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遲？”

“商遲——商！遲！”

耳機里傳來賀氣勢洶洶的怒吼。

商遲驟然回神，將視線從車窗外的華羽樂團音樂廳大門上移開，重新落回車小桌上支起的平板。

視頻會議那頭。

賀坐在商衡的辦公室中，冷笑道：“發什麼呆，趁著小竹去考核，趕給我把最近這些事理了。”

商衡在外忙碌，本應接手總部事務的商遲也請了婚假跑出去陪老婆。

總部誰來坐鎮？

為了無后顧之憂的陪老婆，商遲回了趟家，直接把還在悠然品茶看花的賀給拉到了公司。

當年商父生病離世，集團東心思浮，外部對手虎視眈眈。

風雨飄搖之際，是賀站出來，攥著商父囑中留給的權，雷厲風行接手了集團。

等到商衡長大，賀就利落將董事長一職丟給他，只做些輔助工作。

而在商遲也進集團后，更是一輕松。

完全卸任集團事務，開啟了自己旅游蹦迪做瑜伽的退休生活。

抱抱可孫，再催催二兒子結婚。

生活無比愜意。

——然后就被商遲一把拽回了公司。

看在明箬的份上，賀勉強接。

但畢竟不管集團許久，很多事還要商遲親自決定。

因此，送明箬到了音樂廳后，商遲轉就上了停在路旁的一輛亮黑邁赫，一邊開著視頻會議，一邊理積文件。

只是，他的心不在焉太過明顯。

賀一個問題問了三遍，抬頭一看，商遲只出個側臉，眼睛直勾勾盯著窗外。

賀：“？”

賀：“滾過來工作。”

“……”

商遲了眉心，忍不住問：“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賀：“我比你還想他早點回來。”

可惜也只是想想。

商衡最近又帶著老婆飛去大洋彼岸，談一項國合作的事宜。

就算約好了十二月回來，和弟弟以及新弟妹吃餐飯，轉頭又得走。

商遲嘆了口氣，垂眼看向工作平板中各部門提上來的文件。

……以往也沒覺得這些工作這麼繁瑣。

他唰唰通過幾項，視線掃過平板上一行行麻麻的字，一半心思在工作，另一半心思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今天早上的一切。

明箬眼神虛無邊際，眼尾泛紅，小聲喊他別走。

喊他？

還是……另有其人。

商衡曾經說的那些話又涌回腦海——

“小遲，你不能搞什麼協議結婚，或者替火葬場啊。”

是，他不搞。

可……誰知道有沒有人在搞替。

本來商遲也沒這麼想。

只是吃早餐時，他關切問起，總是坦的卻笨拙裝了回沒聽見。

直到他又問了一句。

明箬才面為難，很是心虛地說了句，做噩夢，不記得了。

好一個不記得。

商遲越想越煩，啪地一下將平板倒扣在上。

抬頭時，烏眸凌厲，睨向屏幕中的賀。

“小竹之前談過嗎？”

賀端詳他沉沉面，“怎麼，和小竹鬧別扭了？”

商遲頓了頓：“沒有。”

沒鬧別扭。

明箬態度一如之前，是他有些在意而已。

賀難得沒有嘲諷，點開手機：“據我所知，小竹沒談過，我幫你再問問齊老板吧。”

過了會兒，齊可婧回了消息。

賀轉過屏幕，對上電腦的攝像頭。

“齊老板也說沒有。”

“嗯。”

