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禮（2） 有小鳥，沒小鳥

餐桌上只有碗筷的細微撞聲。

顧舒怎麽也沒想到, 小爸送的禮，所謂“需要的東西”，會是一團“護腕”和一件小鬥篷？

會需要這兩樣東西……怎麽想也不對頭吧。

顧舒思考著這兩樣東西是否存在除實用意義外的其他涵。

比如“掌上珍寶”或是“護你周全”。

餐桌的另一側, 小爸安靜地用著餐，纖長睫下, 他輕輕抿著，小心地掀起眼睫, 悄觀察著對面的人。

顧舒想事的時候思維跳得很快, 常常無意識走神，人在心不在，淩荇看著長大，試圖糾正過這個習慣，沒糾過來, 索教如何掩飾自己的走神。

開會的時候坐姿不能垮, 整個人形撐起來，裝作認真聽的樣子就已經功了70%, 聽久了要細微地調整坐姿，微微擡起下, 想辦法醒腦, 煩了又不能逃的時候，就垂眸在紙上畫烏, 裝作自己在仔細聽，或是垂下眸, 自然地出一點低垂眸, 視線不過分聚焦于某，這樣人們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正在思考。

總之, 現在這副垂著眸認真品鑒食的樣子，用慣了的淩荇一看就知道在走神。

他按著餐桌禮儀，低頭酌飲溫水，輕輕拭瓣，又將沒用過的備用餐巾疊起來，習慣疊一個小蝴蝶結，用兩指著推到面前，見顧舒擡眸視線撞過來，歪頭彎眸笑了笑，出一個和的微笑。

“小爸。”

的語氣縱容又無奈。

顧舒非常謝以往小爸帶上學把的領結編出花的日子，但已經不會被小爸的一百種餐巾系法唬住了，更不會揣一個上班。

似乎是看出眼神的含義。

小爸應了聲，收回揶揄的表，很自在地問：“怎麽了呀？”

顧舒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將放在一側的“手套”拿過來。

手套其實是個藍的圈，像加寬的發圈一樣，小爸鈎的時候還給上下加了白絨，頂部和底部絨絨的，偏偏兩側還開了大口子，說是護腕，還留了兩個位置風，說是手套……顧舒又實在想不明白另外三只手指為什麽直接天。

把圈罩在手上，明示地撐開了一下，探究地看向他。

“請問這是什麽？”

小爸眨眨眼，俏反問：“不好看嗎？”

他的眼尾狹長，長發虛虛紮在腦後，作間發遮了遮眼尾，顯得有些無辜。

“好看是好看，就是這個是用來幹什麽的？”

“給你養小鳥呀。”

淩荇的語調雖，說得卻自然，想法也順著話語自然而然的流：“你不是說在養小鳥嗎，小爸想了想，該有的你那應該都有了，天氣冷了，你小時候我給你織帽子，現在大了不需要了，我就給小鳥織服，剛剛好。”

“嗯……”

顧舒的邏輯一下斷了下，小爸見一時半會沒回話，還主把“護腕”和帳篷拿在手裏，從旁邊拿了個幹淨的小玻璃杯，將兩件小服往杯子上一罩：

“這樣，你看，這是放翅膀的地方，這件呢，是這樣穿的，你家小鳥應該乖的，就是不知道尺碼準不準，會不會勒，要是小鳥不肯穿這件，你就給它套這件小鬥篷，看看，多可呀。”

自兒出車禍後，淩荇已經有陣子沒見到那只嘰嘰喳喳的小鳥了，當初他讓人打掃衛生時只找到開著門空的鳥籠，裏頭飄落著一零落的鳥羽，往前查了好幾天的監控也沒見到鳥影，他差點氣笑，索讓人把東西都收拾幹淨了。

本想著不讓景生，誰知道顧舒這一失憶，醒來就再也沒跟他提過小鳥的事。

前幾天顧舒一提在養小鳥，他自然以為是小鳥總算有良心自己飛回來了。

小爸脾氣，又護著家養鳥。明明當初知道顧舒去找飛走的小鳥意外出事的時候氣得半死，聽說小鳥飛回來，他又開始自己給小鳥找借口了，什麽“可能是鳥籠沒關小鳥才飛出去的”，什麽“也許小鳥是出去求偶了”，總歸小鳥不是故意飛出去的，出事也不能賴到小鳥頭上。

畢竟那是一只又聽話又黏人的小金雀，羽澤順，聲悅耳聽，還時常站在他邊上陪他聽東西。

他想著自己把小鳥的東西都拿走了，還有些疚，在家也如坐針氈起來，一會想小鳥會不會住不慣新的窩，一會想該怎麽道歉，補償不缺吃喝的小鳥和兒，這才有了這堆小玩意。

認真展示著小服穿法的小爸觀察到了顧舒意外的神和眼裏點點笑意。

為什麽笑？

他有些不解地問：“怎麽了嗎？”

