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著家長姿態的男人，路過超市的零食貨架，拿起一包薯片問吃不吃，又拿起一袋果凍問要不要。

明箬只負責點頭或者搖頭。

在又一袋餅干被放進購推車后，明箬忍不住悄悄在心里想。

商遲這樣的，要是真當了家長，怎麼覺也是特別寵孩子的那種。

思緒這麼一發散，臉上就泛起薄。

“在想什麼？”商遲突然出聲詢問。

他像是有了讀心，明箬不過走神片刻，就被他準抓住。

又或許并不是什麼特異功能。

而是無聲又繾綣的投注目。

明箬下意識道：“想你的小孩。”

商遲：“嗯？”

拖長的語調，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明箬反應過來，耳騰得升起熱意，連忙解釋：“我就是覺得，你像是特別寵孩子的那種家長。”

“我？”商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扯嗤笑一聲，“是什麼給了你這種錯覺？”

明箬眨了眨眼：“買零食。”

還記得點小時候的事，那時眼睛還沒發病，走在父母旁，指著貨架上的零食撒要買。

母親就會俯將抱起，指尖輕點的鼻尖，無奈又縱容地說，“只能買一包。”

父親撐著推車扶手，笑呵呵道，“小竹想吃，就多買幾包。”

母親轉嗔他一眼，“哪兒有你這樣教孩子的。”

過往的回憶太過好。

但好在，明箬并不是沉溺過去不愿走出的格。

在西裝袖子中的手指了，指骨蹭過襯。

攏著西裝，舉例說明：“我們走過巧克力那排貨架的時候，就有個小孩兒在地上撒潑打滾想要買奇趣蛋。”

“他媽媽以掉牙齒的理由拒絕了，一般家長也都不愿意讓小孩吃太多零食，但是你……”

話還沒說完，男人驀地笑了聲，有溫熱長指落在臉頰上，很輕地了下。

“那是兒子或者兒，小竹，我買零食，因為你是我老婆。”

“喜歡投喂老婆，行不行？”

“……哦。”

明箬慢騰騰地，紅了臉。

-

生鮮區人人。

商遲干脆找了個空地讓明箬等會兒，自己去買食材。

臨走前還極不放心的叮囑：“就站這兒，哪兒都別去，陌生人搭話也別理……”

被明箬紅著耳朵推了下。

真把當小朋友啊？

商遲笑了兩聲，又的臉，才走遠。

明箬靠在超市推車旁，側耳聽著超市的各種靜。

音響的流行音樂、大喇叭喊著什麼菜打折優惠、隔壁貨架后小商量調料買大的還是小的……

突然生出一無比清晰的實。

在和商遲逛超市。

買食材回家去做飯。

明明也才結婚沒兩天，可從心底里泛起匝匝的甜，咕嚕嚕冒起泡泡，幾乎將整個人淹沒。

不是可有可無用來應付的權衡之舉。

商遲是真的全心的投這段婚姻。

兀自彎眸笑著，冷不丁后有人猶猶豫豫地喊一聲“明箬”，臉上還帶著笑意，下意識抬頭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抬頭時出那張臉，幫來人確認了的份。

“真是你啊，明箬。”

“你還記得我不？當初齊老師在錦城音樂學院開過選修課，我是學生，威。”

男生靠近時，帶來一油膩的尼古丁氣息。

明箬默默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笑意微斂，沒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平靜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威鼻子：“害，就是沒想到過去幾年了還能看到人，想著上來打個招呼……你現在還住在齊老師家嗎？”

上說著話，眼神卻飛快掃過明箬。

越看越覺得詫異。

當年那一屆的錦城音樂學院學生，誰不知道古琴演奏專業的齊老師邊跟了個小盲。

在民樂樂上的天賦高得嚇人，是齊老師的學生，也很別組老師的喜歡。

不管是古琴古箏、還是長笛簫笙，上手幾天就能掌握。

甚至常有學生趕在課前找上，讓幫忙指點的。

威倒是沒找過，印象里，小盲總是穿著寬松的長袖長，戴一頂鴨舌帽，坐在教室最后的位置，模樣漂亮，格卻溫吞，并不起眼。

只是今天意外見，記憶中那個黯淡的影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烏發如瀑，小臉白致，濃眼睫垂斂著掩住淺清的瞳，薄瓣微抿。

穿了溫婉子，肩上披著過于寬大的西裝外套，襯得愈發。

尤其是剛剛沒來得及收起的那個笑。

似是悄然綻放的清麗茉莉花，讓人心醉神迷。

雖然看不見，但長得實在好看啊！

也不是不能玩玩。

威有些心，故作姿態地沉下聲音，試圖展現幾分翩翩風度，“你自己來超市買東西嗎？我幫你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要去拉推車。

