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盛啓楓沒急著收下任祈送的書，恰好咖啡上桌，把咖啡分給寧芙一份，不不慢啜飲自己那杯，慢條斯理咽下去，派頭端得十足。

看得寧芙忍不住清嗓子，投來的眼神渾然是你再裝。

有知曉底細的人在，終究還是不太好拿腔拿調。

盛啓楓似笑非笑向任祈：“任小姐，你好像把影視投資想簡單了。”

任祈聞言揚眉：“別跟我裝，找你之前我急跟其他人確認過，科幻加推理懸疑，故事核心是探究AI與人類如何共存，最近十年的影視市場上都沒有競品，只要做就是藍海。你做影視投資這麽久，都只是拿市場供求打信息差取勝，難道不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盛啓楓頷首：“看來任小姐雖然讀文學，對經濟學專用名詞也不是一無所知。藍海是從未有任何人探索過的領域，也意味著如果真的要投資，收不回本的概率大大提高。對于這樣的風險，任小姐又怎麽想？”

“高風險高回報，更何況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我真實格的角。”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樣的角類型不是沒出現過，只是不觀衆歡迎，在市場層面撲街了，只是業自嗨？別忘了，任何影視作品，最終的評價標準還是在觀衆那裏。”

二人對視片刻，任祈沉默。

盛啓楓意料中般輕輕頷首，端起咖啡，空氣中只有瓷撞的清脆聲響。他剛把杯子放下，任祈霸氣拍桌，碟子同杯子發出鏗然聲響。

“多錢，我演，我投，總行了吧。”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盛啓楓笑意僵在角，寧芙端起咖啡驚。

有錢就是可以為所為。人家年紀輕輕在北京二環都有私人會所，替擔心什麽都多餘。

任祈之前從未代言過任何東西，任何明星第一個代言價格總是好商量的，不如從這裏下手。

察覺任祈轉來的視線，寧芙陡然一驚。

……別是打算拿代言費開刀。

只聽任祈開口：“寧設計師。”

寧芙拿咖啡杯的手，微微抖：“任小姐。”

任祈輕輕開口：“明人不說暗話，代言的事……”

寧芙如臨大敵，不自覺把脊背都直：“請講。”

任祈不繞彎子：“我讓人調查過，你的得樂，售價在優庫類型大衆快消品牌和vero moda高端快消品牌之間，面向顧客恐怕也是普通白領工薪階層，主要産品線也是西裝類，跟我的風格不算特別搭。

“我是沒代言過任何産品，因為我不缺錢，但據我所知，有口碑代表作的新人演員，最也能拿一百萬每年的代言費。據網店銷量倒推年收大概是兩千萬上下，恐怕淨利潤只有幾百萬，恐怕你請不起我才對吧。”

是預料之中的問題，寧芙早有準備：“得樂目前有兩條服裝線，一是常規通勤款，二是設計師款。通勤款專為上班族打造，主打基本款、合剪裁和優質面料，滿足全年所需。設計師款則會比較大膽開放，力爭款式能與國際一流品牌一決高下，但價位維持在千元以，版型、、款式都以當下流行風尚為主。我希您能夠代言的，就是我們的基本款。”

任祈眼中流出些許驚訝：“居然是基本款？”

寧芙鄭重點頭：“基本款占得樂售出數量七以上，是我們核心顧客群。我相信質量是們選擇得樂的第一理由，也會有些對品牌的認同：無論何時何地，自得其樂，自在由我。

“您在影視代表作也是首作《秋時景》飾演圍棋天才棋手秋景，無論面對多周遭非議，同期男棋手歧視，還是前輩的打，只要手中握有棋子，總能讓對方輸得片甲不留。我認為這個經典形象與得樂觀念十分契合：只要專注經營自己的事業，心願一定會開花結果。

“得樂就是想為所有顧客，逆境之時守住本心的鎧甲，順境之時的見證者。”

