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輕語回答完, 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再看陸遠麵無表的樣子，頓時有種自己鬧完一刀兩斷, 又要上趕著的覺。

    臉頰一紅, 慌裏慌張地解釋：“因、因為你畢竟是為了幫我，才會如此辛苦，我我我自然是要心疼的。”

    說完, 本以為陸遠會借此機會好好嘲諷一番，誰知他隻是冷淡地看一眼, 將厚厚一疊紙到手上：“這裏是癩子和乞丐的供詞，人我已經抓起來了，會隨我們一同回京，你打算將他們弄進寧昌侯府，還是暫時安置在我那裏？”

    聽他提正事，簡輕語了還在發熱的臉，一時間有些搖擺不定。

    陸遠見遲遲不語, 幹脆為做了決定：“那就先安置在我那裏，一切待回京之後再說。”

    簡輕語抿了抿：“多謝大人。”

    陸遠掃了一眼，便沒有再多說了，直接轉走了出去，走了沒多遠，便遇上了正在整裝的季等人。

    “大人。”

    “大人！”

    “準備好了？”陸遠問。

    季愣了一下, 半晌茫然地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去用些膳食, 別路上走了一半又。”陸遠冷淡地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季等人麵麵相覷, 半晌有人忍不住道：“我……方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大人好像關心了我們？”

    “……如果你是幻覺, 那我肯定也是幻覺。”另一人癡癡看著陸遠遠去的背影。

    季無語地捶了他們一下：“早說了山裏的蘑菇大多有毒，你們別吃了，現在吃壞了吧！”

    被揍的人頓時神了：“所以大人這是怎麽了，心這麽好？”

    “還能怎麽了，”季沒好氣地看了簡輕語所在的偏殿一眼，這才扭頭問，“李桓呢？還在裝病？”

    “您不知道？他這幾天都心不在焉，大人已經讓他昨晚就回去了。”

    “嘖，我說怎麽沒見他。”季撇了撇，沒有再說什麽了。

    偏院，簡輕語一個人站了片刻，最後將供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當看到幕後主使是周音兒時，眼底閃過一晦，不知不覺中抓皺了供詞。

    離宮時間定在辰時，寧昌侯離開之前給留了一輛馬車，此刻已經在主殿門前的車隊裏等著了，快速將行李收拾好，便步履匆匆地往主殿去了。

    來得不算遲，一路上遇到不人，隻是這些往日待還算客氣的人，如今再看時眼中多了一分打量，了一分尊重。不必想也知道，世家子向來一損俱損，如今簡慢聲風評被害，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也不在乎就是了。

    簡輕語快步走到主殿，在車隊的最末端找到了自家馬車，正要上去，便聽到一聲譏諷：“喲，這不是寧昌侯府大姑娘麽，怎麽先前沒跟著侯爺一同回去嗎？”

    簡輕語猛然停下腳步，平靜地扭頭看過去，出言嘲諷的是周音兒的好姐妹，先前被揍過的人，而周音兒此刻就站在這人邊，對上的視線後眼底閃過一慌張，隻是慌張稍縱即逝，很快便隻剩下得意。

    也是，簡慢聲名聲被毀，周國公府或許會退婚，這麽不喜歡們，應該是很高興吧。

    簡輕語似笑非笑地勾起角，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先前一直跟著陸遠，偶爾嚴肅起來頗有陸遠的氣勢，嘲笑的人被看得一慌，隨即又莫名地惱怒：“有什麽可囂張的，名聲都臭了，真當聖上還會屬意你做二皇妃？！”

    “行了，別同一般見識了。”周音兒竟主開口勸說。

    人不滿：“音兒！你不能這麽慣著這種人！若非如此，們也不會蹬鼻子上臉，出門在外都不多加小心，以至於被個侍衛占了便宜。”

    這話說得，仿佛簡慢聲落水是自己的錯一般。簡輕語心裏湧起一陣煩躁，但還是忍住了。

    “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們還是開心些好。”周音兒說完施舍地看了簡輕語一眼，挽住那人的胳膊往前走去。

    在經過簡輕語邊時，簡輕語突然開口：“你最好是開心些，畢竟能開心的日子也不多了。”

    周音兒心中一頓，還未等看過去，簡輕語便已經上馬車了。

    “音兒，走啊。”人催促。

    周音兒搖搖頭，簡輕語這兩日都未出門，即便懷疑此事是做的，恐怕也沒有證據。這麽想著，又愉悅起來，雖然不知道那日簡輕語是如何上岸的，但能為兄長解決一門本配不上他的婚事，倒也算天上掉餡餅了。

