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樓寬敞明亮的起居室，落地門正對花園，法式田園裝修風格以紅和淺為主，顯得屋子溫馨可。常規沙發茶幾背後用平臺割出空間，布匹規矩地摞在格子間，剪刀、尺和紉機隨意地擺在那裏，方便主人隨時拿起使用似的。

悉的格局，也盛啓楓立刻明白，客廳設計靈來自哪兒。

一行三人來到客廳，寧芙抓起茶幾上的紙杯蛋糕就往裏塞，一雙鞋盤坐，毫不顧及形象，放松得好像在自家似的，腮幫子都鼓鼓囊囊，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一個，不忘掉指尖甜碎屑，意猶未盡地誇起來：“還是黎媽媽做的最好吃。”

黎安只是端起熱茶杯，笑著看吃：“喜歡就多吃點，都是給你準備的。啓楓也嘗嘗？”

饒是客氣話，寧芙驚恐眼神瞧向男人，生怕他搶。

盛啓楓意會推辭：“不客氣，早上吃多了，現在沒胃口。”

黎安倒也沒再開口，寧芙也松口氣，急忙拿起下一個蛋糕。

室一時安靜下來，日照耀滿屋，曬出暖洋洋的慵懶。

古典落地鐘篤篤篤敲響，時間中午十一點整。

盛啓楓轉過話頭：“話說中午我們吃什麽？我現在可以開始準備了。”

黎安下意識向吃得不亦樂乎的寧芙：“朋友送來很不錯的和牛，我從意大利提回一瓶酒，我們中午吃牛排怎麽樣。”

寧芙猛點頭。

盛啓楓見狀道：“那我跟霞姨去廚房看看，你們聊。”

黎安應允，盛啓楓便同兩人告辭，隨石霞去了廚房。

高大背影消失在客廳，黎安才同目送他離開的寧芙緩緩開口：“這孩子怎麽樣？”

寧芙將滿蛋糕咽下去，含糊其辭：“還行？”

“這算什麽評價。”

“就是……他好得像是一場專門針對我的詐騙。”

黎安聞言哈哈地笑。

寧芙有些茫然地向小花園，將一些猶疑說出口：“人沒法十全十，一定會哪裏出岔子。相幾天來，我看不到他的缺點。往初期就這樣，是不是在等我放松警惕的時候，來個大的？憋個壞的？”

黎安揚眉：“你說的是你的前任吧？看到男人杯弓蛇影了？我們要就事論事啊。”

寧芙渾然不覺：“我有把他們混為一談嗎？”

黎安試著打消的顧慮：“啓楓在投資圈沒有什麽壞名聲，更別說娛樂圈，到現在我都沒聽說任何緋聞。他做雲啓創投可五年了。”

寧芙輕輕搖頭：“那是他們以為他是Gay，下手方向不對。換有家境的試試。”

話音有點怪，黎安直接問：“從哪兒聽的？”

“呃……”寧芙下意識向門廳，“他自己說的。”

黎安失笑：“孩子。坦誠是為了心，不需要你猜了。”

心裏的抵莫名其妙，一切都在紙上談兵，但也像跟男人接吻頭一次産生覺，沒法讓這些遲疑消失。

寧芙抿片刻，輕聲嘆息：“抱歉，歸結底，是我還沒做好準備。”

很明確的是，需要一個稱職的孩子爹。

盛啓楓外形優越，格溫和，學歷不錯，工作傑出，家庭看起來溫馨民主。理論上是不錯的結婚對象，可是……

考察一個人適不適合攜手走進未來，不只是質條件，還有打開心房講述過去，用包容磨合生活中可能出現的狀況。

……雖然他確實很包容。

是向總是清淺的笑容，床頭的絨啄木鳥，闊別半生的巨額歲錢，可以把困說出口的傾洩所。

那麽符合想要的家的形狀。

存放過去的疲憊，分喜怒哀樂。

好的未來仿佛手可及，但一再遲疑的到底是什麽呢。

寧芙沉默地吃下第二個蛋糕，指尖盡是黃油甜膩的味道。

見陷思考，黎安把話題轉開：“今年秋冬禮服的主題我想好了，是Golden Time。等布料下個月到貨就可以著手設計了，你呢？”

