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love moon·036 “你可以……

包廂裏, 小孩已經被帶走，餐食桌上，幾人坐著, 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窗外墨一般夜景填滿窗框，分明和屋燈璀璨鮮明，可賀初月寧願去那冰冷夜裏, 也不願待在溫暖裏。

一聲杯子輕的輕響，賀初月擡頭看去，和弄出聲音的賀暢達對上眼。

他看向肖知言：“這位是？”

戴聞春開口：“這是妞妞的對象。”

賀暢達一怔, 隨後笑起來：“妞妞結婚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戴聞春冷哼道，“你是誰告訴你？你都怎麽有臉說這種話？”

賀暢達面訕訕的：“小戴，你別說話這麽難聽, 我好歹也是妞妞的爸爸，怎麽結婚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說一聲？”

話音剛落, 包廂的門被推開, 茜茜的小孩又闖進來, 沖著賀暢達哭鬧：“爸爸，我們到底還要什麽時候走呀？”

他擡手將茜茜抱到上，平耳側下來的碎發，替重新紮著, 語氣溫, “茜茜別急, 再等爸爸一小會兒好不好？”

“可我剛剛已經等了爸爸好久好久了, 為什麽還要等？”

“那爸爸答應你, 等我結束了，帶你去吃你最吃的荔枝。”

茜茜布滿愁雲的小臉在聽到荔枝的那一刻由轉晴，從賀暢達的上跳下來, 拉過他的手嘻嘻地說著話。至于說的什麽，賀初月已經聽不清了，視線模糊到不聚焦，耳邊的聲音也逐漸遠去。

白晝的燈變暖黃，耳邊悠揚的音樂也變小區裏家家常見的煙火氣。

十二年前的老小區之間的樓層相近，每家每戶隔音并不好，所以一有人上樓家裏就能聽到。

在臺等候多時的小初月聽到聲響立馬跑到門口，高夠不到貓眼，不算靈活地搬了個小凳子放到門後，還不等站穩，唯一支撐力的門被打開，小初月失了重心就要往前倒，跌進帶著涼氣的有力懷抱裏。

“爸爸！”

開門的賀暢達看到倒在一邊的凳子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抱著的手臂收了收，面上也是一改往日溫和，怒道：“妞妞，下次這麽危險的事不準做了，要是磕壞了怎麽辦？”

小初月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的點頭：“我知道了。”

見狀，賀暢達終于溫下來，整理好淩的劉海，抱著小人道：“妞妞是不是知道爸爸買了你最吃的芒果蛋糕，所以才急著過來的？”

“嗯嗯！”

小孩那雙眼睛又大又黑，看著人亮晶晶的，人心裏都了。

賀暢達把後的蛋糕拿出來遞給小初月，小初月蹦蹦跳跳地抱著蛋糕跑開，從廚房出來的人看到後調侃：“你又給買蛋糕了，妞妞早晚被你慣地吃出蟲牙。”

“妞妞，快吃飯了，別打開了。”人喊。

小初月苦著一張臉，不願還是聽話把蛋糕包起來，賀暢達于心不忍：“你就讓吃吧，小蛋糕而已，又不能吃多。妞妞，吃吧，不用聽你媽的，吃完了爸再給你買。”

“好！”小初月笑起來。

人無奈，面上卻也是寵溺：“你就慣吧，要是一輩子吃不夠你給買一輩子？”

“那有什麽不行！只要我閨想吃，別說一輩子，就是兩輩子三輩子爸都給你買！”

男人的承諾和人的歡笑覆蓋一切煙火，還有芒果蛋糕在齒間化開的甜，簡單到彼此間的笑臉是世界上最純真的幸福。

那份久違的過往在賀初月的腦海中變得清晰。

這麽多年，從未如此的清晰。

倒是都快忘了，竟然也有令人羨慕的家庭。

看向對面親昵的父，指尖收，指甲陷進裏，那份不適仿佛毒藥般侵蝕著的骨髓，滲五髒。

曾經作為局中人，現下卻是個旁觀者。

多麽可笑。

角終是蔓開自嘲的刺，指甲越陷越深，仿佛失去知覺，直到那幾手指進來，賀初月像是被拖進沼澤的人得救般，怔愣地看向肖知言。

沒有松力，肖知言也沒有，兩人就這麽犟著，終于是男人的力量高于人，賀初月五指張開，掌心深深的紅半月印是那麽刺眼。

肖知言目一晃，不由分說地把手握住，握在掌心。

不知是臨時反悔還是不想心被窺探，賀初月掙紮起來，奈何，力道懸殊之大，掙不開。

“信我。”