這段話是許挽星在得樂打工時，在寧芙講述下編纂的品牌故事，飽含著寧芙建立品牌的初心，還有對顧客誠摯的祝願。

真的相信，得樂會為與顧客的神羈絆，就像時不時社賬號無數的互，彼此就，互為參照。

所以，此時說來也慷慨激昂。

任祈聽得眼睛不由得瞪大，許久才說一句評價：“有信念是好事。”

一旁盛啓楓含笑幫腔：“你剛才想說服我的時候，不也有信念。”

任祈閉閉眼，沉痛地說：“兩碼事。”

又思考片刻，才對寧芙開口：“先不編品牌故事，說産品。裝是要跟同行競爭的，基本款款式誰家做都一樣，價格又打不過比你價位低的，就算請了代言人也不會好到哪去。我是想提醒你，別打水漂。”

會被提到的問題，自己先在腦海中過一萬遍。

寧芙微笑道：“理解您的好意，但我還是堅持這個觀點。其實請您主要是因為您的年齡，我已經33歲，算是過氣網紅，想在年輕人市場打開知名度，還是需要20歲的您來做——如果您接這份工作的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任祈輕嘆口氣：“好吧，細節你找我經紀人談吧。”

寧芙加上任祈經紀人微信，便把手機放回兜裏。

任祈繼續苦口婆心勸說盛啓楓：“我雇你當監制還不行嗎。”

盛啓楓卻想起別的：“你拿這本書找誰評估投資可行的？”

任祈報出名字：“聚星永華副總劉姿。”

盛啓楓對比個拇指：“漂亮。”

寧芙聞言也揚眉。

劉姿，電視臺出90年代下海經商，國最大造星工廠聚星永華元老之一，以發掘世紀初天才歌手Tina而知名，娛元老級人，海外人脈數不勝數，影響力甚至可以波及好萊塢。

又揶揄瞧瞧盛啓楓臉上的無奈：任何一個影視化的好點子送到劉姿面前，基本意味著半公開，上市前僅有的信息優勢也然無存。

等到元宵節上市，出版社回饋銷售數據，按照許挽星過往銷售績，這本書不出一個月，恐怕就要擺在各大投資方桌上了。

任祈視線在二人面前轉一圈：“什麽意思？”

盛啓楓笑得無奈，說不出半句話。

還是寧芙解釋：“其實啓楓春節前就看過這本書，也有意向投資，現在正在等各家後期公司排期和報價，做投資評估。”

任祈不解：“我都是才從經銷書店拿到手，前天通宵看完，昨天求著劉姿看，你憑什麽比我快？”

寧芙看一眼說不出話的盛啓楓，代為開口：“他是在書塑封前，作家親簽環節拿到的。”

任祈極快回過味來，看向盛啓楓：“等等，你認識許作家？”

盛啓楓緩緩點頭，指向寧芙：“是朋友，介紹給我的。”

任祈立刻向寧芙：“真的？”

寧芙點頭。

任祈子迫不及待般前傾：“把許作家介紹給我，這本的版權我要，你的代言費也免一年，怎麽樣？”

寧芙幾乎一秒心：挽星能賺錢，也能省錢，還有這種好事？

差一點就出手機的當，桌子下膝蓋被男人了，寧芙才回過神來：不能這麽簡單地出賣節啊。

畢竟盛啓楓的報價還沒給，如果項目將來大賺一筆，分紅能讓好友賺更多。

于是很有骨氣地開口：“挽星其實不太喜歡跟陌生人際，我會先問問的意見，如果同意，引薦你們見面如何？”

任祈想了想，點頭同意，于是二人換微信。

收好手機，任祈對盛啓楓發出一聲嘁，把桌上的塑封書收回包裏，裏嘟囔：“盛啓楓投資在影視圈什麽名聲，你剛才說那些完全是在嚇我對吧？回不了本？怎麽可能？”

盛啓楓端起杯子喝口咖啡：“觀衆口味一直在變，過去不能獲得好評，現在未必不會，但也不是一定會獲得好評，全中國十幾億人，沒人能保證任何事。”

都聊到這裏，任祈追問：“你原本的開發計劃是什麽？”

