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nbsp;nbsp;“我你，勝于昨日，略匱明朝。”

最後自然又有了睡懶覺的理由, 卿清也這一覺睡得很好。

只不過早上是被萬俟延的鬧鈴聲給吵醒的，驚嚇著從夢中醒來，睡眼朦朧的, 還沒來得及發脾氣, 就看到了窗外的日。

此時天明，天氣出奇得好，比前幾日都要好, 比去年一整年都要好，一改心煩氣躁的模樣，突然很興地對萬俟延說：“沒錢,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格外好啊？”

“嗯。”萬俟延很配合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沒有後話了。

卿清也無語地看著他，深吸一口氣：“你沒有發現, 這樣的天氣屬實難得嗎？”

不這樣說倒還好，萬俟延或許還真的以為是在談論天氣, 一連用上了“格外”、“屬實”這樣的副詞, 萬俟延再想假裝聽不懂的話就有反應遲鈍的嫌疑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 如實承認：“發現了。”

也就這麽簡單的三個字, 再無其他話語，卿清也不指他，索直說了：“那你不覺得今天這樣的天氣, 特別適合帶我去那個地方嗎？”

相識這麽多年, 萬俟延早就已經悉卿清也的脾氣，明明作為接表白的那一方, 另一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主開口, 就覺得他做得不對，得督促他、迫他, 著他做出令滿意的事來。見對方始終不為所，還覺得他真是難以通，還要生氣，做這一套表作下來十分理直氣壯。

“覺得了。”萬俟延笑著說，“但現在太早了，得晚一點過去比較好。”

晚一點是多晚？難道要等到太下山嗎？

卿清也擰著眉，本來還準備說他幾句的，在看到萬俟延真摯的目、漆黑的瞳仁時，即使覺得他的這個說法非常奇怪，還是選擇了大度地沒有計較。傍晚就傍晚吧，畢竟留給萬俟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自從說完這句話，萬俟延就去準備了早餐，二人吃完，他就恢複了正常的工作狀態。明明是休息日，萬俟延還是有很多忙不完的工作，理不完的郵件。

卿清也路過他的辦公桌時，還能看到他桌面上的英文郵件，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卿清也不想顯得自己無所事事，便坐到了萬俟延的對面開始作畫。

之前畫的那幅《穿著浴袍的萬俟延》簡直堪稱完，卿清也將它擺在了書房最為顯眼的位置，這樣只要他們一進書房，便能一下子回憶起那個旖旎曖昧的畫面。

萬俟延後的書架上擺著卿清也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帶有怨氣的小萬俟延，還有一些閑來無事制的作品，這些早在卿清也將其擺在客廳的第二天，萬俟延就將它們收回了書房。他慶幸于自己的先見之明，因為他總覺得卿清也的作品應當被好好保護起來，因而才使得它們沒有在卿清也當時的怒火當中被毀于一旦。

萬俟延認為卿清也極繪畫的天賦，在中學時，亦或者說在整個青春期，他都以為卿清也之後會從事一些繪畫創作，并且堅定地走上這條路。

他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放棄這條路的，他發現自己本就沒有去了解過。

萬俟延敲擊鍵盤的手指偶爾會停歇片刻，這時他就會偏過腦袋看向卿清也，看在做什麽。

卿清也本就做事不夠認真，自然難以忽視萬俟延直白的目，但并不覺得窘，而是會擡起腦袋直視過去。一看萬俟延，萬俟延的目就會變得生，出一種比窗外的還要明的笑容。

接連看了幾次之後，萬俟延終于開口問：“你當初，為什麽突然決定學習泥塑了？”

“也不算突然吧。”卿清也停下手中的畫筆，畫板上的萬俟延的表看著還不夠真切，“一直都有興趣的，後來也想為傳播傳統文化做些貢獻。”

聽到這話，萬俟延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那我的游戲對此或許會有一些幫助。”

過後又補了一句：“你是一個很好的人。”

卿清也真的要被他逗笑了，扯了扯角：“我當然知道我是一個很好的人啦，所以你要快一點忙完自己的工作，帶我去那個地方，你可不要忘了。”

萬俟延本來想的是16點出發，因為卿清也的話，他又決定要早一點兒過去了，提前1小時好了。

“不會忘的。”萬俟延對說，“我們15點就出發。”

然後到了下午三點，他真的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準備帶卿清也去那個地方。

車上放著輕緩的音樂，都是卿清也喜歡的。萬俟延一路都在尋找話題，即使他不這麽做，卿清也也有很多話要說，但他這麽做了，還是覺得很開心。

能看出萬俟延的心也很不錯，大概是要帶著卿清也去一個對他們來說比較重要的地方，如失敗的游戲重啓一般，總能讓人看到新的希。

因為是周日，又是這樣將晚不晚的時刻，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很多。

萬俟延的車開得十分平緩，經過燕城最繁華的商場。對面的大樓上，巨大的LED屏幕上仍在不斷地投放著《以你之名》的廣告，只不過這一次是換了另一家聯名款。

卿清也怎麽說也在MQ游戲公司工作了一段時間，知道在這樣的地段投放廣告要花費多錢，也知道在這個地方能吸引到多流量。

萬俟延對他的游戲絕對是真，可以不計一切地投，當然，也總能招致高出許多倍的回報。

不過他從小到大做事好像都很容易，他在人生這場升級打怪的游戲裏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了，好像隨時隨地都在開掛，一路都有各種人為他保駕護航。

