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親王直接帶著晴天回到客棧。

晴天剛才在礦中，冷不丁被嚇到，這會兒離了那個環境，也看不到善老大了，很快就緩過來了，甚至還想著在瑞親王面前瞞著這件事兒。

“爹，我沒事兒，剛才就是突然走進礦，里面黑的，突然有個人走過來，我被嚇了一跳而已。”

瑞親王聞言皺眉，心道善老大兩口子當初對晴天那麼不好，怎麼還替他們說話呢？

這孩子也真是，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太容易心了。

對好人心自然沒問題，但是對壞人也心，可算不得什麼好事兒。

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瑞親王也早就發現了秦鶴軒的小作，知道他這會兒已經帶人去抓善家兩口子了，自己便專心留在客棧陪著晴天。

準備吃晚飯的時候，秦鶴軒才從外面回來。

進門的時候還是一臉怒意，但是在看到晴天的瞬間就被他給藏好了。

“秦哥哥，你干什麼去了，怎麼才回來呀？”晴天站在客棧二樓的欄桿旁，探頭看著他問。

秦鶴軒立刻舉起手里的一個油紙包道：“我聽說鎮上有賣五香驢的，特意買回來大家一起嘗嘗，看看有沒有你娘做的好吃。”

晴天一聽這個果然高興，一邊下樓一邊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吃娘做的五香驢的那個味道。

“所以后來我聽到人家說，天上龍，地下驢的時候，就覺得說得真是太好了。”

看到晴天下來，秦鶴軒將手里的油紙包打開放在桌上，拿了筷子遞給。

晴天夾起來嘗了一口，含糊地說：“雖然沒有我娘做的好吃，但是味道已經很不錯了。

“秦哥哥，你也嘗嘗，我去樓上我爹下來一起吃。”

之前便坐在一樓大廳喝茶的秦松胤見晴天上樓了，這才開口詢問：“那兩個人怎麼置的？”

“人已經抓起來了，暫時關押起來了，至于怎麼置，兒子還想征求一下瑞親王的意見。”

一說到善老大兩口子，秦鶴軒就氣不打一來。

“這兩口子真不是東西，一個拼命想要撇清自己，說若不是他晴天早就死了，本不可能長這麼大。

“另外一個更是瘋子，自己兒子死了，居然一直咒罵晴天，最后還倒打一耙，說他家的火是晴天放的。

“我可真是讓他倆給我氣笑了！”

秦鶴軒說著，用力錘了一下桌子。

父子倆正說這話，后突然有人開口問：“什麼人？”

秦松胤和秦鶴軒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說話的人竟然是文宗麟。

他的份在這兒擺著，整個兒夾皮礦區幾乎都是他的人。

他又是瑞親王和秦松胤的岳丈，門口的侍衛也不敢攔他，就這麼讓人悄悄進來了。

“岳丈大人，您怎麼來了？”

“外祖父？”

“晴天第一次過來，我這個做外祖父的，當然要好好陪陪了！”文宗麟道，“前兩天我軍中有事走不開，這不，剛忙完就趕過來了。”

他說完又問：“你們爺倆在這兒鬼鬼祟祟地說什麼呢？”

秦松胤便將善家的事兒，簡明扼要地說給他聽。

文宗麟一聽，立刻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雖然秦松胤說得十分簡略，但文宗麟一把年紀了，什麼事兒沒見過，想都能想出來晴天小時候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那可是他閨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來的寶貝。

而且晴天那麼可懂事的一個孩子，這兩個人究竟是怎樣的惡魔才能下得去手？

“那兩個人呢？”文宗麟厲聲詢問，此時已經起了殺心。

恰在此時，晴天和瑞親王從樓上下來。

“外祖父！”晴天歡歡喜喜地喚了一聲，毫看不出之前剛被嚇壞了的模樣。

文宗麟也立刻變臉，笑容都下去。

“乖寶兒，礦區這里好玩兒麼？

“咱們這邊山上還能打獵，聽你爹說你也練過騎，回頭外公帶你去打野，打兔子好不好？”