談起工作，寧芙立刻神抖擻。把邀請任祈做基本款代言人的事告知，將公司新服裝線的計劃也和盤托出：“對于科技面料，您有什麽想法嗎？”

黎安思考片刻答：“我知道lululemon的面料供應商，在東南亞。可你想自主研發科技面料申請專利，就得找化工是強項的國學校合作研究。這可沒那麽容易，則幾百萬，輒幾千萬的投資……有可能會掏空你現在全副家哦？”

對一切早有預料，寧芙果斷點頭：“比服裝設計的賽道，在高級定制；比價格戰的賽道，在快消服裝。這兩條賽道都人滿為患，如果想讓公司長久經營，我覺得獨家是最順應當下社會風的……專利我就功過一次，專利面料，我做好準備了。”

大不了從頭再來，又不是沒這麽幹過。

見下定決心，黎安面上浮起一個笑容：“知道了，我會幫你留意這方面有積累的學校，有消息了告訴你。”

“謝謝啦！”

寧芙笑得像個乖巧孩子，但黎安偏偏從臉上讀出央求，于是順著問：“還有什麽話說？”

寧芙朝廚房努，一雙眸子烏黑明亮：“黎媽媽，我的好媽媽，能不能把你去年沒賣出去的春夏子借我穿一穿。”

高級定制，需要每年至推出四季服。作為世上獨一無二有收藏價值的服裝，單套價格輒幾十萬。只要能賣出去一條，不止收回同批次制本，還能直接盈利。

與此相對地，為保證品牌格調，賣不出去的樣也不能隨便理，只能箱底，再也不見天。黎安會把所有未賣出的子收在一起，好好存放。

黎安瞧一眼：“去什麽地方做什麽？居然要穿高定？”

寧芙扁扁：“跟啓楓去慈善拍賣會，蘇富比，香港。你知道我的，櫃裏都是得樂，臨時也買不到合適的春夏服了。”

黎安下輕揚：“二樓老地方，自己挑去吧。”

寧芙又撲上前送出一個熊抱，又在黎安臉上印上親吻：“謝謝啦。我有沒有說過我超級無敵地你呢？”

黎安被親得沒脾氣，輕輕睨：“你就貧吧。”

得了黎安應允，寧芙輕車路跑上二樓。

小別墅三室三房，黎安和石霞各自住一個臥室，剩下的其他地方就被改造寬敞明亮的設計間，子仿佛蘑菇生長在樹林裏，自得其樂地生長著，黎安每年得意之作的人臺隨可見。

寧芙找出黎安2023年度設計畫冊。黎安習慣每季度設計十件服裝，一整年下來就是四十件，去年賣出一半堪稱熱銷，春夏款只剩一條深紅絨。看到定妝照片，寧芙立刻就明白這件為什麽被剩下來。

取名為無人區玫瑰的禮服長，低，修，大紅。

必須是材凹凸有致的明豔人才能駕馭，宛若玫瑰妖冶奪目，同樣意味著很難日常穿著，絨材質又讓非日常雪上加霜。

但偏偏，像專為剩下的。

寧芙從櫃裏找到它。

絨材質適合乍暖還寒的初春，穿上，金玫瑰刺繡將低可能會導致的調和為知，剪裁將春節期間吃起來的小肚子藏得恰好，擺落在腳踝上方三寸，將玲瓏有致的材修飾得更加長，仿佛為量定制一般合適。

寧芙高高興興穿著子下樓，炫耀似的在黎安面前轉圈：“這件可以嗎？好合適啊！”

的服裝設計是一手帶出，經手制作過的服裝不說上萬，也以千計，穿新服卻總是像孩子一樣高興。

黎安不免失笑：“喜歡就拿走吧，不用還了。”

