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回到公司,兩人又恢複了上下屬的關係，除了工作上的涉，再沒其他通。

    沈念丞知道阮凝是在刻意回避他,也懊悔自己昨晚的失控。

    項目方案最終敲定的那天,程渠為了犒勞大家,在公司裏舉辦了一場歡慶會。

    歡慶會上,阮凝作為總設計師不免要被許多人敬酒。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全程下來始終以果代酒。

    歡慶會上大家鬧一片,程渠完全沒有老板架子，率先把熱鬧氛圍炒起來。

    阮凝一向不熱衷於這種喧鬧浮華，一個人默默地去到天臺吹風。

    不巧的是，沈念丞竟然比提前來到了天臺。

    兩人視線匯時，沈念丞還以為阮凝下一秒會轉離開，可阮凝卻十分坦然走到他跟前，語氣不溫不淡地跟他說,自己想跟他說點事。

    夜如涼水,了秋，晚風輕掃時,空氣都是潤的。

    阮凝著靜謐夜景，看起來還是那樣似水,緩緩開口：“其實,我從沒後悔自己過你。”

    話音剛落,沈念丞的心忽而有些溫熱,他翕，眼底快速劃過一欣喜,卻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再度被阮凝的話打回原形。

    “我之前從來都沒跟你說過我的長環境很不好,爸爸酗酒又好賭，每次回家拿不到錢就要打我和我媽，我十八歲之前，生活都是很灰暗的，唯一的希就是快點長大，可以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阮凝說到這兒，有些哽咽。

    垂眸，任纖長睫遮住眼底的緒，接著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會念公費的師範大學，畢業後當一名老師，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沈念丞第一次聽阮凝提起這些事，他察覺到在難過，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獵獵夜風吹了的頭發，他指間微著幫把頭發撥到耳後。

    阮凝沒有躲避他這個舉，繼續說：“但是你的出現讓我開始期待自己的人生能有更多的可能，我慢慢把你當做目標，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用你來勉勵自己，告訴自己隻有變得更優秀才能靠近你。”

    “是你讓我熱建築事業，也是你讓我為了更好的自己。”

    “後來呢？”沈念丞知道阮凝還有話要說。

    “後來，”阮凝鼻尖突然發酸，語調也有了些變化，“後來我就如願以償嫁給你了呀。”

    “那你後悔和我結婚嗎？”

    “後悔。”阮凝回答得很幹脆。

    沈念丞握著方形酒杯的手倏然收，眼眶一時間被風吹得微紅。

    “沈念丞，你一直說你錯了，但其實我也錯了。”阮凝見他眼神裏捎帶著疑，繼續解釋，“我錯在不該把自己對你的崇拜混淆為喜歡，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希我們就像現在這樣，能夠一起共事，我依舊會把你當前進的方向。”

    這段話之後，兩人皆是沉默。

    沈念丞悶悶地灌了自己一口烈酒，而後十分苦地說：“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隻想讓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你才願意重新回到我邊。”

    他定定地著眼前的人，看到阮凝冷漠地搖頭後，整個人又重新頹然下去。

    過了會兒，他仍不死心，忍著複雜的緒問：“你為什麽會選擇黎琛？”

    “因為他會把我說過每句話都放在心上，會隨時把我放在第一順位，會第一時間察覺到我的緒。”

    沉默很久，沈念丞說：“隻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比他做的更好。”

    “你還沒理解我的意思，”阮凝冷著嗓音，“並不是誰對我好，我都會照收不誤，黎琛打我的不隻是真心，而是偏。”

    “可是我也能很你，你為什麽就是不相信呢”

    沈念丞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夠真誠了，他都快低到塵埃裏去了，可阮凝卻還是搖頭否定。

    “我從來沒有責怪你不我，況且你不我這件事本就沒錯，但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對你死心的嗎？”

    這回換做沈念丞搖頭。

    “你還記得哪次你讓我送資料去你公司嗎？”問完這個問題，阮凝自嘲似地苦笑。

    “你應該不記得，”接著說，“那天我在餐廳等了你一晚上，最後下了一場大雨，你在電話裏說自己工作忙、不開，我當時真的沒有半分怪你的念頭。”

    阮凝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沈念丞也在回憶這件事。

    “可是後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嗎？我看到你在大雨裏為溫寧撐傘，看到你那樣護著，我竟然還抱著最後一希給你打電話，你卻說會安排助理來接我。”

    提起往事，阮凝心已經沒有了多大的波：“既不能當你的唯一，也不能當你的第一，我還有什麽堅持的必要？”

    “對不起，”所有解釋到邊都化一句道歉，“但那都是誤會，以後都不會發生了。”

    阮凝沒有接他的道歉，而是用極其冷靜又漠然的口吻，淩遲著沈念丞那顆搖搖墜的心，“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澄清什麽所謂的誤會，更不是給我們冰釋前嫌的機會。”

