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開瑾瑜的手，不料“叮當”一聲，是金屬掉落地板的聲音，我的婚戒不小心從指上掙出來，在潔的地板打了幾個圈圈后滾進了沙發底下。

我走到沙發邊上，然后雙膝跪在地上，趴著把手進沙發底下。

“秦歌。”瑾瑜過來抓著我的肩膀，一張英氣的臉厲荏地放大在我眼前，他靠得我極近，稍微抬頭就可見他臉上的細微。

瑾瑜向我，一字一頓，“因為工作質特殊，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行蹤不定，是嗎？

“你腦子有問題啊。”我罵道，然后繼續趴著找婚戒，戒子滾到了沙發下方一個角落，我夠不怎麼著，只好把臉全在地上再手進去撿。

撿回戒子，我用手拭一下，然后往自己無名指上戴。

“呵……”瑾瑜發笑，越笑越厲害，最后都咳嗽起來，過了會，他平息下來，子靠在沙發上，目在我指上的婚戒打轉，表寥寥。

“歌，你想要的是安穩，但是別騙自己。”瑾瑜手著我的下，“賀昂他給不了你安穩，給不了的……”

我冷眼看著瑾瑜，說：“我沒騙自己，我清楚他之前做過什麼，但是瑾瑜你聽清楚了，是之前，而不是現在，在我們從黎搬到里爾，賀昂已經跟他的過去撇干凈了。”

瑾瑜淡淡反問：“是嗎？”

我站起，向外面走去，不再跟瑾瑜多說。

來到門口前，瑾瑜的聲音在后不遠響起。

“歌，你現在已經是個母親了，應該多替你的兒著想一下。

“謝謝你的忠告啊。”我不痛不地說，然后走出了酒店的房間。

-

回來后，小玲問我去了哪里，我從手里接過兒，出了酒店才發現外面已經下了下雨，夜晚的雨幕輕綿如同薄紗，被風吹得縹縹緲緲。

小玲從包里掏出一把傘撐在我頭頂，我看了眼銀白的傘柄，在法國出門購如果下雨了，我抱兒，賀昂在邊上提購袋外加撐傘。

他個頭高，傘卻撐得低，回到家，他暗的襯衫往往了一片。

別墅很安靜，兒在車上已經睡著了，小玲要抱著兒上樓的時候，我說：“我來吧。”然后從小玲手里輕輕抱過兒。

換了個睡姿，兒在我懷里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脾氣大的家伙。”我在心里暗自說道。

抱著上樓，放在我邊上睡，我一下每一下地著兒卷卷的發，床頭手機靜悄悄地擱在那里，我頭疼地眉心，然后關燈睡覺。

直到半夜，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這段時間睡眠一直很淺，小玲還沒有醒過來，我已經從房間走向客廳。

“你去睡吧。”我對剛從房間走出來的小玲說。

小玲打著哈欠，蓬的頭發說：“會不會是先生打來的？”

應該不是，賀昂知道時差，從來不會半夜打電話回來。

電話鈴聲還在響，催命似的響，我開了一盞壁燈，橘的線投在地板上，形一個淡淡的圈，我抑住心里突然升起的不良預，然后去拿話筒。

“喂……”

“……”

掛下電話，我整個人坐在沙發上，小玲見我臉不對，走過來問況：“怎麼了，歌姐。”

神經像慢了半拍，我抬起頭，說：“我回趟里爾，你留在這好好照顧梨子。”

小玲點點頭，也不多問原因。

“那我幫你買明早的機票。”

其實我一點都不相信賀昂會出事，就在幾個小時前在秦白蓮跟李教授的婚禮上，他還給我打電話。

他說這幾天Z市氣溫會在轉冷，讓我多穿服別凍著。

然后我還對他發了脾氣，沒等他話說完就把手機掛了。

下半句話，賀昂會說什麼呢，梨子好嗎，有沒有鬧你。

我想，他是一定不會說歌，我中了槍。

我手掉臉上的淚水，冰涼的殘留在臉上很不舒服，在客廳呆了很久，我才回到房間，兒睡得很，勾著子，安靜的臉龐鍍著一層淺淺的月。

躺在床上一夜無眠，第二天我就登上了里爾里爾的飛機。

這是一家里爾的私人醫院，建在當地的教堂附近，下了飛機，我就被一個有著一頭長發的男人接到這里，一路上他一直都用英語跟我解釋，他神著急，而我一路沉默讓他看著更著急。

他說：“昂有生命危險，他讓我不要告訴你，但是我們不想瞞著你，昂需要神倚靠，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以幫到他的……”

我能幫到他的？但是他不知道，賀昂從來不會讓我幫他，他從來不說，他只需要我站在他后，跟著他走就好。

推開病房的門，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我還是被嚇住了，躺在病床上的賀昂上著各種管子，墻上掛著的各種藥劑正一點點輸他的，他的頭頂也裹著厚厚的紗布，白繃帶沁著暗紅的。