商遲斂下長睫，沉聲應了。

他理完了堆積的集團事務，掛斷視頻會議。

又點開小方推薦的、有很多旅游攻略的件，繼續完善后續幾天的行程安排。

電容筆在平板上劃出一道直線。

商遲心思不定，又偏頭看向音樂廳的大門。

沒有談過。

那……萬一是暗對象呢？

-

明箬自然不知道，早晨半夢半醒時口而出的一句話，讓商遲記在心上還生了誤解。

起后，就將那些夢魘拋到了腦后。

已經走出來了，就再也不會被困住。

在門口核驗過考核資格后。

明箬攥著盲杖，踏華羽樂團的音樂廳正門。

這次考核，吹奏樂和敲擊樂兩組分在兩旁側廳進行，而彈奏樂則是在主廳。

明箬已經在腦海中構建過立地圖，走得慢卻穩。

盲杖在地上敲擊出有規律的篤篤聲。

走到寬敞大堂之中，頓住腳步，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你好，需要幫忙嗎？”

在后徘徊許久的腳步聲，猛一下跺腳給自己鼓勁后，跟上前來。

伴隨著一道猶猶豫豫的聲響起。

明箬早就知道后有人，還是從進門后不遠就噠噠追上來的。

不遠不近墜在后頭。

遇到臺階時，對方幾乎都要鼓起勇氣沖上來了。

當明箬穩穩踏上后，那腳步聲又飛速往后退了幾步。

終于在停下時，才挪上前來。

像是擔心被誤會，生還急急忙忙自我介紹。

“我也是來參加華羽考核的，我唐絮絮，是虹城民樂團的揚琴手。”

明箬歪頭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莞爾一笑：“你好，我是明箬，古琴師。”

頓了下，又輕聲拒絕道：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是敲擊樂組的，和我要去的主廳離得比較遠，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說什麼啊，太漂亮了，聽不懂啊。

唐絮絮被轉過來的那張臉蠱得眼神發直。

雪烏發，杏眼。

綠檀木簪挽起如墨青，許垂落的碎發被風揚起一點兒弧度，愈發清麗婉。

媽媽！我了！！！

心瘋狂斯哈斯哈尖，勉強維持著表面冷靜。

大聲叭叭：“沒關系，我跑步很快的！”

明箬怔了下。

唐絮絮：“……”

死，能不能說話？會不會說話？

唐絮絮絞盡腦，試圖挽回形象，“我的意思是，嗯，我的考核反正還沒開始，而且我高中八百米只需要三分鐘。”

好的。

已經被蠱得神魂顛倒，控制不了大腦和了：）

唐絮絮選擇擺爛。

好在明箬愿意給面子，不僅沒笑，還認真地點點頭。

“那你很厲害。”

唐絮絮：嗚。

說話好溫，聲音也好好聽。

天殺的，我一眼就知道，這是我流落在外的老婆啊！

唐絮絮重振旗鼓，正準備再次發出幫忙邀請。

就見明箬抬起手，對晃了晃手機，揚輕笑時，約可見臉頰邊淺淺梨渦。

“我有幫手，你放心吧。”

唐絮絮：“啥？”

要看地圖嗎？

唐絮絮正想著，突然聽明箬語調地喊了一聲：“吃吃。”

下一秒，手機屏幕亮起。

拽了吧唧的年音響起：「在，我？」

明箬：“帶我去音樂廳的主廳。”

短暫的安靜后，又是一道沉穩溫緩男聲。

「好的，我帶你走。」

「現在左轉，往前直行一百米。」

明箬對擺擺手，“我先走了，祝你考核順利。”

唐絮絮呆呆回了個好。

聽著盲杖敲地遠去的聲音，還是沒忍住，放輕腳步跟了上去。

結果就聽那道低沉男聲全程妥帖“帶路”。

他會提前提醒前方路上的障礙。

會到再走幾步路就轉彎。

也會在明箬多走出一點距離時及時告知。

「該退后兩步了。」

「現在對了，這是正確的路，做得好棒，小竹。」

語調含笑：“是因為你在指路。”

男聲彬彬有禮：「吃吃為你服務。」

跟了一路的唐絮絮：？

現在的AI已經智能到這種程度了？

還帶提供緒價值的？

老天啊，從哪兒采樣的聲線，也太好聽了吧。

這和談了個男朋友有什麼區別啊！

哦，男朋友不會夸人，但AI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