    這話徹底將沈念丞噎住，沈念丞翕，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隻是想讓你明白，離婚是我深思慮後做出的決定，所以，你真的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說罷，阮凝轉就要離開，希自己這番話能讓他明白，就算自己之前怎麽他，嚐過了被辜負的滋味，誰都沒法兒輕易釋然。

    “阮凝……”沈念丞拉住的手指，語氣稍急。

    他們好不容易能有這種推心置腹的機會，可是阮凝卻還是把他推得遠遠的，他想挽回卻束手無策。

    阮凝不聲地避開他的接，溫聲線裏全是疏離：“希在我這裏能讓你學會珍惜，以後不要再讓喜歡你的人那麽辛苦了。”

    聽到這句話，沈念丞徹底繃不住強撐的緒，他急切地從後抱住，眼眶倏染溫熱，他嗓音喑啞又糲：“我做不到。”

    蕭瑟晚風吹得枯葉四落，阮凝聽見他又說了一句，“我這輩子都搭在你上了，不可能再上別人。”

    阮凝倏地紅了眼眶。

    沒法欺騙自己，有一瞬間確實搖了。

    可惜太遲了，無論沈念丞說的再多、做的再多，他們都沒辦法回到從前了。

    也是這時，阮凝口袋裏的手機傳來一聲震。

    當把手機掏出來的那一刻，沈念丞很清楚地看到了上頭的備注——

    [小男朋友]。

    他心間絞痛，阮凝還要往傷口劃一個口子，說：“可我已經有別人了。”

    說罷，阮凝鬆開他的實的環抱，清瘦背影在寂寥的夜裏顯得灑又決絕。

    -

    阮凝走後，沈念丞一個人在臺站了很久。

    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鈍刀磨著。

    可阮凝剝繭地跟他說出那些話，的心裏又能好到哪裏去？

    沒一會兒，雨點簌簌地落下來。

    煙霧繚繞的雨幕裏，他像座雕塑似地杵在原地，一雙眼裏全是寂寥和料峭。

    這場雨來得很猛，時而還伴著雷鳴。

    但他始終僵站著，大的邊沿在滴水，裏的白襯早就被浸，垂在側的雙手不克製地在發抖。

    他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到阮凝當時在大雨裏那些無助的場景，試圖那時的心碎，也想用這場雨來懲罰自己。

    但他知道這個懲罰太輕了。

    也是此刻，他才親領悟到“早知如此”的無用。

    如果他當時知道自己那些行為會導致這些不可逾越的裂痕，他絕對不會那樣做。

    車上。

    黎琛注意到阮凝今晚的緒很低，關心道：“有心事？”

    “沒。”阮凝回過神來，搖頭回應。

    黎琛見狀便沒再跟搭話。

    阮凝的思緒還因為剛才的事而雜著。

    七年的，哪裏是那麽容易就放下的，真的對沈念丞一點都沒有了嗎？十幾歲就喜歡上的人，怎麽可能忘得幹幹淨淨？隻不過是著自己從那些回憶裏走出來罷了。

    可好不容易冷下心，沈念丞卻放不下下了。

    可惜意總是隔著時差，他們誰都沒辦法越。

    思及此，阮凝眼眶又開始泛酸，垂下眼眸，沒讓眼淚掉下來。

    “究竟誰惹你不開心了？”黎琛覺得緒越來越不對勁，心裏也跟著有些難。

    阮凝收拾好複雜緒，默默手握住了黎琛。

    黎琛細細地挲的掌心，明顯是在。

    ……

    暴雨來的突然又猛烈，黎琛的車牌沒有進行登記，平時因為搭載阮凝的原因，並沒影響出，可眼下沒法兒開進停車場。

    外頭雨勢還很大，積水都快蓋到腳踝。

    黎琛隻能將外套披在阮凝上後，背著人跑進小區。

    一小截路下來，阮凝的狀況還好，倒是黎琛裏裏外外都被澆了。

    暴雨夜開車不安全，黎琛又因為那麽狼狽，阮凝隻能把人帶回家裏。

    等開了門，黎琛卻在門口扭著不肯進，還裝出一幅純小男生的模樣，朝阮凝說：“我們這才在一起多久啊，姐姐就急著帶我回家？”

    阮凝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好心地配合他：“你不願意啊？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說著，就要將門闔上，而黎琛眼疾手快地躋進門，關門時趁勢將阮凝圈住往後退，而後語帶曖昧地說：“我當然是願意的不得了。”

    這些對話不起推敲，可阮凝卻隻是了他的臉，笑道：“小屁孩兒。”

