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都是正言直諫之臣，并不盲目袒護太子, 但也會全心全意輔佐景佑帝的脈，勸善規過，盡忠竭力。

議過事，太子回到承殿, 正好在廊下看到端著托盤駐足等候的司帳。

司帳見他來，趕忙傾施禮，“殿下萬安。”

太子蹙眉思忖片刻，終于想起這號人來, “你怎麼還在這？”

印象中，四名侍寢人他只留了那丫頭，其中一個今日被他扔還給了寧德侯，其余二人應該遣送回了務府才是。

司帳很懵，這是頭一回來承殿給太子送湯羹，怎麼“還在這”呢？

德順在一旁小聲提醒太子：“當日您沒有指示，奴才便將與云葵姑娘一同留下了。”

司帳：“……”

原來太子竟是忘記把留下，以為早就不在東宮了！

“殿下，奴婢愿意伺候您，求您不要趕走奴婢！”攥了攥手里的托盤，出個笑來，“奴婢通廚藝，這馬蹄桂花羹是奴婢親手所做，殿下可否嘗一嘗？”

太子并未從的心聲中聽到可疑的信息，的確只是單純想要獲得他的寵，然而下一刻，太子就聽到了心里打的算盤。

「太子殿下應該也沒有多寵，否則又豈會罰站宮門？今日特地去做點心，恐怕也是為了討好太子殿下。」

「只要殿下吃了我的羹湯，定然不會再吃的……」

心聲落下，回廊那頭傳來腳步聲，太子便瞧見云葵也端著托盤走過來。

云葵與來送羹湯的司帳對視一眼，兩人之間心聲暗流。

云葵：「非要趕在我之前送吃食，還不是要在寒風中多等小半個時辰。」

司帳：「就知道是做給太子殿下的，還非說是自己想吃，就這手藝，丑了吧唧的，殿下如何下得去！」

太子聞聲掃過云葵手里那碟白白胖胖的點心，黑眸卻不自覺地抬起，注意到凝脂般的腮，還有那瑩白鎖骨下的潤飽滿。

人如此，做的點心也像。

云葵聽到太子冷哼一聲，訕訕看向自己手里的點心，馬蹄是白的，牛也是白的，所以蒸出來的牛馬蹄糕白花花的，塊頭切得大，就顯得沒有那些五六的雕花點心來得致，但口即化，清甜香，絕不難吃。

司帳努力推銷：“殿下吃些奴婢做的馬蹄桂花羹暖暖子吧。”

云葵小聲嘀咕：“這麼冷的天，馬蹄桂花羹早就涼了吧。”

司帳瞪一眼，又不死心地看向太子：“奴婢給殿下再去熱一熱。”

云葵彎了彎：“奴婢也做了牛馬蹄糕，殿下……”

太子看不慣這副諂模樣，淡淡道：“孤不吃，都下去吧。”說罷轉進殿。

云葵有些氣悶。

「太子殿下不吃點心，難道只是小時候吃甜食，如今年歲漸長，早就不喜歡了？」

太子聽到這句，腳步微微頓下。

他何時吃甜食了？難不是燕嬤嬤告訴的？

太子眉心已然蹙起。

燕嬤嬤從前可不是說話的人，難道也被這丫頭哄得團團轉，把他小時候的事都抖落出去了？

殿門外，司帳氣得跺腳。

可仔細一想，太子連云葵的都不吃，那麼不吃的也就沒那麼讓人難了。

云葵回過神，立刻瞪一眼：“學人！”

司帳翻了個白眼：“什麼學人，就準你做馬蹄糕，我便不能，這是什麼道理？”

云葵道：“可你沒有向張總管報備，這便算是的，要麼你去自首，要麼張總管報給曹公公，到時候東宮上下人盡皆知，司帳了膳房的馬蹄！”

“你……”司帳滿臉漲紅，氣得說不出話。

德順跟著太子進殿，小心翼翼看主子的臉道：“這蓮蕊姑娘對殿下還算用心，您既然將留下來，不如往后讓與云葵姑娘流伺候您，也免得云葵姑娘太過辛苦。”

辛苦？太子扯扯。

每日在承殿吃香喝辣，夜間在他枕邊呼呼大睡，醒來還有神拉他聊天，這辛苦？

除了被他親吻的時候，倒是辛苦累。

太子臉沉沉，心道他對這丫頭實在太過縱容，應該適時找機會教訓一下，以免太過得意忘形。

德順一時揣不出太子的意思，“殿下，那司帳……”

太子邊走邊道：“你沒聽到盜取膳房食材？”