是在車子開到半程，路線漸漸偏離卿清也時常經過的路段，可又并不陌生時，卿清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問側的萬俟延：“我們這是要回小學時的學校嗎？”

萬俟延很輕地否認了一聲，又補了一句：“是去學校附近。”

卿清也好像立刻猜到了是去什麽地方，不無憾地對萬俟延說：“好可惜，那棵油橄欖已經沒有了。”

事實上，卿清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了，即使大學畢業後一直生活在燕城，但不論是家還是工作室都距離這塊地方很遠，又沒有需要過來這邊詳談的業務，可以說，這個地方和的生活幾乎完全沒有了相的地方。

上一次來，還是在4年前，是卿清也特地過來的。

在學習上到了極大的力，每一個雕塑作品、每一幅油畫作品都令很不滿意。創作也陷了瓶頸期，無論出的泥人是怎樣的，好像都沒有任何生命力。只是在機械地重複著一些作，做來做去，或許步驟和理論并沒任何過錯，但也只是那樣了，平平無奇。

懷著極不滿意的心理，來到了從前生活過的地方，或許也是想找一找靈吧，找一找的靈繆斯給留下來的痕跡。畢竟和萬俟延剩下的，也只有那些小時候的回憶了。

只是很可惜，在那次意外地發現了時跟萬俟延一塊兒爬過的那棵油橄欖不知何時被人移除了，仿佛將和萬俟延之間僅有的聯系也連拔起。對那塊兒異常悉，周圍的商鋪、路上的地標都十分眼，了那棵樹，一眼就認出來了。

起初卿清也還有些不敢相信，但以前種著油橄欖的地方已經栽上了各種各樣的鮮花了，那些鮮花明燦爛的，就好像在提醒，這裏已經跟毫無關系了。

卿清也看著腳下的花叢，難得的大腦一片空白了，隨之便到了深深的難過。

要是在往常，或許還可以找萬俟延說一說，怎麽會有人這麽過分呢，那棵樹好端端的在那裏，不爭不搶、不哭不鬧的，怎麽會有人狠心將它移除了呢？它又沒有犯過什麽錯。

一定會跟萬俟延抱怨上好幾天，直到將自己的緒全都發洩出去才會罷休。

可那會兒他們已經斷絕聯系2年了，彼此連逢年過節都不會問候對方，卿清也更沒有勇氣去找他抱怨。

畢竟，樹沒有犯錯，可是真的犯了錯。

所以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

實在無法接自己生命裏那麽重要的一棵樹被人連拔除了。

那之後，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睡眠不好，夜裏經常做夢，夢到萬俟延對說出一些非常狠覺的話語，夢到他說以後再也不會跟聯系，然後在這些恐怖的話中被嚇醒。

嚇醒了再次到了痛苦，又陷難過，循環往複，好像無論如何都得不到解，沒有人能夠帶出來。

卿清也靜靜地回憶著，想到從前那些事，都覺得很不開心。

萬俟延似乎覺察到了的緒，很快便寬道：“我知道，但是沒有關系，那裏還有其他的樹。”

傍晚時分，他們終于抵達了目的地，萬俟延將車停在路邊，喊下車，卿清也瞬間恢複過來。原本應該沉浸在悲傷回憶當中的人，此刻因為想到了即將發生的事，忽然就不再難過了。

“下車做什麽啊？”卿清也問他，縱然滿懷期待，也很難想象萬俟延帶來這個地方的意圖，但還是跟著萬俟延下了車。

萬俟延牽著的手將帶到一棵壯的大樹面前，對說：“我們爬到樹上去看。”

“什......什麽？”卿清也簡直懷疑自己因為方才的憂傷緒影響到了聽力，懷疑自己聽錯了，“爬樹嗎？爬眼前這棵？”

萬俟延沒有否認。

卿清也表示不理解：“好端端的爬樹幹嘛啊？雖然這塊兒沒什麽人，但我們可是年人誒，這樣的行為會不會不講文明呢？”

“沒關系的，就一會兒。”萬俟延輕輕地了的臉頰，“你有在樹上看過日落嗎？”

“在樹下看不行嗎？”

“這不一樣。”

卿清也沉默地看著他，不明白能有什麽不一樣的，太不還是同一個嗎？樹上樹下的能有什麽差別？

萬俟延當然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而是繼續勸說：“上去看看嗎？你以前也沒有在樹上看過日落吧？”