他忽然出聲。

怔然地進那雙眼睛，果真沒再，就這麽被他握著。

男人滾燙的溫度從掌心度過來，尤其是那幾道印痕的位置，比別更痛、更燙，可卻沒再躲。

視線放在兩只握的手上，賀初月只覺得上的痛減弱不。

“這麽多年不見，倒是不知道賀實驗師走出實驗室，又生兒育，又慈祥心了？你要有事就快滾，當我們願意坐在這裏看你演戲嗎？”

戴聞春早就看不下去，耐著子等，等來的卻是諷刺的表演。

“我找你們來自然是有事，如果不是今天恰巧遇到，我也會找一天去拜訪，順便看看初月。”賀暢達看向賀初月，語氣裏都是責怪，“妞妞，我還以為這些年你會被他們教養的很好，可你也太不懂事了，你小姨和小姨夫就是這麽教你的？”

賀暢達嘆息一聲，略失地垂下頭：“你看看你坐下來有過我一聲嗎？早知道他們給你教這樣，當初——”

“當初怎麽？”

一言未發的賀初月忽然厲地開口：“當初那麽瀟灑的離開，現在又惺惺作態充什麽好人？”

“你！”無言以對是真的，但賀暢達馬上去看一側的茜茜，見看著自己，立馬拍桌站起，沖賀初月吼，“賀初月！你真是教！虧我這些年還想著你，你就跟你那個神經病的媽一樣欠，還騙我什麽癌癥，當演電視劇呢？怎麽沒來？沒臉是吧？”

倏地站起，渾止不住的抖，一只手還被肖知言握著，知道不應該在他面前這樣，但真的......做不到。

賀初月甩開他，出手邊未收的筷子就朝對面的人擲去。那一雙好看的眼睛裏爬滿紅，猩紅的眼尾仿佛嗜後的野，死死盯對面如死一般的東西。

“賀初月你——”

“閉上你的！你有什麽資格提？什麽資格！”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子紮進裏，劃出鮮紅的，滲進指。

急促的口和徹底掉的呼吸足以看出積攢了太久的，怒意在整間包廂洩洪，覆水難收。

“你為什麽這麽說我爸爸！嗚嗚......”

一旁的茜茜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指著賀初月罵道：“你壞！你走！”

“你以為我想在這裏呆？”賀初月看向對面的人，想說什麽，到底是顧忌孩子在場什麽都沒說，快步離開。

戴聞春在賀初月扔筷子的時候就站起來，現下看著人走了，更是急得什麽一樣，偏偏這時候賀暢達卻住到了門口的肖知言。

“初月對象，你等等。”

見他停下腳，他自說自話，“初月這孩子自小就被我慣壞了，想要什麽我都給，給養現在這種目無尊長、無法無天的模樣。你們現在在對象？那你可得多長個心眼，今晚你也看清了我這閨的脾氣，脾氣特別大，連妹妹、爹都罵，這種人娶回家還有個消停日子過？”

戴聞春聽完臉都黑了，從不可置信到原來如此，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一向溫婉的姐姐會在那段時間暴躁如夜叉，都是被他的！

剛要發作，邊人低的氣讓不磕絆了下。

肖知言看過來，往日溫和的臉在今晚一直是沉著的，此刻眉宇間更添盛慍。

賀暢達見人有了反應還想添油加醋，可在對上男人的眼神警告和敵意後，剎那間失了神，抱著茜茜的手不由得握拳。

“初月是我太太，的脾氣品如何我比你這個十二年未見的父親更了解。既然你想和我敘舊，那我想問你，在你指責自己兒缺教養的時候，你這個父親在做什麽？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我今天還是頭一次聽到'子不教，父指責別人之過'。”

