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角微微上翹 “對，就你。”……

Rainy:4.你的角微微上翹

那年夏天悶熱，多雨，整個崇京悶在一場黏的霧裏。

水汽在人皮上久久不散，纏綿不燥，亦如和邵臨糾纏不清時的那種難捱的覺。

時針反方向轉回到四年半以前，二十歲的那個夏末。

…………

“都是因為……你個臭娘們……”

“你還來脾氣了……”

“老子告訴你……”

“我沒什麽對不起你的！你不要……”

轟隆——

作祟的悶雷在窗外響起。

床中睡的孩了眼皮，有些難耐。

“嘩啦——！”

馬桶水的聲音紮進耳子。

雲千驟然睜眼，嚇得渾一。

擡起蔥白雙手捂住耳朵，等那耳鳴緩解後坐起，看向臥室衛浴的方向，嗓音膩。

“……習真，是你在用衛生間嗎？”

半晌，習真著手從浴室出來，扭頭看向坐在床上的姐姐。

雲千下半搭著薄毯，坐在床中的目呆然，看人總著一無辜勁兒。

即使已經相超過十年時間，但每次冷不丁一看，還是會被那張臉乍地驚豔到。

雲千長了一張令人難以生厭的臉。

發烏黑，薄秀氣，面頰如三春之桃。

尤其那雙清眸，像是從畫裏描下來的。

同為一家姐妹，習真從小便被人拿來跟對比容貌，所以一看這張臉就來氣。

偏偏這個姐姐有點傻，再好看的眼睛也了幾分靈氣，顯得木楞。

“吵醒你了？”沒好氣地問。

雲千搖頭，“是因為雨聲。”

們姐妹的臥室在樓上，只有的臥室裏面帶著獨立衛浴，習真總懶得下樓上廁所，就一直時不時進來用的。

說話間窗臺滴答的雨更頻繁了，風聲也大了。

雲千的聽力有時候會過于敏，偶爾連馬桶水都能嚇著。

下午三點多，外面的天因為下雨清白一片，霧蒙蒙的。

把視線從窗外挪回來，蹙眉問：“爸媽又吵架了？”

“我剛剛睡著都聽到了一點靜。”

習真一愣，費解道：“你說什麽呢，爸媽都不在家。”

“他倆吃完午飯就出去應酬了，你別嚇我……哪來的靜啊！”

看見嚇得臉發白，雲千趕擺手，解釋：“我，我隨便說的，應該是做夢夢到了。”

“習真，你別怕。”

習真平時最怕鬼神詭說，但偏偏又看恐怖片一類的東西，白了一眼：“你又分不清做夢和現實！嚇我多次了！”

“算了算了，你趕起來洗漱，一會兒該出門了。”

說完像見鬼一樣嗖地溜出的臥室，噠噠噠下樓去了。

臥室頓然剩下一個人，雲千坐在床上呆呆地愣了很久，蔥白的手指始終著耳廓，像是某種自我安。

最近總是夢到別人吵架，本睡不好。

不敢耽誤妹妹的聚會，雲千乘著窗外雨聲爬起來，趕換了服。

收拾好下樓梯的時候，遠遠就聽見習真躺在沙發裏跟朋友打語音。

是妹妹要一起聚會吃飯的那些發小和同學。

“又帶你姐來？真真你是姐寶嗎哈哈，離了你喝不了酒啊？”

“就是，不是我們排，你姐商不行，上次一塊玩，一直跟找話題，問一句聊一句，跟玩累死了。”

“而且不會聊天就算了，每次去，那些男生全都盯著看了，我還想早日單呢！”

“有在我們怎麽啊！”

習真裏含著顆葡萄，語氣也有點無奈：“不是我非要帶，我爸媽說只要出去喝酒必須有陪著，我多大了還找人看著我呢。”

“而且……哎呦，你們讓著點兒吧，我姐小時候過傷，腦子不太好使，以前還有自閉傾向。”

“要不是畫畫有天賦，估計連大學也考不上。”

“你們跟個傻子較什麽勁啊。”