卿清也承認道：“沒有。”

“那要上去看看嗎？我托著你上去。”萬俟延看著的眼睛，詢問是否願意。

卿清也本來就是好說話一人，又是面對萬俟延，他隨便說幾句就不好意思再拒絕了，饒是擔心，也還是點了點頭，只不過仍舊小聲地抱怨了一番：“我這可是藝家的手誒，怎麽能用來爬樹呢？要是傷了可怎麽辦？”

“不會讓你傷的。”

一分鐘後，萬俟延便做好了要抱卿清也的準備，他微微蹲下子，雙手環抱住卿清也小的位置，十分輕松地就給托抱了起來，接著讓把著樹枝坐上去。

“坐哪兒啊？這樹枝結不結實的啊？”卿清也不是特別放心。

“你先找個地方坐下，等你坐穩了，我才會松開你。”萬俟延輕聲說，試圖讓不要那麽張。待卿清也坐穩了，扶住下的樹枝，萬俟延才將雙手撐在樹幹上，兩條胳膊微微使勁，腳蹬了一下樹皮，利落地爬了上去，坐到了卿清也旁。

卿清也趕忙松開那塊在看來不怎麽牢固的樹枝，地抱住了萬俟延的胳膊，小聲嘟噥：“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的浪漫。”

“很好看的。”萬俟延篤定地說。

還是不太相信。

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橙黃的夕開始漸漸往下落。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它緩慢地掠過樹梢，在晚霞的映襯下，將周圍的一切都照得格外燦爛。孤單的街道，落寞的樹梢，夕落在了卿清也的臉上。

卿清也聽到萬俟延突然喊了聲的名字，偏頭看他，聽他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眼？就像是我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時刻。之前跟你吵架，我獨自爬到那棵油橄欖上時就想到了。”

卿清也其實不怎麽記得了，只記得那是個夏天的傍晚，萬俟延的臉很不好看，好像并不想跟朋友的模樣，過後的做法也十分令人生氣。

時隔多年，卿清也終于如實地向其反饋了自己當年的心理活。

萬俟延看了卿清也一小會* 兒，沒忍住笑了一下，繼而道歉：“抱歉，我那會兒年紀太小了，并沒怎麽跟生接過，平時玩得最多的也是像薄言初那樣的朋友。我媽媽突然將你帶到我面前，太突然了，還不讓我出門打球，我那會兒心就很不好了，也的確......不知道該如何同生相。”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卿清也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知道了。”

“所以你讓我來樹上真的只為欣賞夕？還是說，你當時其實是打算在樹上表白的？”

“對。”萬俟延坦誠道，“我當時的想法就是要帶你到樹上看夕，然後跟你表白。我也預設過會被你拒絕的場面，但我想，你有些恐高，到時候還要依靠我才能下樹，應該不好意思拒絕吧，我給自己想好了退路。”

卿清也看著越墜越低的太，沒好氣道：“所以，你就是這樣利用我的弱點的？”

“抱歉，但我還是希你不要拒絕。”萬俟延緩緩開口，“我那會兒的想法特別簡單，只是想要將你綁在我邊。我不能保證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也無法想象沒有其他人喜歡你，但我還是想要搶占先機。我認識你最早、最久，也最清楚你的脾氣，知曉你的喜好，所以為你男朋友的這項殊榮，是不是也該第一個到我？”

“當然啦，給我了我就不可能再讓出去，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得到後再松開這件事。”萬俟延說，“無論是同你談還是結婚，我都沒有想過要松手。因為對我來說，跟你在一起并不是為了給你幸福，而是為了就我的圓滿。”

聽到他發自心的告白，卿清也覺自己的呼吸都輕了，心髒猛烈跳，滿腦子都是萬俟延的話語。

這就是萬俟延真心實意的告白了，卿清也想，還沒等給出回應，萬俟延就同游戲裏的Mockey一樣，拉過的手，將當年那枚未曾送出的戒指，套在了卿清也另一只手的無名指上。

明明還是冬日，卿清也卻覺得自己的臉頰仿佛在蒸桑拿，肯定是紅得很誇張了。

沒敢松開抱著萬俟延的那只胳膊，垂眼看著另一只手上的戒指，目的，生怕戒指丟了般。

卿清也微仰起腦袋，萬俟延便低下頭來親吻，怕卿清也在樹上沒安全，他都沒敢深吻，很輕，很溫地了的。

一吻完畢，萬俟延才想起來問：“所以，你的回答是什麽？”

卿清也忍不住笑了：“這還需要回答嗎？我怎麽可能拒絕你啊。”

不過仍是補了一句：“Jenbsp;nbsp;t’aimenbsp;nbsp;plus qu’hier mais moins que demain.”

萬俟延：“什麽意思？”

“是郁芣苢教我的一句法語，應該是一句諺語吧。”卿清也靠在萬俟延肩頭，“意思是——”

“我你，勝于昨日，略匱明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