話仿佛一顆定心丸, 有效緩解了佟央的緒。

周先生告訴，至，有他作為支撐。

佟央擡起頭, 聲音有點啞，“見面以後，我和要說些什麽呢？”

“說你想說的。”

佟央怔了怔，緩緩呼出一口氣：“嗯, 我聽你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佟央坐在沙發上, 覺慌的心漸漸平靜, 在周先生邊, 無論再怎麽糟糕的境，都能輕易化解。

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佟央注視他的眼睛，說：“周先生，你以前學過心理學嗎？”

周白赫：“沒有，倒是看過一些這方面的書籍。”

“我覺得，你很適合當心理醫生。”

周白赫輕輕擡眉, “怎麽說？”

“就是……你很會治愈別人，幾句話就能幫別人解決問題。”

聞言，周白赫松散一笑，“Elise, 你對我有誤解。”

“嗯？什麽誤解？”

“我不治愈別人的緒, 也不解決別人的問題。”頓了片刻，他補充：“我的耐心，只對Elise限定。”

這番話，功讓佟央怔住，臉頰開始發燙。

對周先生來說, 是特別的。

“我……我知道了。”眼神慌地看向別，起：“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明天去約克的車票買好了嗎？”

“還沒有，等會我會買。”

周白赫點點頭，“好，路上注意安全，一切順利。”

佟央：“你也是，明天簽約順利。”

佟央離開後，周白赫撥通鄭修的電話。

電話那頭，鄭修剛工作完準備睡覺，聽見專屬電話響鈴，一秒接通：“周先生。”

“安排四個靠得住的保鏢，明天護送佟央去約克，記得遠遠跟著，別讓發現。”

鄭修：“明白。”

Elise與母親見面，外人不適合在場，但周白赫不放心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跑，明早他又必須參加簽約儀式，只能如此行事。

-

翌日一早，天剛灰蒙蒙亮，佟央就起床了。

不知道在約克會待幾天，如果佟琳留住一晚的話……想到這裏，佟央將電腦，服等必需生活用品放進一個簡易旅行包。

這天倫敦又降溫了，剛走出酒店，寒風把的臉割得生疼。

佟央乘地鐵到達火車站，找到座位後著窗外發呆，在心裏醞釀一些想和佟琳說的話。

兩個小時後，火車到達約克。

約克是英格蘭歷史最悠久的小城之一，步行就能到達大部分景點。

佟央打開手機導航，發現距離Gatehouse coffee不遠，這會時間還早，決定先在約克逛一逛。

約克大教堂，火車博館……逛完幾個著名的景點剛好到午飯時間，佟央找到一家商場解決午餐。

飯後，想了想，覺得初次見面應該給佟琳帶點禮，于是走進一家服裝店，挑了一條105英鎊的羊絨圍巾。

結完賬，佟央隨手把錢包揣進大口袋，走到服裝店門口，不小心撞上一位外籍男士。

“Sorry——”對方笑笑道歉。

佟央也笑了下，表示沒關系。

走出一段距離口袋，發現裏面竟然是空的。

的錢包不見了。

佟央猜測，剛剛那個撞到的男人很有可能是手。

錢包裏有銀行卡和所有的現金，佟央一下慌了。知道歐洲手猖獗，沒想到自己會遇上，真是大意了。

這種況報警是沒用的，警察會理，但沒有然後。

幸好手機還在，佟央握著手機，只能安自己算了，破財免災。

垂頭喪氣地往前走，沒走多遠，忽然聽到後有人用英文自己。

“你好，士——”

佟央回頭，站在面前的，正是那個在服裝店門口撞到的男士。

佟央一下激起來，上前扯住他的服不許他跑，大喊：“你這個小，還我的錢包。”

“ok，ok——”男人將錢包主拿出來，到的手裏，戰戰兢兢道：“抱歉我不該惹你，拜托，請你的朋友們放過我，我才十九歲，不能失去我的雙手。”

拿回錢包，佟央清點一遍，裏面的東西一點沒，但沒明白男人的意思。

在約克哪有朋友？

不過考慮到自己的安全，虛張聲勢道：“只要你以後不再東西，我會讓他們放過你。”

“我會的，我會的，謝謝你。”

不知道男人經歷了什麽，一雙湛藍的眼睛裏滿是恐懼，他臉頰，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犯，又向佟央鄭重地道歉，然後才離開。

佟央把錢包放進包裏，拉好拉鏈，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還是不明白男人口中，的朋友們到底是誰，不過能找回錢包是一件幸運的事。