“好啊，正好帶著嘯夜去山上跑一跑。

“這兩天住在客棧里，沒有足夠大的地方撒歡兒，都把嘯夜給憋壞了。”

大家陪著晴天說話，一起吃了晚飯，見一切如常，也都放心不。

只有秦鶴軒從旁看著，總覺得晴天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松。

到了晚上，大家都休息了，晴天卻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一直以為，幾年前的那些事兒，早都淡出了的記憶。

但是今天看到善老大，卻又都被勾了起來。

夢里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善大寶還沒出生的時候，晴天還是可以睡在暖和的炕上的。

但是自從善大寶出生，就被善大娘子攆到了西屋。

西屋堆放的都是雜，炕也從來不燒，就連炕上都堆放著各種糧食、條、地瓜之類的食。

晴天只能把地瓜挪開一些，才勉強給自己弄了個能躺下的地方。

夜里有老鼠鉆進來吃地瓜，晴天被嚇得瑟瑟發抖，生怕老鼠連自己一起咬了。

第二天起來趕把這件事告訴善大娘子，卻被兩掌扇得口鼻冒。

“老鼠都進屋吃地瓜了，你還在旁邊睡得著？

“我就算養條狗還知道看門兒呢，養你有啥用？

“你那屋炕上放的都是家里的口糧，是要吃一年的。

“你不是不管事兒麼，那老鼠吃掉了多東西，就都從你的口糧里扣。

“你今天就別吃飯了，趕去喂喂豬！”

晴天聽了趕出去干活，但是沒吃東西，越干越。

看著手里正在剁的食，晴天突然想，既然可以吃，那人是不是也可以吃？

越想越覺得，最后終于忍不住手抓起一撮喂的野菜塞進里。

誰知剛嚼了兩下，還沒等咽下去，就被從外面回來的善老大看了個正著。

他上來便是一腳，把晴天踹飛出去老遠，趴在地上起不來。

“家里是養不起你了還是咋地，不是也沒死你麼！

“坐在院子里吃食，若是被鄉里鄉親的看見，還以為我們怎麼待你了呢！

“你個死妮子，怪不得你娘總說你心眼子多，心不正呢！”

晴天趴在地上，卻還舍不得吐掉剛剛塞進里的野菜，又苦又地混著泥沙，努力往下咽……

晴天砸吧砸吧，睡夢中似乎還能嘗到那種苦的味道。

猛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晴天屋里一有靜，客棧其他幾間上等房立刻都亮了起來。

瑞親王披著服走出房門的時候，發現文宗麟和秦鶴軒都已經站在晴天的門外了。

“晴天，你沒事吧？”

“乖寶兒，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啊，外公在這兒呢！”

瑞親王也趕上前，抬手敲門，落下的聲音卻是又輕又。

“晴天啊？有什麼事別自己扛著，跟爹說好不好？”

過了半晌，房間門終于從里面打開了。

晴天披著一件裳，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一出門就直接扎進了瑞親王的懷里哭了起來。

瑞親王一顆心都快要被碎了，恨不得立刻去把善老大兩口子碎尸萬段。

他一邊安著懷里的兒，一邊示意下人趕去弄些熱水來。

晴天哭了一會兒，終于從噩夢的后怕中緩過勁兒來。

看著大家都關切地圍著自己，登時有些不好意思，越發把臉深深地埋在瑞親王的懷里。

瑞親王哄著晴天進了屋，擰了帕子給臉。

秦鶴軒到底年輕，按捺不住地扭頭就往外走。

他已經忍不住了，必須要立刻收拾了善家兩口子方能解心頭之恨。

文宗麟哪里會看不出秦鶴軒的心思，一把將他攔住道：“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們就好好陪著晴天便是。”

晴天耳朵尖，在屋里也聽到了文宗麟的話，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瑞親王。

“爹……”

瑞親王微微冷下臉來道：“晴天，你要是還想替那兩口子說話，那爹可就對你太失了！

“之前在金礦上，你為什麼不告訴爹你看見善老大了？還要替他瞞著？”

