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好不容易在天快亮的時候睡意來臨，肚子卻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雲糯掀開被子，火速下床，抓起紙巾就衝進了廁所。

連續跑完兩次廁所後，陳佳釀終於睜開惺忪的眼睛，把頭鑽出蚊帳，疑地問：“糯米，你在幹嘛？”

“有點腹瀉。”

雲糯從飲水機前接了兩杯熱水喝下，臉發白地坐在凳子上，看了眼時間，才七點，距離校醫務室開門還有兩小時。

陳佳釀一聽，連忙穿好服從床上爬起來，按開牆上的照明燈：“很嚴重嗎？要不要掛急診？”

孩搖頭：“倒不至於，等會兒去醫務室拿點藥就好了。”

“多半是昨晚冰鎮涼茶惹的禍。”陳佳釀用手機進公眾號，看到附屬醫院消化科還剩兩個號。

“糯米，我建議去醫院看看，咱們校醫務室的藥你又不是不知道，治標不治本。”

“你陪我去？”

陳佳釀默住幾秒，視死如歸地點點頭：“只要你敢，我就敢。”

大家心照不宣，南大醫學院的學生有什麼不舒服，寧願去稍遠點的地方就醫，都不會選擇去附屬醫院。

至於原因……

兩人從彼此眼神裡看到了明晃晃的不願，可話已經撂出去，臨陣退，就顯得很沒膽。

到了校門外，陳佳釀提議打車過去，前後幾分鐘時間，抵達醫院，雲糯腦子裡已經把即將會面臨的場景全部模擬了一遍。

“怎麼樣，準備好了？”

“嗯。”無力地點點頭。

門診消化科，一個從來都不會缺病人的科室，片刻功夫，候診區已是麻麻的患者。

幸虧兩人到的早，所以只等了十來分鐘，就到雲糯的名字。

掛的是消化科某副主任醫師的號，剛一進門，很不幸就被一名本校的規培生師兄給認出來。

雙方互相點頭打招呼，寒暄了兩句，便聽那位副主任問道：“南大的醫學生？”

師兄代為回答：“嗯，們今年才大四。”

一個‘才’字，雲糯可以理解為是對方在給倆臺階，請求自己導師等會兒下留人。

副主任聞言點點頭，隨手一指：“過來坐，既然是校友，你們部的問題就部解決。”

什麼？

陳佳釀與雲糯面面相覷，沒明白所謂部解決是什麼意思。

師兄倒像習以為常，搬過鋼凳坐到導師旁邊，準備問診。

瞧這架勢，雲糯即刻心領神會。

副主任這是打算考察師兄了。

“誰病了？”

“我。”

雲糯乖乖舉手。

師兄：“自訴一下病。”

“腹痛兩小時，伴腹瀉三次，無嘔吐，無發熱，無既往病史和過敏史，右下腹無明顯按痛，昨晚吃的小龍蝦。”

師兄：“懷疑？”

“懷疑急腸炎。”

師兄敲鍵盤稍有停頓，接著道：“打完彩超，化驗做一下吧。開藥？”

雲糯報出幾個藥名：“氧氟沙星，蒙石散，雙岐四聯益生菌……”

口罩下，師兄狀似鬆了口氣：“理論結合實際，記得牢了吧？”

雲糯點頭如搗蒜：“牢牢牢。”

陳佳釀：……

開完藥和檢查單，師兄卻遲疑了，偏頭看向旁導師，僅剩最後一步，鼠怎麼也按不下去。

“看著我幹什麼？”副主任面如常地扭開保溫杯喝了兩口，作慢慢悠悠。

空氣安靜到極致。

瞧見師兄腦門掛汗的樣子，雲糯訕訕問道：“能不做彩超和化驗嗎？”

在作死。

師兄清咳一聲正要說話，副主任適時開口：“為什麼不做？”

“病人不想。”

“……”

陳佳釀倒吸了口氣，

默住幾秒，副主任問：“這位同學以後想走哪個方向？”

雲糯：“心科。”

對方聽完笑了笑，沒說話，示意旁人趕的，後面還有病人。

雲糯拿著單子走出診室，陳佳釀湊過去看了眼，發現居然真沒開彩超和化驗單。

“你牛。”

“不是我牛，是前輩高瞻遠矚。”

“什麼意思？”

雲糯籲出口氣：“你忘了師兄說要理論結合實際？副主任沒有反駁我，其實是想讓我用切會去尋找答案，彩超和化驗到底做不做，吃完藥過幾天就知道了。”

“要是換其他病人呢？也全憑自願？”

“病人實在不想做，就只能儘量講明其中的利害關係。”

陳佳釀嘆：“做醫生真難，尤其遇到不聽話的病人，就更難。”

如果只是單純的不配合倒還好，最難辦的，其實是另一種況。

雲糯至今都無法忘記九月初觀的那臺手。

當時況危急，周崇月是怎麼做到，一念之間便能做出準確判斷的。

或許，那是整整十年都無法達到的高度，亦或不止十年。

去視窗取完藥，走出門診大樓時，雲糯猶豫著要不要去住院部找一下週崇月。

昨天準備課件，發現裡面有些資料不太能理解，正轉打算跟室友說一下，餘卻不經意掃到遠停車場一抹悉影。

“那人好像周老師。”陳佳釀明顯也瞧見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眼看男人已經上了車，雲糯連忙快步跑過去。

來到駕駛座外，喚了聲‘三叔’。

周崇月將原本啟的車子又熄掉，瞥見手裡拿的藥，溫聲詢問：“怎麼來醫院，生病了？”

孩點頭，說只是小問題。

“三叔，你上次發來的資料，有幾個地方我看不懂。”

“哪些不懂？”

仔細回憶，舉出了兩個例子，更多的就有點記不清，需要隨碟電腦再過目一遍。

雲糯環顧下四周，遲疑問道：“三叔你下午有事要忙嗎？不忙的話，就等我回宿舍再討論。”

“下午三點之前，我都有空。三點之後要上飛機，可能不太方便。”

“上飛機？你要出遠門？”

周崇月說：“去首都參加一個學會。”

“去幾天？”

“大概一週左右。”

這麼久。

雲糯心有些低落，想了想，憋出一句：“那cooky怎麼辦，主人整整七天不在家，萬一它抑鬱了。”

抑鬱？

周崇月驀然失笑。

他發現，他偶爾會跟不上這小丫頭的腦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