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小型展覽館放大男人語氣裏的喜悅，還是眼神吝于多給好友一份，迅速轉回邊的人，被如此介紹的人笑得驕傲而自豪。有人向彼此的眼神，仿佛自帶結界，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縱使再多來自他人的話語，也只是微不足道的雜音。

被這樣熱烈的染著，岳梧角上揚，視線在二人之間轉一圈，清清嗓子，才把盛啓楓不舍的目扯回自己上：“那麽大聲幹什麽，要不要給你弄個喇叭給全香港公告，差不多行了。”

轉而向寧芙手：“岳梧，導演，大家認可得過幾個獎，啓楓的知己好友。”

寧芙笑盈盈地握上去：“寧芙，裝設計師，自有品牌得樂，請多指教。”

手友好地握一握就放開。

落落大方，明豔人，上紅如紅玫瑰熱烈。

岳梧欣賞目從寧芙上移開，轉頭對盛啓楓半抱怨道：“寧小姐看著就非同凡響，我每次到這樣的，人家邊都有男伴，就算分手有空檔期，也來不及勾搭，就有新人填位了。我好想知道，這麽優秀的都被截胡在什麽地方了？為什麽這種好事就不到我呢？”

盛啓楓面不改答：“很簡單，不做人就行了。”

聽得岳梧揚眉。

不待他追問，寧芙一手肘過去，卻在下一刻被男人穩穩接在掌心——眼神分明看著岳梧，眼神堅毅得仿佛在幹什麽正經事。

不過盛啓楓見好就收，把話題轉開：“今年有什麽項目安排嗎？”

談到工作，岳梧秒切商務模式：“說實在的，拿獎之後我已經看了五個月項目了，沒看到什麽好本子。閑得骨頭都要荒了。”

盛啓楓預料般道：“只看了英文劇本嗎？”

“當然不是，大陸電視劇我又不是沒導過，所有有過得獎經歷的編劇我挨個問過，連庫存帶構想，沒一個讓我興趣的。”抱怨完現狀，瞧著盛啓楓約的自得，岳梧眼神霎時間變亮，含笑道，“懂了，你有好東西。”

寧芙安靜聽著二人談工作，瞧著盛啓楓微笑，猛地意識到。

難道……

接著就聽男人驗證般開口：“慈善拍賣是順帶，我是專程為你來的。回酒店你就會看到我放在前臺的禮了，我猜你肯定興趣。”

把人胃口高高吊起。

岳梧好笑道：“你有我的郵箱，發過來電子版不就行了，有必要專門打印出來嗎。”

盛啓楓搖頭：“不是劇本，是剛出版的小說，新鮮著呢。”

岳梧了然：“沒有影視改編履歷的新人作家？那得有文學獎做背書吧？”

盛啓楓笑：“文學獎評選是在出版後才能參加，剛出版就被我看中，去哪得獎，我估計這本選送星雲獎可以穩拿。不知道你有沒有意識到過，得過獎的編劇最高水平，往往就是他獲獎的那本。與其找編劇定制超越不了他職業生涯最高水平的作品，不如挖掘新人，也帶給觀衆新的視角。我要給你的這本是科幻背景，你沒執導過的題材。有風險，但絕對值得。”

瞧著盛啓楓有竹，岳梧思索片刻，笑著應：“啓楓，我相信你的鑒賞能力，你的職業能力在商業上回報率也不低，但不代表你永遠不會翻車……用大陸影視工業水平，去挑戰好萊塢的全球流行制造審，你有什麽勝算？醜化說在前頭，你給我遞本子，走的不是正常途徑，消耗的是人。我對工作非常嚴苛，如果這次說得這麽誇張，結果讓我失，可不一定會有下一次了。”

盛啓楓認真道：“投資的鐵律，是投資價值。我相信它的價值，值得我這麽做。”

岳梧著好友慎重，許久才道：“好。今晚結束我回去就看，最快一兩天給你答複。”

盛啓楓頷首：“謝謝。”