    心十分好的周音兒與好姐妹分開後，忍不住哼起小曲，結果被周勵文聽到了，蹙著眉頭將上馬車一頓斥責：“如今寧昌侯府蒙，咱們作為姻親，在外頭表現得如此快活，你就不怕被人詬病？！”

    周音兒一直與兄長最親，聽到他兇自己，頓時委屈起來：“簡慢聲不知檢點，憑什麽我要跟著被牽連？”

    “音兒！慢聲失足落水，如何就是不知檢點了？”周勵文不悅。

    周音兒看到他的反應，心裏咯噔一下：“哥……你不會對還不死心吧？父親不是說了，周國公府不能娶個有瑕疵的媳婦嗎？你難不還要與親？”

    周勵文頓了頓，一時間沒有說話。

    “哥你可千萬別想不開，京都城什麽好姑娘沒有，何必非簡慢聲不可，”周音兒著急了，“你若是娶了，將來定然會有人對你指指點點，還會連累周國公府的名聲，要知道都被那錦衛……”

    “音兒！”周勵文厲聲製止。

    周音兒頓時不敢說話了。

    看著眼角泛紅的妹妹，周勵文歎息一聲：“你放心，我已經答應父親退婚了，隻是要等風頭稍微過些，否則難免會讓人覺得落井下石，慢聲很好，隻是……已經不適合我了。”

    周音兒聞言頓時鬆一口氣，再次喜笑開地湊到他邊去了。

    車隊很快啟程，浩浩湯湯朝著京都去了，最末尾的馬車裏臭氣混著腥氣，被季有意無意地照看著。

    一群人的車隊趕起路來，要遠遠比一個人單獨走要慢，一直到了天黑，簡輕語才回到家中。

    英兒早已經在大門口等著，看到後急忙迎了上來：“大小姐一路辛苦了，奴婢準備了熱水，大小姐沐浴之後再歇息吧。”

    說著話，便要去接簡輕語手中的包袱，卻被簡輕語給避開了。

    “府這兩日如何？”簡輕語低聲問。

    英兒頓了頓，四下看過沒人後歎了聲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如今滿京都都知道二小姐落水被錦衛所救了，更有甚者……還說什麽二小姐此次是因為與郎相會才落水，隻是看到錦衛來了，才會在倉皇逃離時落水。”

    話音未落，二人便已走到主院門口，裏麵傳出一聲摔盤子的響，接著便是秦怡的哭鬧：“胡說八道！都是胡說八道！我慢聲清清白白，憑什麽任由他們侮辱，我要去告狀，將他們都抓起來！”

    “你就別鬧了！如今滿京都都在嚼舌，難不你要將整個京都的百姓都抓起來嗎？！”寧昌侯氣極。

    秦怡憤怒：“那便都抓起來！”

    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英兒趕拉著想進門的簡輕語走了，一直走出好遠才心有餘悸道：“夫人如今正不暢快，您進去隻會適得其反，還是不要去了。”

    “……我去看看簡慢聲。”簡輕語握了手中包袱，不顧英兒的反對徑直去了簡慢聲的別院。

    英兒阻攔不及時，隻得趕跟了過去。

    京都的夜晚遠比行宮要燥熱，盡管月如水，卻不見半點溫。簡輕語沿著小路一直走，直到拐過彎進小院，看到坐在院中發呆的簡慢聲，才停下腳步。

    簡慢聲若有所覺地回頭，看到後愣了一下：“你剛回來？”

    月下，簡慢聲整個人都單薄了，眼睛也不如往日有神，看到也隻是揚了揚角，仿佛隨時要羽化升仙。

    簡輕語沉默一瞬，直接拉著簡慢聲回了寢房，關門前看向英兒：“你守著門，任何人不準進來。”

    “……是。”英兒茫然地應了一聲。

    簡輕語關上門，這才到桌前坐下。

    簡慢聲安靜地跟過去，看到不停地翻找後恍然：“你找到證據了？”

    “癩子和小乞丐已經被陸遠抓走了，這是他們的供詞，”簡輕語將東西拿出來，“他們已經承認了，這一切都是周音兒指使，”

    簡輕語頓了頓：“周音兒是針對我的，想讓小乞丐將我推下水，癩子再救我上來，以此我嫁給癩子……你是代我過。”