還惦記著賀初月，肖知言語速又快又沉，“再者，初月是我見過最好的生，的格、品、品德都是最出挑的。就是，因為是過往種種造就了，我為我能遇到這麽傑出的驕傲。”

“賀先生，你當初寧願放棄一切也為了得到的那麽有把握的事業，現在并不順利嗎？還坐在這裏擺出一副尊者的姿態指責沒有資格指責的人......”他盛淩地視線偏移在旁邊早就止住哭聲的孩上，目微凝，“是為了在誰面前找回面子？”

“你！”

不給他機會，肖知言拿過賀初月後的包，語氣冷至冰點，“賀先生，希這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賀初月和的家人面前！”

他看向戴聞春，後者沖著賀暢達呸了聲，快步跟人離開。

一樓大廳比來時人更多，戴聞春找不到賀初月有些急，給打電話也沒人接，正後悔自己沒跟著出來，肖知言凝眸看著門口剛站定的影，眸又暗了暗。

“小姨，初月在門口。”

...

把戴聞春送回家後，兩人才往京寶路走。

窗外的霓虹燈在漆黑的夜裏無比閃耀，車的兩人各懷心事。

在門口見到賀初月時，裝作驚訝的模樣看著兩人，問：“你們怎麽才出來呀，我在外面等你們好久了。”

戴聞春沒料到是這種狀態，想安的話此時說無異于劃開傷口，索攬著人往車裏走。肖知言跟在後面，腦中卻是匆匆躲開人群站定在門口，逞強的模樣。

都聽到了。

……

握著方向盤的手了，他口被地不過氣。

車子緩緩停靠在位置，賀初月推開門，卻被肖知言住。

轉過來，角上揚，“怎麽了？”

緒堆積著，肖知言擰眉，啞聲道：“不？”

賀初月的眼睛又彎了彎，“你糊塗了？我們不是剛從餐廳出來嗎？”

肖知言意識到自己提及了什麽，眼中閃過懊悔，“是。”

見狀，墊著腳走到他邊，挽著人的手臂往點頭走，“但是我明天想喝排骨湯，那家飯店做的一點也不好吃，很腥。”

“是嗎？”

“是呀，你沒吃出來嗎？”婉轉不帶一沉重的清靈在電梯裏響起。

肖知言抿，終于從強歡笑的面上收回視線，“沒吃出來。”

“好吧。”

出了電梯，碼鎖音了彼此間唯一的聲響。

門被打開，賀初月先進去，卻沒開燈。肖知言在後面關上門，也沒去開。

抱住迎過來的拿鐵，把頭埋進它的脖頸。

“初月。”

“先別和我說話好嗎？”

模糊的哭腔閃過，仿佛只是肖知言的錯覺。

漆黑的屋子裏，因為客廳為拿鐵留著的一盞暖燈照亮一隅之地更顯孤寂。

過那亮，將人抖的肩膀照地清楚。

抱住拿鐵的脖頸，只留給他險些被狗頭遮住的纖瘦單薄的背。

他不忍地收回目，隨著人蹲下，擡起手按在的肩，輕道：“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回應他的，是掌心下更劇烈的抖，和無比寂靜的夜。

心尖像是被什麽刺穿，肖知言從沒覺自己這麽難過，他想將人抱進懷裏，抱住，抱。

“初月。”

松開拿鐵的脖頸，擡手它頭上的。

暖照在臉上看不出任何笑意，那雙眼睛沉寂著仿佛一潭死水。

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賀初月回頭看他，聲音沙啞地仿佛吞了沙子。

“肖知言，你能抱抱我嗎？”

話音剛落，料的聲音過耳朵，被有力的大掌按進堅的膛，臉上他的側頸。

冰涼的淚痕燙傷了肖知言，可他卻沒松手，而是將人抱得更，再些。

賀初月閉上眼睛，擡手想環住他，卻在到他時又收回手，任由其自由垂落。

“可以再點嗎？”