佟央只能歸因于，大概今天是的幸運日。

這是否代表著，下午和佟琳的見面會很順利？

因為這件事，佟央心大好，下午沒再走，早早到達Gatehouse coffee，點了一杯拿鐵和一份焦糖布丁。

約克生活節奏較慢，時鐘緩緩指向三點，佟央再次變得張。

深呼吸，喝一口咖啡又等了十來分鐘，卻不見有人來赴約。

一直等到四點半，天都黑了，咖啡館的門才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位穿格子呢大，黑針織包的中年士。

進店後先了一圈，才踩著羊皮高跟鞋走過來，“央央？”

佟央呆呆看著對方，那一瞬間，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呼吸。

緩緩站起來，那兩個字到了邊，剛想開口，佟琳卻打斷：“坐下吧。”

佟央反應慢半拍：“哦。”

“不好意思，家裏有事耽誤了。”佟琳點了一杯熱巧克力，看向，仔仔細細地端詳，“你和小時候變化大的。”

佟央張得握杯子，定定看著佟琳。

舅舅家裏有一張佟琳的照片，那是佟琳十八歲上師範大學的時候，在校門口拍的。

十八歲的佟琳紮著兩只麻花辮，著樸素，笑容卻很燦爛。

無疑，佟琳長得很，是那種人眼前一亮的，即使臉上留下一些歲月的痕跡，在人群中還是很出衆。

“看我幹什麽？”佟琳回避的目，“你來英國有事？”

佟央怔了怔，移開視線，“過來工作。”

“什麽時候回國？”

“大概月底吧。”

佟琳捧著熱巧克力，點點頭說：“好的。”

佟央不知道好在哪裏。

時隔二十多年，母見面，沒有想象中的喜極而泣，也沒有擁抱和安，只有無盡的尷尬和沉默。

雖然從前生氣時，在日記裏寫過不需要父母的，但佟央知道那是口是心非，誰會不想做父母掌心的寶貝呢？

所以這次見面，佟央是有期待的。

氣氛一時間低下去，佟央想到一些話題，笑笑，終于喊出那兩個字：“媽媽，你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好的，你呢？”

“我……”佟央頓了下，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我也還不錯。”

“我績很好，從初中到高中，每次考試都是年級前三，高考的時候是全校第一，我考上了北城大學，原本姥姥讓我學英語，不過後面我轉專業……”

話沒說完，就被佟琳打斷，的手機響了，“等等，我接個電話。”

電話那頭大概是佟琳的丈夫，說話聲發嗲，笑著說：“I will be back soon。”

掛斷電話，佟琳言歸正傳，“央央，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從的語氣中，佟央聽出幾分不耐煩。

手裏攥著那條羊絨圍巾，佟央忽然覺自己很可笑。

在剛出生不久，佟琳就拋棄了，一個拋棄的人，怎麽會想見呢？又何必大老遠跑過來自尋煩惱。

佟央鼻尖一酸，覺心口堵得難：“沒什麽事，就是想見見你。”

“那你現在見到了，還有想說的嗎？”

“你很著急回家嗎？”

們才見面不到十分鐘。

佟琳嘆了一口氣，說：“家裏有事，確實著急回去。這家咖啡店平常四點就關門了，因為老板是我朋友，才特意延長經營時間，所以你有什麽話盡快說。”

沉默片刻，佟琳提醒：“我丈夫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出來太久不好。”

所有表象的溫被打破，佟央無法再冷靜。

忍著眼淚，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漠一點，“我來這裏，就是想問問你，當初為什麽拋下我？”

“為了自由和幸福。”

佟琳很直接地回答，“我從一出生，就被宋淑華安排好一切，幾點上學，幾點回家，幾點睡覺，甚至每天吃多米飯。你姥姥那個人，思想封建一碗水端不平，對我從來沒有好臉，對你舅舅卻哄著寶貝著，甚至我大學還沒畢業，家裏就算計著要我嫁誰好為你舅舅的前途鋪路，這樣的家我不該恨嗎？不該走嗎？”

說起往事，佟琳的緒明顯激，聲音一下拔高。

佟央不確定，自己是被佟琳嚇到，還是寒心，眼淚不可控制地湧出來。

抖著，斷斷續續地質問：“你知道那個家裏的人嚴苛自私，沒有公平可言，你……你恨那些人，為什麽還要把你的兒給他們？”

“那我能怎麽辦？把你送去福利院嗎？”

佟央更崩潰，噌地一下站起來，喊道：“那你別生我啊。”