晴天趕搖頭道：“爹，我不是要替他瞞著，我只是……”

在幾個人的注視下，晴天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讓爹知道他在這里，因為爹一旦知道，肯定會找他算賬。

“以爹的格，肯定會追問以前的事。

“那些事都過去了，我不想讓爹再為了那些事自責和傷心。”

晴天說著，抬頭看向瑞親王。

聽著兒的話，看著哭紅了的一雙眼睛，瑞親王的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他一把將晴天摟進懷里，哽咽道：“傻孩子，你怎麼總是這樣替別人著想。

“爹真的希你不要這麼懂事，能任一些，霸道一些，哪怕是刁蠻一些都好，咱家這麼多人，又不是罩不住你！

“可你偏偏要這麼乖巧懂事，你讓爹怎麼能不心疼你啊！”

看著父二人抱在一起，文宗麟道：“行了，這件事啊，就給我這個老頭子來理吧！

“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們好好休息一天，后天一起陪著晴天上山打獵。

“這些個煩心的事兒，就都不要想了，以后也絕對不會再困擾到你們了。”

文宗麟三言兩語就把眾人都給安排妥了。

可誰讓他輩分最高呢，就連瑞親王都不敢不聽從他的安排。

*

善老大和善大娘子被抓走關起來之后，原以為會被上大刑。

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事，關起來就沒人來管他們了。

兩口子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第二天居然還有心在牢里吵起架來。

“我出去干活賺錢，就讓你在家看個孩子你都看不好，你要不去鎮上，家里能著火麼？大寶能死麼？”

“你說的輕松，我不用買菜做飯啊？我還能一刻不離地守著大寶麼？

“你別忘了，大寶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沒了我可比你難多了……”

兩個人吵了一上午，但是牢里既沒吃的又沒水，他們很快就吵不了。

嗓子干到冒煙，人也沒力氣了。

就在兩個人一邊一個坐在牢房相隔最遠的角落瞪著對方的時候，突然有人過來打開了牢門。

善老大還以為是來送水和牢飯的，沒想到來人卻直接用木枷把他倆都給鎖住了。

“差大老爺，你們這到底是要做什麼，能不能給我們個準話啊？”善大娘子嚇得渾發抖，被兩個差架著才勉強站住。

“讓你們干什麼就干什麼，多余的問！”

出了地牢之后，兩個人才發現外面天都黑了，接著就被塞進了囚車。

囚車連夜趕路，也不知道在往什麼方向走。

一直走到天亮才停了下來。

善老大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山頂上。

他以為被拉到這里，是要被直接死了，嚇得直接尿了子。

幾名差見狀都捂著鼻子嫌棄地躲開了。

只剩一個人指著對面的半山腰道：“你們在這里好好看著！”

看什麼？

善老大和善大娘子被說得一頭霧水。

直等到日上三竿，對面山坡上突然出現了幾匹駿馬。

其中一匹馬的邊還跟著一條很大的狼犬。

騎在馬背上的，正是晴天。

只見拉弓搭箭，一箭出。

一旁的狼犬立刻沖出去，很快就叼回來一只上著羽箭的野兔。

“爹，你看，我打到了一只兔子！

“這只兔子你們單獨給我收著，等回去我要用這個兔皮給娘做手套用！”

“太棒了！”瑞親王夸獎道，“你娘肯定要開心壞了。”

晴天銀鈴般的笑聲從對面傳來，卻如一鋼針刺善老大和善大娘子心里。

但是這些差把自己拉到這里，就是為了讓他們看一眼晴天如今過得有多幸福嗎？

就在善老大疑之際，突然發現之前的差已經都離開了，重新圍上來的幾個人，一看就是經驗充足的老兵。

一個個飽經風霜，眼神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害怕了？”領頭之人看到善老大畏懼的眼神，冷笑道，“放心，我不殺你們。

“怎麼可能讓你們死得那麼痛快，那不是便宜你們了麼！

“只不過是你們以前怎麼欺辱公主殿下的，都會百倍千倍地返還到你們自己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