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狠狠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些畫面從大腦里驅趕出去似的。

單世鈞一直在觀察著的一舉一，見突然閉眼，神痛苦，也立刻跟著站了起來。而後像是不自主地，他手扶在背上，輕拍著。

「沒事吧？」

曲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忽視腦中那些雜念，從單世鈞手中接過了那杯水。

「謝謝。」

將那杯水捧在手裡慢慢地喝了一口。是蜂檸檬，水還是溫的，甜度剛合適。嗓子舒服了些，胃裡也暖了。

「那個，我想問下……」理了理思緒，斟酌著怎麼開口。

單世鈞主道：「之前是我錯誤判斷了形勢，才導致這種事發生。這是我的責任。把你卷進這樁案子，我很抱歉。」

其實曲筱也是想問清楚前因後果，但不知道怎麼開口。綁架、威脅、直到阿哲以那樣的方式死在面前，這一系列事給帶來的衝擊是前所未有、無法想像的。曲筱現在是在心裡一想到阿哲的名字，就會頭痛，噁心，手心出汗，更別說開口說出他的名字。所以單世鈞選擇主開口跟聊，讓稍微鬆了口氣。

單世鈞認真直視著曲筱的眼睛，再一次誠懇道歉：「我也很抱歉，不得不以那種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讓你驚了。」

曲筱大腦里『嗡』了一聲，很長時間沒能說出一句話。慢慢消化著單世鈞話里的意思。依稀記起，當天在事發現場，似乎沒有在警員中見到單世鈞的影。而那枚致命的子彈，顯然是從遠飛來的。當時一片混來不及細想，現在知道，是警方事先在周圍埋伏了狙擊手。若不是因為那名神槍手在，事還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過了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問：「是你……？你是……狙擊手？」

單世鈞沉默了片刻。

他瞬也不瞬地看著曲筱，似乎是不願放過眼神里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而後，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曲筱：「……」

曲筱心裡一團麻，一時間不知道該和單世鈞說些什麼。是男人救了的命。

但那種，面對一條鮮活的生命，能夠不一點干擾，殺伐果決地做出瞬間判斷的魄力，令人震驚的同時，也難免心裡發怵。

尤其是，那條生命，還未年。

曲筱很清楚，那樣的況下，其實單世鈞沒有其他選擇。也很清楚，在那個位置，必須有遠超常人的意志和堅定不移的責任心，不能有多餘的。看過的反恐電影裡，狙擊手必須明確自己的使命，就算在面對一些被恐怖分子利用、自願為人||炸|彈的小孩子時，也必須要狠得下心。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對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回想起之前白展廷上過的那種槍傷。他們眼裡所見的世界，和所見的世界，截然不同。

「我們這是在哪家醫院？」曲筱不想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於是只能轉頭打量病房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住的這裡顯然不是紅羽鎮醫院。這間是單人病房，而且病房環境很好。無論在哪種級別的醫院，都是VIP病房了。

「雲城市中心醫院。」

雲城市最好的三甲醫院，VIP病房。這陣仗都有點嚇到了。

曲筱乾地眨了眨眼。最多也就是嚇暈過去了，上沒有致命傷，也沒得絕癥吧？

曲筱有些僵地扯了一下角：「我睡了多久了？紅羽鎮醫院那邊什麼況……」

領隊出了事，還不知道下面會什麼樣子。

「一天一夜。」單世鈞看著，「這邊的況，已經和你原屬醫院的上級聯繫過了，醫院給你批了假，你安心休息。」

曲筱皺眉，安靜了一會兒，才道：「不是……我其實也沒什麼傷，休息什麼？」

單世鈞安靜地審視幾秒，顯然對此刻的自我判斷不太認同。但他沒直接說破，只問：「你現在覺怎樣？」

「可我是醫療隊領隊，那邊也不能沒了主心骨。」曲筱沒有回答單世鈞的問題，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休假』這事上。

「我想，你們醫院對此應該也做了妥善安排。」單世鈞頓了頓，將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遞給曲筱。

曲筱接過手機，手機已經被人地充好了電。

「你的同事們幫你把隨品送過來了。他們第一時間就過來探了你，只是你一直於昏睡狀態，醫院那邊還有事，他們待不了多久，就先回去了。」

曲筱打開微信，裡面顯示著上百條未讀信息，都是各種同事的問候。梁老頭給打過幾通電話，最後微信留言告訴了院方的決定，讓莫梨過去暫代的工作。

莫梨也給發了很多條信息，除了問候況，就是告訴一切都不要擔心，好好休息。

曲筱閉了閉眼，心裡一陣溫暖。

單世鈞嘆了口氣：「……我們都很擔心你。」

曲筱聞言，抬頭和他對視了兩秒。男人眼中流出的關心，是真的。這是他在面前，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外放他的緒。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還是頭一次從男人裡聽到。這和他向來所展示的氣質可真是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