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樓大門，他站著的臺階剛好可以看到餐桌的位置，席悅弓著腰坐在椅子上，額前的頭髮有些，不甚在意地隨手一撥，齊眉的直劉海分了個岔，看起來有些稽，又有些可，但毫不在意，繼續在屏幕上認真地敲敲打打。

收回視線，孟津予按下接聽鍵。

他淡漠開口，嗓音里儘是克制的冷意：「我認為我說得很清楚，我已經有朋友了。」

聽筒里傳來的靜謐如海，淹沒了所有紛的思緒。

片刻過去，有人在沉默中輕笑一聲：「這樣啊。」

「那你為什麼還要接我電話呢？」

第5章

進三月後，氣溫迅速回升，春暖花開的季節，席悅的實習苦旅正式結束了。

不用去臺里報導的第一天，導師張明遠就給打了通電話，說是要通論文選題的事，讓下午去政教樓找他一趟。

平心而論，張明遠這個導師還是非常合格的，這一屆廣編班他帶了八個人，大四上學期剛開學，他就給其中的七個學生各自介紹了一份實習，沒介紹的那個，還是決心將副業一搞到底的鐘若緹。

席悅從宿舍出來，只穿了一件寬鬆的套頭，在下面不覺得有什麼，一走進空的政教樓大廳，就冷得打了個噴嚏。

學院辦公室在三樓，提前十分鐘就到了，剛轉踏上走廊，就看見正前方一胖一瘦兩個影。

胖的那個年紀不小，五十出頭的樣子，穿著標準的行政夾克，厚厚的鏡片下面是漾著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人，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好歹他也是你的直系學弟，人待了半天你就給攆回來了，怎麼，你是覺得自個兒翅膀了，能獨擋一面了，就忘記學校對你的栽培和支持了嗎？」

這話說得可太嚴重了，都上升到學校的高度了。

席悅悄悄抬頭看了眼，挨訓的人似乎沒聽到似的，松松垮垮地站著，眼底都是漫不經心，就差把「左耳進右耳出」掛臉上了。

正值午後，走廊兩側的辦公室門都閉著，一條通道只有盡頭窗口出些許，昏沉沉的，又暗又冷。

席悅著腳步緩緩走過去，生怕引起注意。

從上學起就有個病，怕老師，不怕張明遠是因為他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兒，可眼前這個行政夾克明顯不是，他嗓門大，威重，還喜歡給人扣帽子，正是那種會讓肚子打的教導主任類型。

「您要推也推個靠譜的人過來吧，他連Unity和UE哪個更適合做移遊戲都不知道，我讓他待半天已經是給學校面子了，院長。」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著，窗外香樟樹梢被風帶起，不斷挲著窗臺刮來刮去。

許亦這話說得不重，可嗓音里都是不不的埋怨，鈍刀子割，割的還是院長。

席悅敬佩地看一眼，正好撞上他百無聊賴的目。

倆人對視不到兩秒，他懶懶散散地撓了下眼皮，又把視線移開了，隨後看看後掉漆的牆皮，看看不遠的窗戶，就是不看眼前怒氣四溢的院長。

席悅想起那天在電梯裡看到他的樣子，那時的他似乎也是這樣，背影都著一遊刃有餘的敷衍，仿佛永遠能置事外似的。

席悅停在學院辦公室門前，禮貌地扣了三下，明顯覺到那兩人朝看了過來，也沒抬頭。

還沒忘記電梯裡許亦的無差別攻擊行為，雖然對他說不上討厭吧，不過有幾分畏懼倒是真的。

等了五六秒，屋裡都沒傳來一聲「請進」，席悅有些尷尬，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張明遠發個微信的時候，後的兩人大約是把目收回去了，對峙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也不跟你多說，趕按一天120的實習標準把工資給人結了！」

「沒人加他微信，而且他就待了兩個小時，要給也只能給60。」

院長憋著氣，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像是存心賭氣似的：「給我，我給他！」

「哦，那行。」

冷淡又倨傲的嗓音落地片刻，似乎是也拿出了手機，然後等了幾秒——

他嘖了聲：「沒電了。」

「你這小子是不是......」

院長即將發作，許亦立即施法打斷：「那個誰......」

席悅頭都沒抬，可就是覺許亦在，畢竟走廊上也沒第四個人。

不想摻和進去，埋頭當鵪鶉，直到那人又加了個前綴——

「那個穿黃，鼻子到門上的同學。」

席悅僵地轉過脖子，只默默地看向他，一言不發。

許亦略微站高了些，後頸繃得筆直，像一棵孤傲的小白楊似的，朝輕抬下，拽拽的語氣裡帶著些許倦怠——

「借我60塊錢。」

「啊？」

可以不借嗎？

這話雖然沒問出口，但猶豫的樣子落在院長眼裡，仿佛了許亦霸凌同學的證據，於是他更生氣了。

「你認識人家嗎？憑什麼找人家借錢！」

「怎麼不認識？」許亦眉尾稍挑，漆黑長睫垂下來如同羽，「上上周我們還一起吃飯呢。」

席悅：「......」

話是可以這樣說的嗎？

院長不知真假，犀利的目也投了過來。

沒有許亦那樣強大的神力，這樣針鋒相對的畫面，席悅覺到頭皮一陣陣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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