    簡慢聲皺起眉頭，將供詞一頁一頁翻看，看到最後的時候，指尖忍不住發：“原先隻當驕縱，沒想到竟然……怎麽這般惡毒？”

    “人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簡輕語眼神泛冷，“我會將這些給大理寺，讓敗名裂。”

    簡慢聲頓了頓，抿：“沒用的。”

    簡輕語猛然蹙眉。

    “隻有供詞和人證，大可以反咬一口，說你是誣告，”簡慢聲平靜地抬頭看向，“周國公與大理寺卿關係極近，你又沒有別的證據，對不會有任何影響。”

    簡輕語睜大眼睛：“不可能！”

    “我不是潑你冷水，隻是實事求是，”簡慢聲見激得臉都紅了，抿了抿後低聲道，“你仔細想想吧。”

    簡輕語掐住手心，許久之後呼出一口濁氣：“我會想辦法的。”

    簡慢聲無奈地看向：“陸大人隻能查出這些，說明就隻有這些，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又能有什麽辦法。”

    “……別急，容我想想。”簡輕語皺眉坐下，許久都沒有說話。

    簡慢聲安靜地陪著，兩姐妹一連坐了大半夜，簡輕語才拿著供詞轉離開。

    因為心裏藏著事，回到自己的寢房後也沒睡太好，一夜間幾次驚醒，早上又天不亮便醒了，之後便徹底沒了睡意。

    靜坐許久，直到房中沉悶起來，趁著還不算熱出門走走，一邊走一邊思索該如何讓周音兒付出代價，正想得神時，突然聽到前方一陣吵鬧，頓了一下順著聲音走過去，便看到簡慢聲和秦怡正在拉扯。

    “娘！你能不能給自己留點臉麵，給我留點臉麵？！”簡慢聲神激，“周國公府已經派人來說了，你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臉麵？我不過是去看看自家賢婿，怎麽就不顧臉麵了！”秦怡堅持，“你若想跟著去，那就去，若不想，就別添，親戚都是越往來越親，我必須去這一趟。”

    “我不準你去！”簡慢聲眼角都紅了。

    “你放開我！”

    母倆僵持時，簡輕語住簡慢聲的丫鬟：“怎麽回事？”

    “……方才一大早，周國公府便派人來說，周公子子不適，說要拖延婚期，”丫鬟哽咽，“夫人聽了之後便要去看周公子，但二小姐不準去。”

    說什麽子不適拖延婚期，但所有人都知道不過是一個借口，過了這陣子便會直接退婚，秦怡如此著急地想要去周國公府，想來也是為了讓他們改變主意，隻可惜他們主意已定，又怎麽可能再更改。

    簡輕語看著馬車上厚的禮品蹙起眉頭，看到簡慢聲跌在地上後心頭一沉，趕上前去扶，兩個人耽擱的功夫，秦怡便坐上馬車離開了。

    簡慢聲眼睜睜地看著離開，整個人都如失了魂一般。簡輕語心上仿佛了一塊巨石，以至於有些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簡慢聲似乎平靜下來，垂著眼眸緩緩開口：“我不過是想麵地結束這一切，為何會這麽難？”

    簡輕語：“對不起……”

    “跟你有什麽關係，”簡慢聲失笑，半晌突然靜了下來，“周國公府不會見的，恐怕要白跑一趟。”

    簡輕語無聲地扶了的胳膊。

    簡慢聲說得對，周國公府既然要退婚，就想到了寧昌侯府會糾纏，所以本不會讓秦怡進門，而秦怡也想到了這些。

    然而兒一旦失去這門親事，日後也不會有別人願意娶，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了，索就站在周國公府大門前等，大大方方地任由路過的百姓品頭論足。要借所有人的力，周國公府的人放棄退婚。

    周國公一家也沒想到會如此豁得出，寧願拚上兩家的名聲也要求見，周國公最重名聲，聽說後急忙要讓進來。

    周音兒怒而拍桌：“不能讓進來！今日妥協讓進來，明日是不是就得妥協讓兒進門了？！”

    周國公夫人忙點頭：“音兒說得有理，我們切不可因此妥協，說實話這門親事已是他們高攀，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我們怎麽可能還與他們做親家！”

    周國公一時沒了主意，隻能看向周勵文：“你怎麽想？”

    周勵文為難半晌：“我聽母親的。”

    周音兒急忙點頭，周國公歎了聲氣：“人去通知寧昌侯，將他夫人領回去，若再在我門前鬧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兒這就讓人去！”周音兒喜笑開，急忙找人去了。