“嗯……”

顧舒本想實話實話告訴小爸，自己并沒有在養鳥，當初發的那句“在養小鳥”不過是隨手一發，連理由都想好了，自己本來是想打“在營銷部[yxb]”，打了“在養小鳥[yxn]”，二者只是一個鍵位的區別。

但看小爸這樣認真，又這麽煞有介事地跟比劃，仿佛真的這麽一只這個大小的小鳥能夠穿上這兩件小服，還會嫌“服太窄放不了翅膀”，不想乖乖穿服，最多勉為其難地套上鬥篷，顧舒又覺得完全沒必要跟小爸解釋。

畢竟，小爸這服做得也認真的。

換了個視角去看這兩件小禮，顧舒突然看明白了不東西。

比如藍的“發圈”其實是小爸做的小鳥秋季，上下的白絨是圍脖和下擺，的黃斑點是小爸繡的小黃花，兩邊的大是給翅膀開的天窗。

再比如小鬥篷，其實就是一件可的小鳥鬥篷，而不是小爸隨便用繩子紮起來逗玩的舊被角，也并沒有什麽需要研究的奇奇怪怪的涵。

“有點太可了，我舍不得給小鳥。”

小爸聞言眨眨眼睛，思索幾秒後很輕地挑了下眉，哦了聲，隨手從旁側花瓶中出一朵花給：“好看嗎？”

顧舒默了幾秒，輕輕：“好看。”

“你不對勁。”

小爸隨意地將花枝塞手中，綠的劃過掌心，他哼哼道：“你原先可不是這麽說話的，你應該說，還行。”

“誰把你魂勾走了，還說沒有，你們母倆真是跟蚌殼一樣。”

顧舒展一笑：“我哪有啊，對您怎麽能這麽說話。”

他瞟了一眼，微微抿著瓣，仿佛有些不悅：“又笑我，我是什麽很好笑的東西嗎？”

“小爸，您有沒有考慮上點網呢？”

“沒有呢，小爸平時就這麽點好，你媽又不在家，我上上網消遣消遣，正好打發時間，你常叔都說我最近笑得多了。”

顧舒想，常叔業務還廣。

小爸單手拖著臉頰，想了想，又把話題繞回來，補充道：“不過呢，你要是要把人帶回來，是得先跟我說一聲。”

“畢竟我就這麽一個兒，我得先看看是誰家的Omega，說不定也是個家裏蹲，要是脾氣比我還差……”

他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那我就跟顧馥琤吵架，讓他不戰而退。”

“小爸——”

顧舒很無奈。

“那沒辦法的呀，我們家就是這樣的，我把你媽服線扯了都要忙完工作才搭理我，你小叔又喜歡挑刺，你找個脾氣差的過年坐在一起，就能跟他打起來了……我也不手，我就坐一旁哭。”

他說著還低低哼了聲，不太高興地抱著手臂，抿著的瓣微微泛紅，眸底也有些苦惱，想了好一會，才慢慢呼出口氣，遲疑地道：

“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長理，家裏的這些，跟其他人際還好，跟你小叔吵架，我吵贏了你媽媽不開心，吵輸了也不開心，我不想讓為難。”

“雖然三天兩頭不著家，但多，”他頓了頓，揪著手指，慢慢道，“還會記得給我帶禮，年輕的時候，年輕的時候也人模人樣的。”

睫微垂，他自己小聲補了句：“沒有說現在不人模人樣的意思。”

說完，小爸自己都呆了呆，眼睛慢慢轉著，似乎是在思索顧青筠現在有幾分人樣，他一安靜下來，整個人都顯得有氣質許多。

“好像，”他邊思考著開口，整個人變得有些遲鈍，連帶著眉眼也顯得和，“其實也沒什麽變化，只是沒那麽年輕了……”

哦，沒了容貌加持。

反應過來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小爸害又尷尬地捂了捂臉：“舒舒，這段你千萬不要跟說。”

顧舒嗯了聲：“我不會的，一個字都不會聽見。”

他糾結了好一會，慢慢將手拿下來，眼睫一，曲掌半掩著臉，試圖掩飾方才的尷尬：“但總之，我沒有別的要求啦，其他方面很負責，我過得也還不錯，所以我希你也開心一點。”

“就算那個Omega脾氣很壞，嗯……也不能太壞，但是，看在他能夠讓你變得開心一點的份上，我也會盡量接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