回應的，是更近的距離和心跳。

莞爾，晶瑩的淚卻從眼尾話落，沁進他的口。

不知這樣抱了多久，賀初月再開口時已經平複好心，仿佛剛剛哭的不是。

“肖知言，不好意思啊，讓你今晚看到這麽多難看的，你的心被影響了吧？”

“我出門後其實一直都站在門口，裏面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謝謝你那麽幫我，替我說話，雖然是合作夥伴之間的仗義相助，但我還是很激——”

“不要你激。”他忽然出聲打斷。

他松開，拉開距離。

賀初月被急促撇清關系的話語趕地有些怔愣，溫暖的懷抱肖知言，的臉上閃過片刻失落，不過很快恢複正常。

“那也好，省的我——”

“也不是合作夥伴。”

呼吸暫停，賀初月覺自己聽到什麽碎掉的聲音。

“你後悔結婚了？”

幾乎是逃一般的錯開眼，不敢去看肖知言的眼睛，掙紮著想起，卻被他的大手錮住。

他的聲音不徐不疾，似乎帶著某中深思慮後的鄭重。

“你現在清醒著嗎？”

“當然。”

賀初月覺得肖知言是被今晚的事嚇傻了，竟會問這麽傻的問題。

“我也清醒著，所以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說。”

屏息，被迫進他的眼眸裏。

“賀初月，我喜歡你。我知道我越界了，壞了合約，但我願意賠償。”

徹底呆住了，覺自己也傻掉了，只能呆滯著看著肖知言，半晌才能出聲：“你說什麽？”

他握著人的掌心出了汗，可他依然半跪著，任由看向自己的眼睛，幾經確認他的心意。

他無比認真，卻又因為張有些發抖：“我說違約多錢我都賠，我不要和賀初月做合作夥伴，我更不後悔和賀初月結婚，我喜歡賀初月，我想為可以依靠的肩膀。”

這一刻，一切都靜止了，唯有兩顆劇烈跳的心髒，不斷提醒著剛才發生了什麽。

早在今天之前就無比肯定的心意，曾因幾個醋意急于破口而出的占有前，就已經萌生的心意。

他喜歡賀初月，他，不是一時興起。

在蛋糕店阻止買諧音“蕭未”的蛋糕時，他就想要表白，可斟酌再三，他覺更像是為了填補他吃醋時的沖。他想心準備後再向表白，這樣才值得初月這麽好的孩，才配得上。

可一次次的“穩住”後，這抹便愈來愈強烈，甚至演變為毒品，稍稍遠離便思之如狂、想肺腑。他想見到，知道在做什麽，想聽到的聲音，想抱抱，親親的眼睛。

唯有和在一，什麽都不做也好，也能緩解分開時的焦慮和不適。

思念為肖知言二十八年來，第一次肆意滋長的緒。

他的視線落在的瓣，鼻尖，眼睛，他的手準找到的，分開扣在一起的指尖，握在掌心。

任由溫換，他靜靜等著的回答，珍重地尊重的每一次決定。

安靜中似乎能聽到不知誰紊的心跳，在靜默的夜裏敲響一記又一記的重錘。

掌心的手指不老實，肖知言低頭看去，抓住的手指，手腕一翻，十指扣。

的臉頰因為哭過泛著，瓣因為呼吸微啓著，肖知言視線一，仿佛又回到那夜。

那夜的他們就在酒下肆意隨心，隨的是，現下肖知言知道他無比清醒，比任何一刻都清醒，隨的是心，也是認真考慮後無比真摯的承諾。

他嚨幹地像極端沙漠中幹裂的土地。

夜晚和雨都了此刻他最的。

他一只手替拂去頰上掛著的淚，淡定從容，可他發的指尖將他的心意暴在空氣裏。

手指攬在的後頸，他輕聲換：“妞妞。”

賀初月眨眨眼，呆滯的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肖知言輕輕挽，問時更像是帶著乞求：“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嗎？”

視線一閃，卻被他的另一只手圈住下，被迫迎上他的追問。

“知道了。”有些張。

他的大拇指著耳後的，是及的敏區，也是他的。

呼吸全部掉，曖昧的氣息放肆生長，將他們的視線捆綁在一。

他結一滾，看向微張的紅，啞聲又溫。

“心，現在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