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仇人相見

本想讓閨再休息一天，但季疏緲早早起床，站在夫妻倆面前：“我好了，我要去上學了！”

不用夾都齁甜的天然嗓子，真好聽。

季疏緲天生一副好嗓子，不同于大多的糯可，的聲音甜脆清亮，唱歌時尤為出衆。可惜上輩子的嗓子，在秦蓉去世的時候哭壞了，盡管那之後嗓子不如從前，但夾起來依然聽。

季振華不答應：“再休息一天。”

季疏緲搖頭，語氣堅定：“要上學！我還要跳級，給爸爸媽媽省學費。”

小學要是不跳級，中學就跳不了。

秦蓉心都化了，止不住地心疼，一掌拍在季振華胳膊上：“都怪你，要是你能掙一個億，你閨用得著這麽辛苦嗎？”

這話說得不客氣又霸道，可說話總是帶著三分兩分嗔，眉眼間又含著笑，讓季振華挨打都挨得心甘願、甜如糖。

“是爸爸沒本事。”季振華心頭的愧疚直往外冒。

秦蓉做早餐，季振華給梳頭發。

說來慚愧，季疏緲快十歲了還不會紮頭發，但也不能全怪。

這會兒留著及腰長發，頭發又厚又，自己梳都梳不明白，一只手都握不住所有頭發，更別說紮起來了。

“爸爸，要不把我的頭發賣掉吧，我就可以自己梳頭發了。”

“不行！短頭發多難看啊！小姑娘長發飄飄的，漂亮！跟你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樣。”

“能賣錢。”

“家裏不富裕，但也不差你這點錢。”

季疏緲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

上輩子初二的時候，為了給媽媽買藥賣掉了頭發，收頭發的人從發上剃的，剃得可醜了，頂著那個醜頭頂了一年，秦蓉還為此哭了好多次。

“好了，漂亮！”季振華紮好發尾的小花花，滿意地拍了拍手，“我閨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秦蓉：“洗手吃飯了。”

季振華：“我老婆是最漂亮的老姑娘！”

然後季先生就收到了秦士投來的一對白眼：“誰老？我還不是跟著你吃苦才老的！你看哪個穿金戴銀的人顯老？”

“我以後掙大錢，給媽媽買大金鐲子，買一串！”季疏緲脆生生地答著，“買大項鏈，沙和尚那麽大的金項鏈！”

秦蓉忍俊不：“就你甜！”

臨出門前，季疏緲避開爸媽視線，掏空了自己的存錢罐小豬。

“天不下雨~天不刮風~天上有太——”

坐在季振華的自行車後座上，聽著季振華唱著跑調的土味老歌，季疏緲滿腔的慨最後都化了一聲嘆息。

季振華：“小孩子家家的，嘆什麽氣？好運氣都給嘆走了。”

就算有天大的好運氣，重生回來也給用完了。

“知道了，爸爸！”

到了學校，季振華往兜兜裏塞了五塊錢：“拿著買皮筋買漂亮小本子，但是不可以買吃的、喝的，你不可以吃外面的東西，想吃什麽和爸爸說，爸爸給你做。”

季疏緲乖乖點頭：“知道了，爸爸。”

季振華把送到班上，又把中午要吃的藥給班主任，托班主任多照顧一下自家這個病號。

季疏緲現在上四年級，還記得現在的班主任王老師，是個很溫漂亮的語文老師。

因為年紀比較小，從一年級起就對格外寬厚。

季疏緲的生日在八月底，于是剛滿六歲就被打包送進了小學。

秦蓉夫妻倆想得也簡單，能學會就往上念，學不會就留級再念一年，反正年齡小，多點學習時間總沒有壞，沒想季疏緲上學以後績一直名列前茅。

班上同學一個也記不得了，季疏緲本著說錯的原則，盡量不吭聲。

同桌是個紮著羊角辮的圓臉小姑娘，看一直不說話問道：“緲緲，你怎麽不說話啊？”

“沉默是金，我在攢錢。”季疏緲看了一眼作業本上的名字，知道了杜紫汐。

“哦哦。”杜紫汐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也攢。”

“緲緲騙你噠！”後桌的小胖子誇張大笑，“這你也信，肚子稀你是不是傻啊！”

季疏緲翻了個白眼，拿起一塊小叮當橡皮塞小胖子裏：“閉！”

小胖子從裏拿出橡皮，看表還有些委屈，幹淨口水還給季疏緲：“你那麽兇幹什麽呀？”

“不要了，送你了。”季疏緲向後仰了仰，避開那塊橡皮。

小胖子歡歡喜喜地收下了。

季疏緲想起來了，後座這個白裏紅、與衆不同，長得跟草莓雪娘似的但是有點欠的小胖子韓淇，這會還暗來著。

四年級的學生，發育良莠不齊——各個方面的發育都是。

有的孩已經初，有的孩還在代表月亮消滅你們；有的男孩在看人小說，有的男孩還在撒尿灌螞蟻窩……

但別管早晚，在季疏緲這個快要奔三的老阿姨眼裏，都是一群臭未幹的小鬼頭。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微機課，季疏緲上機後第一時間登錄上自己的QQ號，果然收到了昨晚用“遙遙領先”發來的消息。