二人香檳杯在空中輕輕撞，像是在提前為友誼道別般一飲而盡。再無多言，岳梧越過他們，向其他人打招呼。到底是國際知名導演，還是電影電視劇兩棲都能拿獎的水平，影霎時間被形形的人包圍。

寧芙視線餘追著他，瞧著側松口氣似的盛啓楓，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話會不會有點重？”

知道《造攻略》好看，一方面在圖書出版式微的今天，許挽星依然能夠為暢銷書作家，靠的是容質量過，另一方面多帶著朋友和濾鏡。就算是影視化，抱有的期待也僅僅是還原原作就足夠了。

但盛啓楓這樣不餘力向國際大導推薦，能不能被人家擁有全球視線的門檻看上，是另外一個問題——沒有任何績的小說影視化，如果有人會關注，那肯定是在用岳梧的名氣捧了。

岳梧是什麽水平，父親郭守義本就是華人名導，他青出于藍勝于藍，獎項拿到手，不過三十五，遠遠不到導演事業巔峰期，就包攬國外各項影視導演和最佳作品獎，下一個要沖擊的榮譽恐怕就是百億票房俱樂部，要在人類影史留名的。

文化藝領域的名聲是靠一部部作品累積，與個人形象掛鈎，觀衆信任是消耗不起的。

他們都清楚，有些事心照不宣。

盛啓楓卻全然放松，攬過的肩頭，笑著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雲啓創投每一個功都是怎麽來的嗎。”

寧芙著他，有些擔心道：“運氣，和偶然。”

盛啓楓寬似的開口：“對啊。文化市場就是用作品質量賭市場，既然我對作品質量有信心，我就得用最好的陣容對待它。小說是文藝産業鏈最上游的東西，最好的食材在我手裏，我當然要找最好的廚師和最珍貴的餐，在我眼裏，這樣才適配。”

這還不足以說服寧芙。

假設眼前有一個天平，左面許挽星的作品質量，右側岳梧的名氣，顯然後者的重量足夠把天平拉垮。即便許挽星的是好友，依然無法用人彌補這中間的鴻。

就像是同黎安說，要賭上全副家開發科技面料，去突破得樂營收千萬級別的天花板，把得樂變收過億的上市公司，不功就仁——

判斷，資金，人脈。

他也賭上了他職業生涯的全部。

于是寧芙平靜地問：“值得嗎？”

看到眼中的擔心，盛啓楓微微一笑：“值得。因為我已經把這個項目的預算，提高到億起步了。”

遠超他對抱怨過的，投資再也不超過五千萬。

是從來沒有過的領域，也從不會面對的問題。

寧芙凝著男人臉上的篤定，奇異地想起父親：直接導致他跳樓自殺的那一次投資決策之時，也是用這樣的自信去拍板的嗎。

仿佛能讀懂臉上的猶疑，盛啓楓手指屈起刮刮的鼻梁，親昵地說：“我不是那種沒上限撒錢的人，錢會準到分地用。就算賠了，公司賬上的錢也足夠在陸雲那功過相抵了。更別說，如果賺了，公司賬面資産直接翻倍呢？風險與收益并存，相信我。”

寧芙這才稍稍卸下重擔，嘁一聲，也說不出更多。

盛啓楓笑起來：“許作家的書能夠得到最好的開發，還以為你會很開心呢。”

“又不是一定會賺，有什麽好開心的。以為我不知道嗎，如果一次影視化失敗，作家後續作品就很難再被影視化了。”寧芙輕嘆口氣，想起別的，“沒簽合同之前先別告訴星星了，我怕白開心一場。”

盛啓楓應允：“好。”

二人咬耳朵結束，才慢慢轉到拍賣前展覽當中。岳梧的事初步敲定，偶有搭訕的也是針對盛啓楓而來，對說一兩句恭喜，就轉向對影視獎項和同期項目的簡單討論，寧芙再也沒有別的認識的可以聊天的名流，注意力投向本場拍品介紹。