    見阮凝遊刃有餘地避開自己的撥，黎琛有些挫敗，隻能恢複之前乖乖狗的模樣跟在阮凝後寸步不離。

    阮凝從臺上收了幾件服遞在他懷裏，“你先去洗澡，別冒了。”

    黎琛看了看服，而後酸溜溜地問：“你這兒怎麽還有男人的服？”

    “我獨居嘛，所以會在臺掛幾件男士服裝裝樣子。”

    “哦~”黎琛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阮凝將他的反應收在眼底，無奈地推他去浴室，“好啦，別老是吃醋。”

    等黎琛洗完澡的時候，阮凝正在浴室隔間吹頭發。

    他順其自然地從阮凝手裏接過吹風筒，作溫地幫捋開頭發，一點點吹幹。

    阮凝頭發又多又長，吹頭發時尤其麻煩，可黎琛一點沒嫌麻煩。

    末了，他又拿起桌上的護發油，耐心地按著阮凝說的步驟作。

    “你天生就會那麽照顧人嗎？還是之前被其他孩子培養出來的？”阮凝著他周道的服務，不有些好奇。

    這還是阮凝第一次問黎琛關於前任的問題。

    過鏡子觀察著黎琛的反應，他臉上沒什麽緒，態度坦然地回應：“我要是實話實說，你會不會吃醋？”

    “這有什麽好吃醋的，誰都會有過去啊。”

    說到過去，阮凝音量不自覺地被低。

    黎琛歎了聲氣，表現得失落。

    他的反應和阮凝的沉默讓氣氛稍顯尷尬。

    阮凝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找錯了話題，因為黎琛的表現，看起來對那個生還有憾。

    “不逗你了，在你之前我沒談過。”

    阮凝有些意外自己會是黎琛的初，“可你明明是很孩子歡迎的那種類型啊。”

    “可我隻喜歡你啊。”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阮凝突然想起自己從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你猜。”

    “不會在樹一的時候，你就悄悄暗我吧？”

    “還要更早，”黎琛目深沉地著，很認真地說，“大學就開始暗你了。”

    那麽久？

    阮凝心間倏染溫熱，本沒想到黎琛默默喜歡了那麽久，一時間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傻男孩。

    太清楚暗的滋味有多難了。

    見阮凝目晶瑩地著自己，黎琛傾靠近。

    “所以姐姐要不要對我更好一點？”黎琛順勢手攬住阮凝的腰，將兩人距離拉得極近，低的聲線讓他口吻變得繾綣勾人，“比如，現在和我做點別的事？”

    ……

    半個小時後。

    阮凝看著眼前認真拚樂高的人，無奈又好笑。

    真的是個乖弟弟。

    不過，如果剛才黎琛要真對提出那樣的要求，阮凝也不會答應的，畢竟他們的還沒到那個程度。

    於是，兩人真就什麽事都沒做，單純地拚了一晚上的樂高。

    第二天，兩人手牽手進電梯時，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沈念丞。

    昨晚在天臺和沈念丞徹底把話說開後，阮凝眼下再麵對他，心境比之前坦然了許多。

    大方地朝他點頭微笑，而後和黎琛在電梯並肩站定，完全沒注意到男人臉蒼涼。

    黎琛有些意外會在這裏撞上沈念丞，一想到阮凝之前因為他過得那樣不好，現在還對阮凝糾纏不休，他心中對沈念丞厭煩更甚。

    接著，他佯裝幫阮凝檢查妝容，語氣隨意地說了句：“黑眼圈有點重誒。”

    “我沒遮好嗎？”阮凝急忙拿出鏡子補妝。

    而黎琛卻在這時意味深長地添了句：“都怪我，昨天不該把你纏到那麽晚的。”

    阮凝一時沒聽出黎琛話裏的深意，隻是在聽到沈念丞陡然咳嗽的那瞬間才明白黎琛是故意說這些話的。

    ……

    黎琛取車的時候，沈念丞停在阮凝側，話音微啞且發：“你跟他真到……那一步了？”

    “嗯。”

    聽到這聲回應，沈念丞腦中的那弦徹底繃斷，餘下的隻有綿而擾人的雜音。

    他昨晚在大雨裏懺悔的時候，阮凝卻在和其他男人一起床笫之歡？

    沈念丞拳頭時仍不可抑製地在發，指尖深深陷阱裏，他卻不覺得有任何痛。

    他隻知道自己快瘋了，快被阮凝瘋了。

    他閉下了眼，不願讓腦中的思緒繼續活絡，否則他真的會失控地問阮凝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冷石心腸，為什麽要讓他陷這種折磨，讓他覺得那麽煎熬。

    可過了會兒，沈念丞下頭疼烈的覺，隻從幹涸的嚨間出一句：“你好狠。”

    狠到讓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撕裂了。

    這種痛骨髓的滋味，他還是頭一次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