等到微機課結束，季疏緲站在樓梯口徹底傻了眼——小學的樓梯為什麽這麽高？

家裏住一樓，教室在三樓，微機室在五樓，上午課間王老師沒讓去，中午的午飯是食堂送到各個教室的，季疏緲一整天都沒有下樓梯，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了點病。

季疏緲揪著頭發，抱著樓梯扶手不撒手。

頸椎摔斷的劇痛，此時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後頸開始出現幻痛。

季疏緲哭無淚，上輩子下樓梯摔死的，這輩子不敢下樓，應該也正常吧。

“媽媽啊……”

“緲緲，你怎麽了啊？是不是肚子疼啊？”杜紫汐關切地問。

其他同學都已經跑了，畢竟放學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只有小胖韓淇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倆。

再不走，該驚老師了，到時候都不知道怎麽解釋。

“你，上來。”季疏緲指著韓淇說，“扶我，我腳剛剛崴了下。”

小胖子噸位大、重心穩。

小胖子又驚又喜，把書夾胳膊下，騰出雙手扶。

杜紫汐：“啊？嚴不嚴重啊？我去老師來！”

“不嚴重呢，小天使。”

季疏緲一句小天使，把杜紫汐得面紅耳赤，害不已，把和韓淇的書都拿在手裏。

季疏緲一手扶著樓梯扶手，一手抓著小胖，總算平穩到了教室又平穩下了教學樓。

“我突然好了，小胖再見，汐汐再見！”

一下樓，季疏緲和兩人飛吻告別，然後健步如飛甩了小胖子和小天使，用最快的速度沖出學校，沖向三百米外的彩票店。

沖的是彩票店嗎？不！是這輩子的好生活！

季疏緲遞上一綹草稿紙和二十塊錢：“老板，買彩票。”

“小姑娘不能買彩票。”

季疏緲指了指不遠打電話的男人：“爸爸讓我來買的。”

“行，那要幾塊的啊？”

“要八注，我爸爸說八八就是發！”

季疏緲裝蘿莉裝得，自己都起了一皮疙瘩。

店老板被逗得直笑，拿起草稿紙開始打印彩票：“05 11 16 24 32 33 08 09。”

“八注十六塊錢。”

“要二十塊錢的！”季疏緲臨時改口，“二十塊。”

彩票中的次數多了，一定會引起注意，幹脆一次買夠。

“行！”

好在這次店老板沒再多問，爽快地出了票。

季疏緲把彩票收進書包的袋裏，又趕往學校門口跑，那風雨無阻接送上學的親爹果然已經到了，扶著自行車不停地張。

季疏緲竄上前：“爸爸，我在這裏。”

“咋沒看到你出來？”季振華一邊說一邊把抱上車後座，“咱們回家還是去找媽媽？”

“找媽媽！”

季疏緲一定得去會一會仇人。

季振華夫妻倆在千禧年來到首都A市務工，一開始秦蓉在洗店上班、季振華在工地上打雜，後來季振華在工地上了點傷，兩手指差點沒了。秦蓉說什麽都不讓他再去工地上班，兩人用微薄的積蓄支起了小吃攤，雖然營收不穩定，但總得來說賺的錢要比以前高一些，時間也更自由，可以騰出時間來照顧季疏緲。

他們的小吃攤常擺在一所職高的門口，這會兒沒什麽生意，秦蓉正扇著扇子和旁邊賣烤的人聊天。

“呦，這是誰家的小公主來了！”趙梅堆起笑臉站起迎接，“好久沒看到了，來讓阿姨抱抱。”

季疏緲躲開的手，凝視著眼眶、角的烏青，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嚼了。

就是這個人，毀了的家。

“呦，這才多久沒見啊，就不認識梅梅阿姨了？”趙梅佯裝失地收回手。

“阿姨油油的，緲緲想吐。”

季疏緲作勢要吐，嚇得季振華連忙把抱下車後座，帶去遠的花壇邊拍背。

“緲緲這兩天正病著，你別介意。”秦蓉歉意地解釋。

“嘖，不是我說，你們把一個閨養得也太細了，咱們窮人家的兒，不能養這麽金貴。”趙梅說教道，“長大了沒有婆家要的。”

一旁的季疏緲直翻白眼，吐肯定是吐不出的，拿開季振華的手：“吐不出來。”

“吐不出來算了。”季振華拿了水壺給喝水。

季疏緲抱著自己的兒水壺，咕噠咕噠喝了兩口：“吐不出象牙。”

秦蓉只當言無忌，笑著攬進懷裏：“你還能吐出象牙來？那你這可金貴。”

季疏緲埋進媽媽懷裏：“媽媽，我不要有婆家要。”

趙梅話道：“沒有婆家要，就要老姑娘，丟死人了！”

有的人吃的苦，對得起的認知。

季疏緲很認真地說：“可是緲緲沒有阿姨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