余掃過推車的各種零食，還用氣泡音打趣：“沒想到你這麼吃零食，果然是小生，不過還是要吃零食，對不好。”

“……”

明箬蹙起秀氣眉梢，被這自來爹味說教男搞得莫名其妙。

“不用。”

拉住推車，神冷淡。

“我和我老公一起來的，他馬上就過來了。”

威作一頓。

他詫異道：“你結婚了？”

又哈哈笑了兩聲，“不會是故意這麼說的吧，想和我開玩笑？”

明箬：“？”

明箬客客氣氣：“抱歉，我不認識你，沒興趣和你開玩笑。”

威臉上有些掛不住，“不是，你不記得我？我可是那屆的前三名，畢業后就直接簽錦城民樂團了……”

明箬沒說話，只是手索著，拽著推車往旁邊空地挪了幾步。

一副不想搭理的姿態。

威草了聲，黑著臉怒氣沖沖地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離又覺得心有不甘，扭頭重新繞回去。

結果隔著一排貨架，就看到有個男人走到明箬邊，兩人談了兩句，對方將手中提著的一箱牛放進了推車中。

威心中一，舉起了手機。

對準那塊區域，摁下拍照鍵，臉上出冷的笑。

姿態那麼高，還不是嫁給了個老男人。

模樣普普通通，方正臉，眼角還有細紋，指定三十歲以上了，說不準都上四十了。

呸。

裝什麼清高呢。

聽到母親喊名字的催促聲，威不耐煩說了句來了，轉離開時，將剛拍到的照片發到了室友群里。

【威：今天逛超市看到了齊老師帶的那個瞎子，沒想到已經結婚了，正和對象一起買東西呢，還好，在超市里就親上了。就是這對象吧……哎，畢竟那樣的條件，能嫁出去就不錯了。】

威混得好，畢業就進了錦城民樂團，家里也有點小錢，寢室里其他幾人都捧著他。

立刻就有人出來應聲。

【啊？這是明箬？越來越漂亮了，找這樣的對象也太可惜了吧】

【長得丑就丑唄，明箬又看不到，只要人家有錢就行，哈哈。】

【但凡聰明點，當初在學校里勾搭個男生，都不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地步吧】

威看得十分滿意，噼里啪啦又怪氣幾句可惜，才關了手機。

完全不知道，其中一個室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將照片轉發到了年級群。

煽風點火之下，很快的，這張照片被傳到了首都。

“魏和雪，你看到群里那張照片了嗎？”

首都民族樂團，正是一天訓練結束散場的時間，一個生突然拉住旁正收拾琴匣的朋友，將手機屏幕遞到他眼前。

“是當年那個小盲……聽說被齊老師放棄后，自甘墮落嫁人了，哎，我記得你當初和關系還可以。”

“就是齊老師真是看錯了人，要是當年把手里那個華羽樂團的名額給你，按照你的能力，現在肯定已經在華羽的正式團里了。”

魏和雪抬頭，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

眼神一瞬幽深，又飛快去。

拉上琴匣拉鏈，落落大方地笑道：“別這麼說，齊老師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生笑道：“反正你現在是我們樂團一枝花，我聽說主席已經把你的名字報到華羽那邊了。”

“你馬上就要進華羽了！”

旁邊聽到的人也加話題。

“首席那麼嚴格的子都經常夸和雪，說明和雪是真的厲害！”

“正好華羽的古琴主演退下來，正好和雪被報上去，說明什麼？說明和雪注定要進華羽當主演的。”

“和雪，到時候進了華羽，可別忘記我們這些舊同事啊。”

魏和雪笑意明。

“好說，我要是真的能考進華羽，肯定請大家吃飯~”

人緣好，一路揮別樂團同事，登上回宿舍的班車，點開手機時，笑意漸淡。

沒理會群里眾人高高在上的可惜嘆，點開圖片，放大仔細看了看。

嫁人了嗎……

齊嵐寧愿浪費那個名額，也不給。

魏和雪神冷了下去，想到那些每年送過去又被退回的禮品，嘲諷一笑。

再寄予厚又如何。

已經遠遠走到了前頭，是他們不到的階層。

魏和雪輕松了些，正要退出，指尖倏地在屏幕上一，圖片放大到了某個地方。

盯了許久，驚疑不定地想。

奇怪。

披在明箬上的那件西裝外套，手巾袋上方怎麼有個淺金的圖案。

圖片太糊，看不清樣式。

約廓，卻和談的富二代男友柜中一件奢牌高定的標志有些類似。

……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