子彈是從腔取出來，就在他給我打電話后，他就立馬上手臺“剖膛”取子彈。

我雙腳有些無力，走在病床邊，然后安靜地坐下。

門外守著不人，其中還有個五六十歲的人，過來抱抱我，說的是地道的法語。

“你要堅強，孩子。”

終于忍不住，我跑著出了病房，蹲在走廊盡頭大哭起來。

德國醫生說如果度過了三天危險期，賀昂就沒事了，我在醫院守了三天，我跟瑾瑜的寶寶去世后，我就沒有什麼信仰，但是這三天我都有去附近的教堂祈禱。我跟著虔誠的教民一起念著《圣經》，一千一萬遍地禱告。

三天后，賀昂醒來，我走出病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守在病房外面的人也都很高興，彼此擁抱著。

“對不起……”這是賀昂醒來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無法說出“沒關系。”

嚨發痛，我低著頭，邊流眼淚邊說：“賀昂，你記住了，這樣的事我不允許再發生了，不允許再發生了，聽到了沒？”

賀昂笑容蒼白，眼神清明如初。

“好。”他說。

我轉過頭，眼淚，溫熱的淚水淌過指，從來沒有那麼激過生命，從賀昂醒來開始，我真的很激，因為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沒有賀昂會怎麼樣。

賀昂的一點點恢復，兩天后，他可以吃流質食，一個星期后，他可以手我的頭發，兩個星期后，他可以下床。

然而賀昂不給我看他的傷口，每次醫生換藥，他都要找個借口把我趕出病房。

即使這樣，我也很配合，人們對于失而復得的東西往往因為激變得要求，我也一樣，對于賀昂，現在我只要他健康。

當然，我也變得越來越沒安全，我用各種途徑讓賀昂答應我等他康復后我們就回國。

賀昂也全答應下來。

“回國后我們可以開一家健房，你的材會吸引很多客人。”我說。

賀昂抬了下眼皮：“真的？”

“當然假的。”我笑笑，“我怎麼舍得讓你出去賣呢。”

賀昂了下我的頭，然后拉著我的手說：“歌，即使回國后，我也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我哭笑不得，趴在賀昂肩頭：“我們有存款，不怕。”頓了下，“回國后我們就過安穩的日子，我不要大富大貴，只要你跟小梨在我邊就好。”

說到兒，賀昂我的頭發問：“梨子在Z市嗎？”

我：“別擔心，我媽媽跟小玲會照顧好。”

“對不起。”賀昂又道歉。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從今開始不準道歉，只準好好跟我過日子。”

“好。”賀昂答應我。

-

賀昂還需要半個月才能出院，我需要回里爾的家拿些換洗的，順便整理回國的行李。從醫院離開，后一直跟著兩個穿西裝的黑人，這是賀昂的安排。

回到家，我給這兩人泡了茶，他們喝不習慣中國的茶葉，一口灌下去，差點吐出來。

“味道很怪。”他們說。

我好笑，然后給他們換了啤酒，然后上樓，去房間取賀昂的。

然后在我推開門，整個人被一蠻力拖進去，濃重的味撲面而來，我想到剛來法國那次的那次室行竊，恐懼讓我然后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腦門就被冰涼的槍口頂住。

“我不想傷害你，但是你的丈夫殺了我的哥哥。”

我被到門面上，腦袋很空，不過心里明白這個屋里潛伏的人數不止一個，著門，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的打斗聲。

我被挾持了，出了門，就上了一輛剛開來的黑吉普車。

在車里，雙手被綁，眼睛上了膠帶，一路顛簸，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坐了多久的車，我不知道，因為眼睛著膠帶，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如果用三餐算時間，一路上他們應該吃了六頓，那麼就是我坐了兩天兩夜的車。

他們吃食的時候會喂我一點，他們憎恨我，但是又不能讓我死，所以每次給我喂食，除了喂食，還有他們想盡辦法的辱。

不知道恐慌到極點的時候人反而平靜下來，不敢有任何想法，我迫使大腦停止思考，我無法想象之后事會有多糟糕。

我怕想到賀昂，他們會教我如何對付他，我更怕想到我的兒，才一歲多，都還不能口齒清晰我一聲媽媽。

雖然迫自己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了，但是各種七八糟的想法擾我的大腦，折磨得瀕臨崩潰。

下了車，我就被扔進了一個冷的地方，空氣里除了有重金屬跟火藥的味道外，還飄著的腥味，我惡心地趴在地上吐。

然后腦袋被甩了一掌，我整個人被拖起來甩到一邊，“嘩啦”一聲，是雜掉下來的聲音。

“你居然惡心，你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你的男人殺掉的嗎？”說話的是另一個人，我沒有在車上聽到過他的聲音，他似乎吊著舌頭說話，明明很惡的話，因為說得含糊不清，顯得稽。