雲千扶著樓梯扶手站在原地，長發搭在前，腦袋垂著，默默聽這段對話。

目滯然，盯著腳尖。

才不是傻子呢。

習真總這樣介紹，真過分。

……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吧，老師和爸爸都經常誇。

而且，只不過不太喜歡跟圈子裏的這些公子哥和小姐打道。

這些人表面朋友哥們，實際上心裏有明確的界限和地位高低。

和習真這樣一般的二代，僅僅只算剛有場券罷了。

…………

即使習真和發小的電話及時掛斷，但話題卻沒有停下。

因為等兩人到了休閑會所裏的vip包間門口，裏面毫不避諱的談論聲飄出來。

“啊？真真姐是領養的？”

“我去，這什麽況，以前沒聽說過。”

“是孤兒來著，真真出生前爸媽領養的，你沒看出來這倆人都不太像嗎？”

“哈哈，也是，要是親姐妹，習真姐姐怎麽會比漂亮那麽多。”

這一段對話聽得習真氣不打一來，說得好像長得多醜似的！！

生氣之餘，趕回頭解釋：“們也不是故意的……”

雖然雲千是孤兒這件事確實是以前說的，但沒想到這些人會傳這麽快。

正低頭看手機的雲千擡頭，一臉懵：“故意什麽？”

習真了然，表緩和，松了口氣。

估計沒聽見。

“沒事，走吧走吧。”

說完拉著傻乎乎的雲千進了包間。

進了房間，雲千餘掃了圈在場的年輕人，發現今天場子裏有不生面孔。

雙手了，有點發怵。

剛剛還在八卦的生們見習真來了，笑著招呼：“真真快來！”

靜一出，在場所有男生紛紛回頭看向門口。

習真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看見男生們都在看自己，習真自如的跟他們隔空點頭，算是認識了。

遠扶著臺球桿的一個男生偏頭，看見後的雲千，眼睛一亮：“，你後面兒這位小姐姐誰啊。”

習真嚨一梗，其他生的眼神也變了變。

轉趕把雲千塞在沙發角落幾乎沒什麽線的地方，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姐姐啦，比較向，你們別擾啊。”

習真的閨把拉過去喝酒，小聲說了聲“你看我說什麽來著”。

男生們把這局臺球打完，過來和生們坐下喝酒。

這些二代們每次聚在一起無非就那麽幾樣娛樂活，都是一群無所事事的有錢青年紮堆消磨時間。

一般來這種地方，妹妹讓在哪就在哪兒。

雲千坐在角落裏玩手機，正在看最新一屆國際3D渲染大賽的人氣作品。

這時候，一抹影隨著男士香水的味道飄來，擡眼，面前擺了一杯尾酒。

“小姐姐，喝一杯？”

雲千和這個突然坐過來搭訕的男生對上眼，眼神躲閃：“……我不喝酒。”

男生也不惱，舉著自己的啤酒和的酒杯了，喝了口，看的眼神始終帶著曖昧。

“聽你妹說你是中清院的，厲害啊，我隔壁院的，以後開學出來玩啊。”

被對方盯得害怕，握著手機的手指暗暗發抖。

場子裏的男生瞧見他率先出擊，一個個走過來把雲千圍個團團轉。

“小姐姐加個微信唄。”

“別看手機了大夥兒一塊聊唄。”

剛剛那個院的男生看見都來了，也強勢起來，端起那杯酒往面前送：“特地給你點的調酒，度數不高，生都喝。”

“就嘗一口，別不合群嘛，我先幹了。”

其他人起哄：“行啊瑞哥！”

這些人開玩笑慣了，生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都旁觀著，有點被搶了風頭的不悅。

這些高個子男生圍著，猶如排山倒海一樣迫著，照在上的線越來越稀薄，雲千覺有些不過氣，眼眶熱了起來。

肩膀起，退無可退，推著那杯酒，“我不喝酒……我不喝……”

“什麽酒這麽好喝？這麽多人勸。”