德順一臉懵，他確實沒聽到啊。

太子練武之人耳力極佳，即便走出幾丈遠，也能清晰地聽到廊下窸窣的說話聲。

“由務府置吧。”

他對那司帳宮本就沒什麼印象，屋里有一個已經鬧翻了天，難不還要再多幾個看們拈酸吃醋吵掐架？

且他不是淳明帝，沒有那麼多造人的樂趣，對誰都能下得去。

德順領了命，帶了兩人前往偏殿辦差。

司帳哭得梨花帶雨，怕挨板子，又怕以這不面的方式被趕出東宮，將來沒有好的著落，只能去浣局之類的地方干活，病急投醫地往德順手里塞銀子，想要求見太子一面。

德順哪里敢要，當下便人把攆走了。

承殿。

秦戈與曹元祿前來復命，說年初祭祀前病死的牛羊犬已經查到了線索。

祭祀所用牲畜都是曹元祿在務府下轄的慶司挑選和運送，當初經手的主事，飼養牲畜的廄長、雜役皆以按罪，秦戈只能從乾元臺喂養的飼料、治療病的醫以及運送沿途細節著手一一著手排查。

在得知當日診出病的醫已離開京城，如今在河南農莊做六畜養的生意，秦戈當即覺察出端倪，立刻派出暗衛前往河南把人揪出來審問。

“那醫堅稱飼料中混了病鼠的糞便，可慶司和乾元臺對用于祭祀牲畜喂養都極為嚴格，牛羊犬豈會用同一種飼料喂養？屬下一番嚴刑拷問之下，這醫終于說了實話，原來病鼠糞便只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的確有影響，但不至于短時間喪命，真正致死的是另一種名百草冥的蛇毒，這些牲畜都是吃過毒浸泡過的草料，導致一夜之間盡數病死。”

曹元祿接著道：“那醫已經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辰王殿下邊的心腹太監鄧康。”

秦戈頷首，“屬下從那醫的兄嫂得知，此人正是年初得了一筆巨款，當即辭去了醫的職，在河南老家買下幾田莊做起養生意，兄嫂與之因分財不均鬧了些矛盾，屬下稍一問，他那長兄就全盤托出了。”

太子面容肅冷，只問：“那醫人現在何？”

秦戈道：“就在刑房，還留了口氣。”

“一口氣夠了，”太子起道，“押往永延殿。”

永延殿是辰王的住所。

辰王年后就在宮外開了府，但因時常出宮闈，讀書、議事、朝會，再有每日到坤寧宮給皇后請安，干脆大多時日都留宿宮的永延殿。

這廂曹元祿沉冤昭雪，自家殿下甚至還要親自去討說法，一時老淚縱橫，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太子行至廊下，看到殿外當差的云葵，沉默片刻道：“你也跟上。”

倒不指能靠夢預知辰王的下一步計劃，不過帶出去見見場面，也能殺殺的膽量，好知道，他一國儲君，手段雷霆，想要置何人，手指就能死了，往后肆意妄為之前，也該想想自己有幾條命夠殺。

果然，那醫鮮淋漓的軀才被提出來，云葵立刻嚇得小臉蒼白，整個人都僵住了。

太子滿意地收回目。

他此番親自出馬，手下的侍衛還押送著一個重刑審問過的吏，那帶的袍和鞋底在宮道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跡，引來無數的目。

宮人們即便好奇，也不敢盯著瞧，只等太子一行人走遠，才大著膽子頻頻回頭，議論紛紛。

永延殿的宮人自不敢阻攔太子，一面恭恭敬敬地將人請進去，一面立刻差人給辰王報信。

太子抬腳進殿，卻沒想到，六皇子竟然在此與辰王下棋。

想起他在夢中覬覦自己的侍寢宮，而那不知死活的丫頭竟然認真考慮過被贈給六皇子的可行，太子的臉更加沉幾分。

云葵看到六皇子，有種好像曾經真的生死相許卻被人拆散的尷尬，還有那崖下不堪目的場面，想想渾的皮疙瘩就起來了。

本不敢抬頭，生怕對上六皇子夢中那種含脈脈的表。

六皇子也注意到了太子后躲得遠遠的云葵，目稍稍頓了片刻，便聽太子冷冷道：“六皇子既然也在，那就一起聽聽。”

六皇子立刻回神，知道這會不是胡思想的時候，趕忙給太子行過禮，便跟著辰王去看那殿門外渾是的男子。

辰王并不認識這名醫，勉強出個笑來：“太子兄長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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