寧芙喜出外：“真的？”

黎安鄭重點頭：“真的。”

寧芙想起什麽似的，跑去廚房。

廚房在客廳北側，窗口懶洋洋地投著日，格局中西式兼備，一側還鏈接著倉庫。石霞從酒櫃裏取出酒，放在冰桶裏調和風味，聽到腳步聲娓娓到來，見到穿著新子的寧芙，頓時誇起來：“真漂亮。”

寧芙自信叉腰：“那當然。”

又越過，往廚房裏探頭探腦。

石霞笑，悄悄騰地方給有人聊天。

盛啓楓系著圍，背對著清洗蔬菜，雙手答答地扶在洗菜池邊，聽到聲音也是轉過頭，原本隨意的姿態，卻在看清穿著的子時，黏著起來。

纖細腳踝，修長雙，獨有的曲線，錦上添花的漂亮臉蛋，還有領口以為底，蔓延開金的玫瑰花紋案。

視線無一不停留，又不知放哪合適，只剩下驚豔後的不知所措。

他眨眼，視線卻久久難以聚焦，最後只能落荒而逃，強迫自己轉向小番茄。

水龍頭把它們沖洗得浮浮沉沉，就像他此刻本該出口的詞彙，被心跳一而再地下去，不斷跳躍。

得毫不自知的人偏偏不放過他，幾步來到他邊，倚在櫥櫃邊，神不悅似的：“喂，看哪兒呢？”

盛啓楓去。

便是寧芙不滿似的輕輕歪頭之際，長卷發落在口，隨呼吸自如起伏，又將那金的莊重阻攔大半，人往更深窺探。

神智岌岌可危地提醒，再往那兒看下去會被扣分，于是他只得低下頭。

饒是他洗菜，盛裝倚在旁邊，赫然一位十指不沾春水的貴，越過時走到他邊。

用盡全力氣，才把語調拉得平靜。

“高級定制，貴確實有貴的道理……它像是為你而生的。”

寧芙卻不滿意：“只有服好看？”

盛啓楓一笑：“你穿什麽不好看？”

“嘁，敷衍。”

“實話實說。”

“不給你丟份吧？”

“豈止不丟份，我倒覺得，是拍賣會不配。”

“你淨撿好聽的說。”

“實話而已。”

寧芙頓了頓又問：“你或許會知道拍賣會其他人的名單嗎？”

盛啓楓想了想答：“我是作為雲啓創投話事人，代表陸雲過去應酬。其他與會人，最也都家過億，易金額單間大概會在幾十萬到百萬。我看過拍品名單，有名表、字畫、珠寶，按照去年的速度，一個多小時就結束。”

寧芙頓了頓問：“不只有錢，還得有社會地位才會被邀請吧？”

“對。拍賣過後還有After Party，適合多方流。”察覺話音裏的思量，盛啓楓追問，“怎麽了？”

寧芙沉默片刻，最終輕輕搖頭：“沒事，我能解決。”

雙手都是水，盛啓楓在圍了，將的臉扶向自己，真意切地開口。

“那就回客廳等開飯吧，我要煎牛排，油煙味會很重，別沾到你的子上。

“雖然，我也不是不能幫你手洗就是了。”

寧芙哼一聲，不屑地說：“高級定制只能穿一次，因為面料和刺繡貴，經不起和拖地，再上恐怕要起球了。你以為你手洗就算紆尊降貴麽，告訴你，沒用！”

盛啓楓喔一聲，耐心地勸：“就算我現在學設計剪裁，也趕不上明天的拍賣會。請原諒我的無知，好嗎，我的王。”

先是午夜十二點就會消失的灰姑娘，這下又變王了。

寧芙想罵一句油舌，四目相對，卻只在他褐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而他笑意無盡溫，仿佛會縱容在他的世界裏，縱肆似的，讓不滿都變得無所適從。

于是把他的手輕輕拍掉，很酷地哼一聲：“知道就好。我回去了。”