悉的嗓音穿過嘈雜響起。

漂亮修長的大手進來，當著所有人接過了推給雲千的酒。

所有人紛紛回頭看去——

生們看清人的時候目都亮了起來。

雲千擡頭，隔空對上邵賀新的溫目。

恐懼抖的心頓然平緩下去，一點點浮起心的漣漪。

包間因為邵賀新的出現安靜了一瞬，生們的眼神恨不得黏在他上。

論家裏背景，在座大部分人連邵賀新一手指都比不過，但因為這個人格好，廣朋友，對誰都一視同仁，所以大家才敢無所忌憚他出來玩。

崇京這個名利圈，自從以前的許家轉型退出生意場後，邵家就一騎絕塵，有攀登首富的勢頭。

邵家三代富貴，到了邵賀新這兒更是衆星捧月。

邵賀新上的襯衫外套敞著，有些許風塵仆仆趕來的意思，單手拎著那些人推給雲千的那杯酒喝了口。

他勾著眼尾掃著所有男生，打趣道：“雲千膽子小，你們可別把逗哭了。”

邵賀新有雙致的桃花眼，加上喜歡笑，看誰都深。

被他注視就像被午後籠罩，渾都暖洋洋的。

在雲千看來，他溫厚謙卑，強大卻不強勢。

是見過，最好的人。

有男生沒忍住發問：“喲，新哥，這麽護著，朋友？”

雲千呼吸忽地停了。

邵賀新挑眉，輕松否認：“別說，開這種玩笑啊。”

“哎呀！不是朋友你說你護什麽，算了算了！喝酒來！”

邵賀新在邊坐下，吞著酒悶笑幾聲，緩了口氣：“死了，一路上一口水沒喝。”

雲千勉強微笑，心一墜千裏。

邵賀新接了紙巾，稔地輕了一下的頭發，“這些人開玩笑慣了，別介意。”

呆呆點頭。

這時，剛剛看戲的生們也全都湊了過來。

“新哥，你幹嘛去了，遲到好久哦。”

“就是，罰你待會兒陪我們唱歌！”

“沒問題。”邵賀新哄著們，解釋：“我去了趟機場接我哥，沒想到回來路上那麽堵。”

“你哥？一直在國那個？還在上學嗎？”

邵賀新的語氣帶著驕傲，“沒有，他21歲本科畢業留創業了三年。”

“這次回來讀中清大的全球MBA項目。”

“好厲害，下次介紹給我們唄，你大哥肯定也長得很帥。”

習真到雲千邊坐下，兩姐妹對視一眼。

但雲千沒看懂妹妹的眼神。

作為邵家的鄰居，習真知道的更多，湊到姐姐耳畔說：“賀新哥那個哥據說不是什麽善茬。”

“同母異父，十幾歲才領回家的，可渾了，我聽爸媽八卦過。”

“什麽混賬事都幹，要不是被邵家領回來管教，估計早就進管所了。”

雲千眼睛瞪得溜圓。

習真小聲補充：“但是賀新哥好像很喜歡他，你看，他一提他哥，臉上那驕傲勁兒。”

“同母異父，難得關系好，兄友弟恭的。”

“如果對方那麽壞，兄弟關系還這麽好，”雲千看向被圍在中央捧著的邵賀新，怯怯說：“那肯定是因為賀新哥格好，會維護關系。”

“那當然，從小到大，你見賀新哥有過搞不定的人嗎？”

習真誇張慨：“就是伏地魔來了也會被他的溫折服。”