    半個時辰後，寧昌侯匆匆趕到周國公府門外，秦怡一看到他便紅了眼眶：“侯爺……”

    “你！”寧昌侯掃一眼圍觀的人，走到麵前低聲音，“趕跟我回去，你現下鬧這樣像什麽樣子！”

    秦怡一聽是走的，當即板起臉：“我不走，我要他們取消退婚，否則就讓整個京都都知道他們一家薄寡義！”

    “你真是……胡鬧！如今慢聲被錦衛救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已經是我們理虧在先，你再鬧下去，他們周國公府頂多被人說不夠厚道，可咱們家的臉就丟盡了！”寧昌侯氣得直哆嗦。

    秦怡一臉堅定：“我不管，我不能看著我的兒青燈古佛！”

    “好，你好啊秦怡……你想著慢聲了，可有想過震兒和輕語？你這麽一鬧，誰都知道你不好惹，將來還有誰敢與我們結親？”寧昌侯就差拿手指點著的鼻子了，“還有我的前程，寧昌侯府的前程，你難道都不顧了？！”

    “不顧了！我都不要了！”秦怡已瀕臨崩潰。

    簡輕語和簡慢聲趕來時，便看到眼眶發紅，整個人都十分狼狽。二人急忙上前，簡輕語扶住了寧昌侯，簡慢聲扶住了。

    秦怡一看到簡慢聲，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慢聲，我的慢聲……”

    “娘。”簡慢聲眼眶也紅了。

    寧昌侯氣惱：“你們怎麽也來了？！”

    “我與慢聲聽說你來了，便跟了過來。”簡輕語低聲回答。其實是怕他們在周國公府門口吵起來，平白被人笑話。

    寧昌侯深吸一口氣，不耐煩道：“行了，沒你們倆的事，先回去，我跟夫人這就回去。”

    “我不走！”秦怡的聲音突然抬高，“今日不見周國公，我說什麽都不走！”

    “秦怡！”

    “娘，”眼看他們要吵起來，簡慢聲哀求秦怡，“我們回去好不好，我求你回去好不好？周國公府就這麽好嗎？你為什麽一定要它！”

    說到最後，已經難掩怨恨，可惜秦怡太激，一時沒聽出來，隻是哽咽著握住的手：“娘如今也是沒了退路，娘哪怕什麽都不要了，也要你平平安安、榮華富貴地過一輩子。”

    “可周國公府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簡慢聲聲道。

    秦怡忙搖搖頭：“慢聲你聽我說，這是門好姻緣，勵文隻是子不適，才要推遲婚期，並非是不喜歡你了，你切莫生出怨懟……”

    聽著不住的解釋，簡慢聲眼底的終於熄滅，所有的怨恨、憤怒、心疼、悲傷都一並消失，變得如同一行走。

    “慢聲……”簡輕語不安地喚了一聲。

    沒有看簡輕語，隻是低聲問秦怡：“你就這麽想讓我嫁過來？”

    “這是娘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吶！”秦怡說著眼淚又要落下。即便是手心手背，也分多，真正親生的孩子，隻有慢聲一人，私心裏最疼的也是。

    簡慢聲定定地看著，才發現的鬢邊有一捋白發，以前是沒有的，應該是最近剛生的。再看的臉，往日多麽致的夫人，今日卻連口脂都沒塗，整個人都像老了十歲。

    簡慢聲沉默許久，才輕聲道：“娘，回去吧，周國公府不會退婚。”

    秦怡蹙眉：“慢聲……”

    “相信我。”簡慢聲眼底閃過一堅定。

    秦怡怔愣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簡輕語沉默地看著簡慢聲，心中升起一不好的預。

    半個時辰後，被簡慢聲去了寢房。

    “……你要用人證跟口供，周勵文娶你？”簡慢聲什麽都還沒說，簡輕語便先開口了。

    簡慢聲頓了一下，輕笑：“嗯。”

    “你瘋……”簡輕語意識到聲音太高，又趕低下聲，“你瘋了嗎？他怎麽可能同意？”

    “他會答應的，即便不為了周音兒，也要為了周國公府的名聲，”簡慢聲十分平靜，“隻要他知道一切是周音兒所為，哪怕證據不足，他也不敢冒險。”

    簡輕語怔怔地看著，許久之後啞聲問：“值得嗎？”為了讓母親高興，就犧牲自己的一輩子，值得嗎？

    “你不也為了給先夫人立塚，才勉強自己留在京都嗎？”