再也不看男人，施施然走掉。

盛啓楓笑著將人目送走，再也沒了幹擾，飯也很快端上桌。

標準法餐，餐前面包配芝士，牛排，蔬菜沙拉，餐後冰激淩配葡萄酒。

黎安舉杯向兩個孩子致意：“龍年快樂，祝我們新的一年，健康，事業進步。”

寧芙高高興興應：“好！”

盛啓楓遲遲才從寧芙上轉回，對黎安應：“好。”

水晶杯在半空撞，發出清脆聲響。

沒有黎安慢慢聞香的耐，又酸又苦，寧芙迫不及待拿檸檬水漱了口，要舉刀叉，卻聽到耳邊盛啓楓贊嘆道：“口強勁，口厚重，後調和，不愧是羅曼尼康帝的La Tache，十萬一只，貴有貴的道理。”

黎安聞言只笑：“啓楓原來也是吃的行家。”

十萬一瓶！

寧芙瞧瞧倆人，將信將疑又喝一口葡萄酒，試圖品嘗出金錢的味道。然而口……

可惡，又酸又，為什麽不能加煉。

最後還是舉起檸檬水漱了口，的餘味在裏蹦跳，然而水杯已經空了，只能著桌子神出走。

盛啓楓把自己面前沒過的檸檬水推過去，同啓珍繼續聊天。

“我媽，偉大的啓珍教授，生平兩大好，一是教書，二是吃，還特別會吃。時間長了也就被訓出來了。”

黎安笑著搖頭：“你媽跟我一起在蘇聯留學的時候，明明不同系，社會學，我藝，卻帶著我活活把全聖彼得堡的冰淇淋店測評一遍，還跟最好吃的那家師未遂呢。”

盛啓楓毫不意外，只是笑：“我媽在家常說，所有朋友裏，只有您能跟吃到一塊去。只可惜您太忙，全世界到飛，後面就見得了。”

“哈哈哈，那我過幾天沒事做，去找吃飯吧。”

“好啊，我家有客房，您住多久都沒關系。”

寧芙也沒客氣，一杯檸檬水下肚，味覺恢複正常，但黎安沒有刀叉，便只能看著盤子。

表面焦香，紋路間隙冒著油星，氣泡噼裏啪啦地炸裂開，像在綻放。

盼星星，盼月亮。

黎安瞧見了半輩子似的德行，終于端起刀叉，寧芙這才端起刀叉切起來，囫圇吞棗。

黎安切一小塊，雪花牛排質實，烤制外焦裏，調料與火候恰到好，居然也忘了餐桌禮儀，含糊對著期待評價的盛啓楓道：“手藝不錯。”

盛啓楓欣然頷首：“是食材好，怎麽烹飪都不會差。多謝您給我們機會，吃到這麽好的東西了。”

目隨即追向邊，吃得高興都瞧不見眼睛的寧芙。

黎安視線在二人巡游片刻，也低頭笑。

一頓飯吃得甚是盡興，黎安有午休的習慣，寧芙便帶著子同盛啓楓回家。

明日要去香港參加慈善拍賣，第二件事就浮現眼前。

寧芙把禮服掛好，跑去一樓找盛啓楓：“我看看你的櫃，幫你搭服。”

盛啓楓對眨眨眼：“待辦事項，你就這麽趕著做啊。”

電腦已經被打開，屏幕在二人對話框，標題大大咧咧擺著《寧芙答應我的事》。

標停留在，“幫我搭服”。

下方又是“出席活”。

寧芙一手指其餘四項，送禮、下廚、營、私人定制一個專屬他的東西：“不然做到猴年馬月去啊，你都是我男朋友了，快點怎麽了。”

“我會想，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合心意，你是會再給我一次機會，還是趕把我甩掉？”

問得寧芙滿頭霧水：“我答應過你，給你改正的機會吧？是我記錯了？”

盛啓楓這才將電腦合上，牽起的手，往樓上走。

“那我的櫃給你，隨便改造。你可以把它變你喜歡的，或者是，配得上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