這還是第一次出席拍賣會。

十二件拍品分為四類，名表、字、畫、珠寶各三個。名表是頂級工匠的限量款，有收藏價值，字畫都是傳統文化專場，是什麽名家書寫也不甚了解，只剩下三個珠寶，讓移不開眼。

通常拍品價值由三部分構，賣家底價，拍賣加價，拍賣行。由于本場是慈善專場，捐款部分會從拍賣行和賣家讓利得出……但不管怎麽說，羊出在羊上，榮耀屬于買方。

南非天然鑽戒指，3克拉，估價150萬元。

Gimel祖母綠吊墜，估價200萬元。

陸雲的目標，名為怒放的梵克雅寶針，估價15萬元。

價格對比前兩個較低，是由于材質是金鑲鑽，鑽石再名貴也是白，比不過另外兩個，但價位也屬于同品類高者。看起來普通，實則應當非常挑剔佩戴者：花朵姿態堪稱富態舒展，只有過人的氣質才能彼此就。

送給長輩，正正好好。

寧芙暗自嘆，陸雲能力普通了點，眼是真好。

末了轉頭向跟別人聊天的盛啓楓，心道，畢竟找到這樣的人當左膀右臂了，合理。

隨之而來的是憤怒：我當年創業的時候怎麽找不到這種得力助手呢？人才都藏到哪裏去了？

察覺到有話說，盛啓楓三言兩語結束寒暄，看看怒放，轉向：“你喜歡？那我買來送你，給阿姨支票。你知道我有plan B的。”

寧芙哼一聲：“我發現你追我真是一點本都沒有。”

盛啓楓揚眉：“怎麽沒有。”

寧芙直瞪他：“學學你的敵啊，別問我喜不喜歡，直接拿下送給我不就好了。你這樣一問，又不是誠心買，我要是答應下來顯得我多敗家啊。”

盛啓楓角上揚：“一個男人是不是真心對一個人，不是看花多錢，是看他有沒有把自己最看重的東西分給你。如果只論給你花多錢，我相信世上比我有錢、也願意為你花錢的男人多的是，如果我把自己放在那個賽道，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寧芙涼涼瞅他：“你看重什麽？”

“我會永遠記得，初吻，是跟一個怎樣讓我神魂顛倒的人。”

他著的眼神溫暖而炙熱，給予無限安定平和，宛若春日裏的熱可可。

寧芙很想兇他，笑容卻不知不覺間綻放，只得強迫自己將視線轉向針，嘟囔道：“一不拔，就剩下甜了。”

雖然男人一句未發，但偏偏覺得到，同樣的笑容也在他角。

針則矣，不是勢在必得給了寧芙純玩的底氣，再看一眼就打算走，把位置讓給其他也想看的人，擡眼卻瞧見岳梧的視線穿過面前人群，也直直向眼前的針。

視線不經意撞在一起，男人頗為紳士頷首，將目禮貌收到別。

寧芙瞬間意識到，他也想要。

心裏幾乎立刻盤算起來：他們不是必須得到它，如果把它拍下來送給岳梧，盛啓楓的項目會不會更順利一點？就算盛啓楓沒錢，也可以拍下來送給岳梧，不只是為了未婚夫的事業，也為了好朋友的將來啊。

哎，要不是只有邀賓客才能舉牌，真是恨不能現在就預定，幹脆別上拍賣場了。

正當想拉側盛啓楓袖，告訴他發現的當，大門再次打開，走進來的男人立刻引起全場男男倒一口氣的奢侈待遇。人群層層疊疊，寧芙看不清來人，同盛啓楓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彼此心裏的納悶：再坐都是各界名流，這人什麽來頭，至于嗎。

直到人群宛如西之海，在寧芙面前被劈兩半，神來賓才展出真容。

面容極侵略，人卻自知般始終含著禮貌的微笑，眨眼當作對造所有人問好。

饒是展臺將距離隔開，卻分明讓人覺得，他向而來。張口也是旁若無人的問好：“你的信我收到了，新年快樂，寧芙。”

寧芙著姜景天，角的笑意頃刻間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