    簡輕語頓了一下：“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簡慢聲反問。

    簡輕語抿了抿，沉默許久後歎了聲氣：“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不會再勸你，隻是人證在陸遠那兒，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帶過來。”

    “嗯，那便明日去周國公府，”簡慢聲含笑看向，“你陪我去吧，我實在不想一個人丟臉。”

    “別笑了，難看。”簡輕語皺眉。

    簡慢聲頓時笑不出來了。

    簡輕語安靜地陪了許久，直到天漸晚才離開。

    回了寢房後，找出了供詞，待到夜漸漸深了，才起出門。

    去找了秦怡。

    寧昌侯白天跟秦怡吵了架，晚上去了書房休息，主院中隻有秦怡一人。秦怡心俱疲，聽說來後本不想見，可聽丫鬟說是為了簡慢聲而來後，又臨時改了主意。

    主院花廳，簡輕語安靜地坐了許久，才等來要見的人。

    “你找我什麽事？”秦怡憔悴地問。

    簡輕語將供詞取出：“想讓夫人看一樣東西。”

    秦怡無力去看什麽東西，可見堅持，隻能接了過來，然後在看了兩行後臉一白，攥了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那日的落水，是周音兒有意為之，且是專門針對我的，慢聲隻是我牽連，”簡輕語說完頓了一下，“對不起。”

    秦怡手指越來越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如您所見，一切都是周音兒的謀，本想毀了我的名聲，卻不經意間毀了慢聲的，而據後來同癩子說的那些話來看，更竊喜毀了慢聲，”

    “這些證據，雖然不能定周音兒的罪，但足夠威脅周國公府，這也是為何慢聲篤定周國公府不會退婚，”

    “要用這些東西，周國公府娶，”簡輕語看向，“可有這樣的毒婦做小姑子，您真覺得慢聲嫁到周國公府會幸福？能生出毒蛇一樣兒的人家，真的值得托付嗎？”

    秦怡將供詞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手指都震得通紅，另一隻手高高揚起，簡輕語閉上眼睛，卻遲遲沒有疼痛落下。

    頓了一下睜開眼，就看到秦怡捂著心口跌坐到地上，哭得已經失去了聲音。

    簡輕語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人，許久之後低聲道：“我問慢聲為了讓你高興，值得付出自己的一輩子嗎，反說這與我堅持要為母親立塚一樣，我當時便反駁了，卻沒有說為何不一樣。”

    說完停頓一瞬，輕笑：“我母親已經走了，人死如燈滅，我如何犧牲都看不到，也不會心疼，立了塚便是完了的心願，可你還活著，親生兒幸與不幸，做母親的即便現在看不出，可將來也是能看出的，你早晚會後悔讓嫁給周勵文，你後悔之時，便是的犧牲白費之日。”

    秦怡哭得發，聞言也隻是怨恨地看向：“你懂什麽？若不嫁，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怎麽能看著孤獨終老！”

    “所以就讓嫁到龍潭虎痛苦一輩子？”簡輕語反問，“你究竟是想過得幸福，還是想將推出去圖個清淨？”

    “你又如何知道是龍潭虎？”秦怡失了魂一般質問，“也許壞的隻是那周音兒呢？也許周國公夫婦明理、勵文懂事了？”

    簡輕語定定地看著，許久之後一陣失：“我原以為天下母親都一樣，如今看來，倒是不同。”

    說完轉就走：“口供就放在你這裏，你若執意要將簡慢聲嫁出去，就自己去周國公府求，我會除掉周音兒，免得多磋磨，其餘的便看自己的造化吧。”

    秦怡已經聽不進任何話，隻是死死攥著一紙供詞，宛若抓著最後一救命稻草。

    簡輕語離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心煩悶睡不著，索就在院中坐著，一直坐到夜涼重，肩頭了一片，才緩緩起，朝著房門走去。

    “簡輕語。”

    背後傳來一道聲音，簡輕語開門的手一停，眼底閃過一亮，片刻後扭頭看過去：“想好了？”

    “你說你能除掉周音兒。”秦怡站在院中，定定地看著。

    簡輕語沉默許久，輕笑：“不止，我要痛苦千倍萬倍，要千夫所指萬劫不複。”

    “那便做吧，”秦怡眼底著冷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我要為我的慢聲出氣，要他們都付出代價。”

    “夫人不想跟周國公府結親家了？”

    “……他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