盛啓楓實誠以對：“放棄不重要的副本，做3D畫電影。”

任祈稍微想了想道：“全特效肯定貴，人建模還費錢。換真人綠幕拍攝加後期，可以短拍攝時間。”

盛啓楓一笑：“如果你確定要扮演主角，那開發計劃可以改為不裁剪游戲副本，做24集電視劇。本側重在後期特效，投資估計要上億。”

任祈好笑道：“陸雲不差錢，雲啓創投估值二十億全都可以用，你跟我說這個？”

盛啓楓搖頭：“那也不代表上億資金可以隨便打水漂。我在等報價，元宵節後會給我，到時候我做整評估，從長計議吧。”

“那要加我。我也可以注資。”

盛啓楓一口答應：“好。”

該談的基本結束，時間接近中午。會面主要是為得樂找代言人，《造攻略》的討論才是附帶，寧芙想請客吃飯，任祈一口回絕：“我爺爺要我回家吃飯，我找我哥一起回。”

寧芙笑應：“許作家常住上海，如果同意見面，到時候再聚。”

任祈答應，三人相攜離開咖啡館，任祈轉向地圖上不顯示的私人會所，很快消失在紅門後。

盛啓楓看向寧芙：“那我請寧總吃飯？”

寧芙頷首：“去前門大街吧，沾沾新春氣息，順便采買伴手禮，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伴手禮買夠十份，用順快遞回上海，打車回家已經是傍晚。

下了網約車聽到篤篤篤的聲音，寧芙揚頭看向樹。

黃昏時分，啄木鳥影孜孜不倦地震。

明天這個時候，就在家了。

若有所，寧芙輕聲對它說：“喂，要是有緣，明年見啊！”

方才還忙碌的鳥聽懂似的，篤篤兩聲，便飛得不知所蹤。

寧芙目送它遠走，側盛啓楓手在肩頭安似的拍拍，二人才回了四樓。

正月初六，寧芙起個大早，跟盛啓楓到雍和宮。

剛下車便聞到寺廟特供香火味，越過檢票口更是濃重。來往許願的人之多，香火旺盛到大鼎得不見香灰，全都是明明滅滅的火種。

饒是園送免費的香，寧芙怕不夠虔誠特意買了的，目標也很明確：先許願自己和邊人健康，再許願發財，最後祝孩子得樂茁壯長。

帶著對新年的期許，願也如同鼎中香氣，延綿整個天空。

中午回家吃飯，啓珍做了餃子，四個人圍在一桌，一時間誰都沒筷子，氣氛些依依不舍。

啓珍還想挽留：“啓楓回去也就算了，在這家賴都賴了三十年，早幾看相厭了。”

擡手，把盛啓楓一句委屈似的媽擋了回去，繼續對寧芙游說：“不是放假到元宵節嗎，多住幾天，我領你去學校玩啊。”

寧芙笑著搖頭：“謝謝您這幾天照顧啦，我回去也有事做，計劃公司春節款式上新，還有新服裝系列策劃。要是您不忙，可以過來上海玩，我家有客房，在中環，游玩起來方便得很。”

啓珍搖頭：“每年要麽是學界年會，要麽是訪談邀約，我不知道要去幾趟。估計很快就要見面了。”

“那您過來一定要聯系我，我也好好招待您。”

“一言為定。”

在父子倆注視下，一老一小拉鈎蓋章，笑得就像兒園孩子一樣。

吃過午飯，寧芙回屋把行李箱重新裝好，盛啓楓才接過約了網約車。在客廳等候時，寧芙琢磨有沒有忘帶的東西，視線忽然瞟到明書櫃裏，他們一起拼好的樂高。

茶壺淩空將花朵灑落滿地，仿佛春天永不落幕。

它會作為幾日來的見證留在這裏，而會帶走絨啄木鳥，紀念一場邂逅。

盛啓楓聲音響起：“車到了。”

寧芙兜裏的玩偶，輕聲對樂高說拜拜，踏上回家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