佟琳比更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以為我想生你嗎？當初要不是那個男人騙我，說帶我去國，我本不可能和他發生關系，等發現被騙的時候，你已經出生了。”

佟琳從包裏拿出香煙，點燃猛吸一口，語氣漸漸緩和：“幸好，我遇到了我現在的丈夫，他雖然比我大許多，但經濟富裕，他在北城有座四合院，我主應聘，為他孩子的中文老師，并且最後，功嫁給他來英國定居，這就是所有的事，你還想知道什麽？”

“我明白了。”佟央抹一把臉上的眼淚，“所以在你需要的時候，我是你通往幸福和自由的籌碼，你不需要的時候，我就是你的擋路石。”

佟琳殘忍地說：“確實如此。”

“你是幸福了，我……我卻一個人在那個家裏……膽心驚地生活……”

佟琳搖頭，“你哪有那麽慘，我不是每個月會給宋淑華一筆錢嗎？那些錢足夠你吃好喝好了吧，客觀來說，我養你到十八歲，已經盡了該盡的義務。”

“你本就不明白，我小時連幾塊錢的文都買不起。”

佟琳驚訝片刻，好笑道：“我每個月給宋淑華2000英鎊，敢一點沒用在你上？”

“算了，過去的事不說也罷。”佟琳看了看時間，“我真的得走了。”

佟央雙目通紅，深吸一口氣，“最後一個問題，我爸爸是誰？”

“一個騙子。”佟琳說：“姓袁，從前是北城財經大學金融系的風雲人，家裏開銀行的，可惜後來破産了，我們分手後他去了國，據說在紐約搞詐騙，得罪了不人。”

“你沒必要知道他是誰，也別去找他，省的被連累。”

說完這句話，佟琳拎起馬仕包包，轉離開。

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囑咐說：“我丈夫和繼子疑心病很重，你留在約克不方便，今晚就回去吧。”

這便是佟琳與說的最後一句話。

門合上，咖啡早就涼了。

佟央站在原地，一不。

再一次，被拋棄了。

咖啡店員工目睹全程，雖然聽不懂中文，但知道佟央心不好，小心翼翼走過來，提醒說：“士，我們要關門了。”

“抱歉，我這就走。”佟央仰頭，喝掉冰涼的咖啡。

好苦——

討厭約克，再也不想來了。

佟央低頭收拾好東西，幾乎是逃跑一般，飛快走出Gatehouse coffee。

後，咖啡店員工拿著東西追出來，大喊：“士，您的圍巾。”

“那是送你的禮。”佟央哭著說。

沒有回頭，拎著旅行包大步往前走，步子越來越快。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要趕快離開這裏，去倫敦，回國，去一個看不見佟琳的地方。

走到約克大教堂附近，佟央覺有冰涼的東西飄落在自己的臉上，擡頭一看，下雪了。

夜晚的街道格外寂靜，甚至可以聽到雪花簌簌的聲音，偶爾幾個行人步履匆匆。

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大教堂前，這座古老的城市更加深沉，厚重。

佟央腳步停了下來，眼淚和雪花一樣，越來越洶湧。

眼淚無聲落，淚痕幹涸，又被新的覆蓋，肩膀輕輕，周圍的風雪，仿佛都被的傷心染了。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有電話進來。

是周先生。

佟央猶豫了一下，抹掉眼淚，接通。

“Elise，你在哪兒？”

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的眼淚更加克制不住，佟央吸了吸鼻子，說：“還在約克。”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磁的嗓音傳來，他說：“你很不好，對嗎？”

“是的。”佟央的說話聲帶著哭腔，像個無助的孩子，迷失在異國風雪夜，說：“我很不好，糟糕了，我……我再也不來這裏了嗚嗚……”

周白赫沉默一會，詢問：“那怎麽辦？我能為你做什麽？”

“我……我想要一個擁抱。”

電話那邊傳來忙音，但沒有掛斷，不知為什麽，周先生不說話了。

佟央小聲：“喂——”

下一秒，聽到後響起腳步聲，沉穩而緩慢，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似有所，佟央猛地回頭。

漫天飛雪中，周先生穿著黑大，正一步一步向走來。後的哥特式教堂已經矗立了六七百年，見證過數不清的硝煙戰火，悲歡離合。

沒有什麽是永恒的，但永遠有人相信永恒。

他的步伐是那樣堅定，仿佛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走向。

這一刻，佟央聽到自己的心跳，正式宣告投降。

周白赫走到近前，手，輕輕將擁懷中。

他說：“抱一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