我不說話，整個人靠在雜堆上，死寂沉沉。

我的額頭被掉落下來的雜砸破，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上面流下來的鮮，這是從我上流下的，有著很新鮮的腥味。

又過了兩天兩夜，似乎每多一分鐘，就距離死亡近些，期初我以為額頭的流了，我也就離死也不遠了，但是生命其實比想象中頑強很多，或者說我潛意識里多麼想活著，我很困，但是在這兩天兩夜里，我從來睡下過，相反，我在來這里的車上還睡過一覺，所以說，這里的待遇比車上糟糕很，糟糕很多。

另外我也不敢睡，我怕我不小心就睡過頭就把自己睡沒了，我非常怕，怕再也親吻不到我的兒、怕賀昂比我更早出事……

應該是第三天了，耳旁穿來骨悚然的軋軋聲，這聲音聽著有點像鐵錘敲打金屬的聲音，過了會，是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然后“嘶啦”一聲，眼上的黑膠帶被扯開，整整五天沒有見，眼睛不了線的刺激，不僅睜不開，還不斷的往外冒眼淚。

“漂亮的。”有人這樣說。

夸獎是分場合的，我現在這個況，聽到這種話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我再次被人從地上拖起來，然后他在我耳邊說：“你丈夫就來了……”

我“呵”了聲，沒說話。

過了會，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然后我被拖直子。

“好久不見，賀昂。”那人說。

賀昂，眼淚流得更兇了，我慢慢睜開眼睛，賀昂真的來了，他外面套著一件黑的大，里面還穿著圣德醫院的病房服。就在我被抓來的前一天，我還在他病房上簽字，在上面寫他的名字。

“不關的事，放了。”賀昂說。

一把槍再次對著我的頭頂，睜開眼后，我才知道這是一個倉庫，除了我跟賀昂，這里一共才四個人。

賀昂攤手，打開黑外套給他們看：“我沒帶槍。”

有兩個人上去檢查，索一陣，然后沖他們點點頭，表明賀昂真的沒有帶槍。

“可以放了了嗎？”賀昂又說了遍。

那個人笑：“我們先玩個游戲。”

心口一，我直直地盯著賀昂看，不好的預越來強烈，但是我卻說不了話，我沖賀昂搖搖頭，眼淚花了視線，但是我還看見暗紅的從賀昂的病服溢出來，他的傷口裂了。

“歌，把眼睛閉上。”賀昂看向我，用他一貫的溫眼神，明明如此糟糕的況，卻像平時他下班回來，看見我在教兒說話時候的一瞥，滿懷意。

眼淚拼命往下掉，我已經泣不聲，我搖頭，拼命地搖頭。

“閉上眼睛，歌。”

隨著開槍的聲音，我終于知道賀昂為什麼要讓我閉上眼睛，賀昂半跪在地上，潺潺的鮮從他膝蓋流出來。

“不要，不要……”我睜開眼睛，接不了這一幕。

“嘭——”又一聲槍聲，我失控地出聲，“賀昂……”

“打偏了呢……”說話的是賀昂，他還在笑，抓住我的人不了這樣的玩笑，他把我摔在一邊，然后步上前抓起賀昂。

我摔在鐵門上，額頭的傷口又裂開了，溫熱的從我腦門留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淌。

我趴在地上，視線越來越模糊，然后有五聲震耳聾的槍聲在耳邊響起，再慢慢消散……

我閉上眼睛，人像是突然回到高一的寒假，我、瑾瑜、賀昂三人一起去何家粥鋪吃宵夜，我點了一碗海鮮粥，瑾瑜是皮蛋瘦粥，而賀昂是白粥。

我們點了很多生煎，我低頭猛吃，一口咬下去，生煎里的湯就濺了出來，噴到了對面賀昂的藍白校服上。

我趕說：“對不起。”

“沒事。”賀昂接過我遞過的紙巾，他的指尖微微到我手便立馬松開，然后他對我跟瑾瑜說，“我去趟衛生間。”

又像回到十九歲的那年夏天，炎熱的夏天，我拉著火葬場的小車不讓寶寶進燒爐，我一遍遍對著他說：“寶寶，來生投胎眼睛要睜大些。”

那會太真的好大，明晃晃的就像燃燒的火球，噴發出明亮的火。

然后我仿佛又看見秦白蓮在監獄里對我說，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我還看見自己上了報紙，鋪天蓋地的新聞得我不過起來。

……

腦袋越來越沉，最后，有孩子起床時候的哭鬧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好像有兩種哭聲，但是我卻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