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悅垂頭聽訓，第一次了解到遊戲設計的專業那麼強，雖然廣編找策劃也算是專業對口，但還是到了一些類似隔行如隔山的衝擊。

求職以來，這是最失敗的一次面試。

席悅有些無打采，以致於都沒注意到許亦後面的停頓，在漫長的沉默里，還是祁統人帥心善，想提醒許亦委婉一些，在桌下踢他的，可他辦事不怎麼靠譜，那一腳踢到了席悅的腳上。

輕呼抬頭，許亦剛好看過來——

「你把最後一關的道設定鏡子？」他語調輕揚，眉宇似有不解，「為什麼不是神柱靈？」

《迷失雲合》這個遊戲的背景很簡單，遙遠的神域有一塊作雲合大陸的地方，每隔百年都會遭一次妖的衝擊，毀天滅地，遠古時有位英雄尋得十二個神柱靈，已為祭建造了神殿來抵妖，此後便是數百年的風調雨順。

主角登場時已是時移世易，神殿被毀，生靈塗炭，他一直很敬佩那位祭的英雄，小小年生出拯救世界的決心，按照當年英雄收集神柱靈的路線開啟劇，大結局十二個神柱靈收集完畢，祭時神臺晃，故事最大的反轉降臨，關卡中所有玄妙的鋪墊指向一個結果，他就是當年那個英雄。

許亦讓在十二關之後再造一個關卡，席悅不想延續前面的劇，設計的小怪變攬鏡自照的花孔雀，收服後的裝備也變了一面鏡子。

神殿為什麼會在百年後轟然倒塌？

自作聰明地新增了一個超級大反轉。

因為當年那個英雄百戰而歸只是為了名揚青史，為了神殿隨可見他的神像，為了每個NPC居民張就來他的事跡，為了雲合大陸徹底刻上他的姓名。他雖然找到了十二神柱，可他獻祭的不是為了拯救蒼生，所以那座並不牢固的神殿會在300年後轟然倒塌。

主角復刻了一遍自己曾經走過的路，在再度功圓滿之前，那面鏡子裡的畫面讓他看清楚，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之後，他明白了他之所以存在的意義，也明白是比自我更宏大的力量。

第二次獻祭，神殿真正歸位。

......

席悅慢條斯理地說完，已經不復來時的自信，掐著自己的掌心，有些不敢抬頭去看那人的反應。

許亦這人雖然之前講話時刻薄了些，但這回對的挑剔都是有理有據，席悅完全是無話可說，挫敗地坐在那裡，又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做足功課，又怪祁統老說給開後門開後門，鬆懈下來，以為這是一份多麼輕易就能上手的工作。

席悅本來期沒有很高，但許亦接二連三的提問將幾乎沒有的勝負激發了出來，以致於大大地挫之後，對遊戲策劃這份工作的興趣反倒濃厚了幾分。

可悲，太可悲了。

席悅抬頭，本想悄悄地瞥祁統一眼，卻意外撞進了兩束視線中。

祁統怔愣地看著：「這是你剛剛想出來的？」

席悅不清他的態度，點點頭，心想你也沒給我題呀。

會議室空前寂靜，祁統沒有再說話，只是偏頭看向許亦。

席悅稍稍轉了下眼珠，很顯然，他才是能主宰這場面試結果的人。

繃直了脊背，小聲為自己辯解：「因為你只說新增一個關卡，沒有提其他要求，所以我就隨意發散了一下。」

「我讓你新增關卡，沒讓你修改結局。」許亦再度靠回椅背，饒有興致地看著。

他這樣隨不羈的樣子總歸是比剛剛的嚴肅看著舒服些，隨意地看上一眼，席悅也大概懂了，為什麼鍾若緹會說他和系花不論怎麼分分合合，最後都還是會在一起。

一會松一會的，在工作上都這麼勾人心弦，更別提在上了。

「是你要我隨便寫的。」席悅直面他的目，心臟怦怦跳，卻還是穩著聲線，「而且你剛剛說的那些需求什麼的我確實不太懂，創意是我擅長的領域，我只是想要現價值。」

顛覆人家的整個故事核，這並不是一張可以在考核階段隨便打出的安全牌。

可席悅面試時向來如此，對於找到一份薪水合適且前途明朗的工作遠不如旁人急切，不否認家境優渥是一部分原因，但另一部分，不想通過學習一些過面小技巧來獲得工作。

席悅樸素地認為找工作和談大概是差不多的，須得坦誠相待後又兩相悅，這樣才能修得正果。希對方認可真正想要展現出來的東西，因此，冒著許亦可能是個小心眼的風險，也要以顛覆結局的方式來展現自己在創意方面的價值。

剛寫完的時候還在想，今天寫的真不錯呀，然後電腦被拿過去，許亦一句一句把問得抬不起頭。

席悅抿了抿，想問到底什麼意思，可話沒出口，是想想就了三分氣勢。

會議室里久久沉默，祁統有些著急，推了推許亦的胳膊，還在那小聲說著什麼，許亦合上了電腦，頗為嫌棄地把他的臉推到一邊。

起時隨手正了下領口，冷白鎖骨一閃而過，他調整了下坐姿，又看過來。

「那什麼......」

正努力措辭的席悅聞言茫然抬頭。

許亦將的簡歷夾在電腦里，雲淡風輕開口：「說說吧。」

「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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