雲千有點想笑，但是不否認這樣的說法。

兩姐妹私下蛐蛐這會兒功夫，邵賀新已經被生們拉去唱歌了。

邵賀新全能全才，雖然在學校讀的是金融，卻輔修了攝影編導，唱歌更是堪比網上的大主播，嗓子溫又清冽。

生們都暗拉著他唱歌。

有邵賀新在場，那些男生不敢再對雲千過分搭訕。

有的人繼續打臺球，有的人一塊唱歌。

包間裏彩燈搖曳，仍然坐在角落，捧著一杯熱咖啡遠。

邵賀新穿著淡藍的襯衫外套搭白T，形瘦高，在昏暗曖昧的房間裏那麽清爽突出。

他懶散舉著麥，高的鼻梁下是微勾的，配合著生對唱著，時不時拋給對方鼓勵的目。

和他對唱的生漂亮大方，毫不掩飾地對他展傾慕，占據他邊的位置。

雲千悄然收回視線。

包廂音響的聲音有點大，吵得耳微微刺痛。

可卻不願意離開，這樣有他在的場所。

邵賀新對所有人都很好，永遠在人群中央，永遠溫又不可及。

手機的振打斷了神傷，雲千接到老師的電話。

上學期加了中清大的學校公益組織，老師今天本來要去探學校資助的一家城郊貧困戶，不巧老師的孩子生病，沒辦法趕去探。

但是公益組織的尋訪報告明天就要，來不及，只能問學生有沒有時間替走一趟。

雲千直接答應下來，回到包間，習真正玩得嗨敷衍了兩句。

走之前回頭，又看了眼被衆人簇擁著玩酒桌游戲的邵賀新。

他沒注意到自己。

雲千默默離開。

…………

出租車穿梭半個崇京市駛邊郊街道。

持續一整天的細雨逐漸停了，天幕降下黛藍的夕暉。

這十幾年來自己一直足食，第一次和老師做公益的時候還以為要出市，沒想到就在本市範圍就有不貧困戶。

近郊靠山，從市中心到邊郊的路程比去臨市還要漫長。

越往偏僻的地方走，燈越稀缺，路面越破敗。

看著街上人影越來越，雲千有點害怕，攥手機不斷安自己。

下了車，跟著導航走街串巷終于找到了貧困戶所在的住址。

這片亟待拆遷改造的舊村落挨著廢品站和大小工廠，一到了晚上空氣裏燃燒的煙塵味更濃，更嗆鼻。

隨都是自建房和搭的電線，仿佛下一秒哪裏就會坍塌，充斥著垂死掙紮的生活氣息。

雲千把包背在前死死抱著，加快腳步。

半個小時後，被那家人送出來，告別被資助的小姑娘。

網約車要走到外面才能打到，像這樣的巷舊村本無法定位。

雲千一邊走一邊把拍的照片和整理的檔案發給老師，村裏因燒垃圾飄起濃濃的煙霧，嗆得彎腰咳嗽。

一咳嗽，冷不丁想起個人。

剛剛聚會上妹妹提起的，邵賀新的哥哥。

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麽樣，什麽，但對他有點印象。

因為高考第一天是他送自己去考場的。

那天一大早下了大雨，家裏司機堵在了半路，邵賀新打來電話，說他哥要去機場回國，正好送一路。

有的人是氣場就能得人不過氣，上了賓利的後座，看前面窩在副駕駛的人。

黑的兜帽下拉，遮住他大半張臉，只能看見冷峻的下。

雲千正趕上痛經，捂著肚子彎腰忍，兩眼發昏。

車子在中途停了一次，沒一會兒那個人回來，從前座扔回一兜子東西。

打開一看，是止痛藥，熱乎乎的早飯和暖宮。

雲千茫然擡眼，聽見一句冷冷的。

【邵賀新讓我給你買的。】

…………

正出神，有兩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社會青年從後跑過，裏罵罵咧咧的全是生--詞彙。

嚇得差點原地蹲下，結果發現他們本沒管自己。

再有一個拐角就能看到村口，雲千拍口左轉，低頭邁更暗的窄巷裏。

不斷往前走著，忽然聽到了一聲若若現的痛，猛地剎住腳。

目掃去，地上倒了五六個扭來扭去掙紮的影。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了風暴中心。

剛剛從邊略過的那兩個髒話青年此刻一個躺在地上，另一個在……

“看什麽呢姑娘？”一道樂呵呵的嗓音傳來。

雲千嚇出冷汗，看見旁邊站著個胖男生，因為剛打完架，正著氣。

逐漸意識到自己誤了個什麽場面，可雙僵得發涼，也不了。

完了，完了是黑--會……

這時，正前方傳來哀嚎，還有在牆面落的聲音。

“我草了你媽的……”

“有本事放手，我非弄死你……”

雲千轉眼珠，一點點投向聲音源頭。

這才發現牆頭的暗面站著個人，背影高聳，肩膀寬闊，長拉出久久不散的影子。

他穿了一黑，手臂因用力繃著走勢。

他微微偏頭回來，眼黑得發亮。

這個男人一轉，雲千才瞧見被他掄在牆上的人。

是髒話二人組的另一個！

邵臨單手拎著人，踢走剛剛刺向自己的折疊刀，瞥一眼。

“哪礙事兒往哪走？”

雲千嚨一哽，後背抖個不停，因為害怕腦子漿糊：“……啊？”

邵臨一松手，被掄在牆上罵罵咧咧的男人瞬間倒地。

他微微點頭，著不耐煩。

“對，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