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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87章 李泰：這是斷頭飯嗎？

  「嘶——房二，快將你狗爪子從本王上拿開！」

  「誒？雉奴？是雉奴嗎？哎呀呀，好兄弟你居然能出長安城了？可喜可賀！」

  「哎哎哎，雉奴你不要胡來啊，我可是你兄長……啊！」

  ……

  侍衝進臥房的時候，魏王殿下裹著被子在床榻之上左右翻滾，口中哀嚎不止，而晉王與房俊兩人則將手被子裡……

  侍眼皮子直跳，這二位大半夜從長安城頂風冒雪而來，整個人怕是都要凍了，可想而知兩雙手掌是何等冰涼，魏王睡夢之中被兩雙涼手侵襲……那滋味，想想都酸爽。  𝒮𝒯𝒪𝟝𝟝.𝒞𝒪𝑀最新最快的章節更新

  三人鬧了一陣，侍要去沏茶，房俊卻擺擺手：「我已讓廚子準備了飯食酒菜，先不喝茶水了。」

  李泰卻沒理會，拉著李治的手坐在床邊，關切問道：「你怎地跑這裡來了？陛下準你出府？」;

  李治笑著道：「嗯，陛下已經撤銷圈，且我隨同姐夫出城也未見有人阻攔。」

  「哎呀！那可是太好了！」

  李泰握著李治的手，歡喜之下眼圈泛紅：「為兄日夜惦念雉奴你啊，想父皇母后先後殯天，你我兄弟自當守相助，可你青春年意氣風發之時被圈府中，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可如何是好？只要想想那等場面，為兄便肝腸寸斷。」

  「圈」看上去並不會危及命，除去自由被有限度的制約之外，一應吃穿用度並不削減，可很多時候「圈」只是聽上去好聽，古往今來不知多人圈著圈著便死了，「心鬱結、忽染重疾」這個藉口都是現的……

  他是真的害怕有朝一日忽然聽到李治「暴卒而亡」的消息。

  李治也後怕，被圈府中這個時日他簡直度日如年，生生瘦了十幾斤，平素本不敢吃東西，但凡是陛下派人送來的所謂補品、食都被他鎖在柜子里，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那等心驚膽、誠惶誠恐的日子，實在是煎熬……;

  現在見了李泰，又聽了李泰的關切之言，心中、後怕糅雜在一，再也忍耐不住，所有一併發出來，兄弟兩個抱頭痛哭。

  房俊在一旁扯扯角，很是尷尬。

  所幸廚子很快將飯食送來，緩解了屋的緒。

  兩位親王殿下眼淚，收斂緒，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見侍將飯食酒菜在桌上擺了，也都張羅著坐下。

  房俊將侍攆走，執壺斟酒，舉杯道：「這一杯先敬魏王殿下，您明日便上路吧？我與殿下相莫逆，誼深厚，惟願來生亦能相知相得、生死與共！飲勝！」

  李泰角一咧，無語的看著房俊。

  這話聽著怎地有些瘮人呢？

  我是上，不是上刑場！

  你這是送「斷頭飯」呢？！

  不不願的舉杯，瞪著房俊，氣道：「能不能好好說話？你難道不知我最怕的什麼？正所謂己所不勿施於人，你房二，小人也！」;

  房俊笑道：「別的且不說，就問你剛才我與晉王闖進來的時候，你怕不怕？」

  李泰列咧，罵道：「豎子，缺德事干點吧！」

  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的吐出口氣。

  正如房俊所言，雖然前兩日陛下與他一番促膝長談，表達了手足深之義，且言明不會對他苛待，可李泰又不是沒讀過書的白癡，皇帝這種生最擅長的便是口是心非、朝令夕改，或許當時皆乃肺腑之言，可一旦局勢變化，其心境發生轉變的可能極大。

  萬一一覺睡醒又覺得他這個魏王威脅到皇位怎麼辦？

  李治也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苦笑道：「姐夫雖然見識廣博，但並未生於帝王家，故而對於吾等之心境未必能夠同，你以為的一句玩笑之言，在吾等聽來卻不啻于晴天霹靂，所以這種玩笑還是來為妙，否則怕不是要被嚇死。」

  房俊也一飲而盡，再度執壺斟酒，不以為然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門，你們兩個心懷鬼胎、被人家握著把柄，自然誠惶誠恐、如芒在背。若能放下心中覬覦，堂堂正正、大無私，又豈會這般心驚膽？君子坦，小人常戚戚！」;

  李泰吃了口菜，瞅了李治一眼，看著房俊問道：「此間只三人，言六耳，此番李神符兵變，陛下對於吾等兄弟到底是何態度？」

  李治也張的看向房俊。

  別看現在陛下似乎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可誰知道陛下心裡到底怎麼想？

  房俊道：「我又不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焉知陛下之想法？」

  李泰不滿，道：「誰不知陛下對你之重、信任？剛才還說什麼惟願來生亦要相知相得的，狗屁！這輩子都不能坦誠相對，還說什麼下輩子？」

  房俊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搖頭道：「非是不願告知，實是實如此。現在的局勢殿下難道看不出？就在今日，陛下廢黜了尚書左右僕的宰相之權，甚至賜予劉祥道、裴懷節、唐儉、崔敦禮、蘇定方、戴胄等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差遣，政事堂之氣象煥然一新，盡在陛下掌握……這意味著什麼，不用我解釋給殿下吧？」

  李治早已知道此事，李泰卻是消息閉塞、未有所聞，但兩兄弟的政治天賦都非比尋常，幾乎一瞬間便領會了其中意味。;

  李泰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眼睛看著房俊：「陛下這是要與你決裂嗎？」

  不怪他這般震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房俊是如何不餘力的支持李承乾，而李承乾又是如何對房俊信重有加、投桃報李，可陛下之舉措明顯是對房俊深懷忌憚、且不加掩飾。

  這不僅僅是分則兩害，更會使得帝國最上層的權力核心即將發生劇烈的盪。

  甚至，已經發生了。

  房俊給兩人斟酒，淡然道：「沒那麼嚴重，忌憚有之，決裂未必，畢竟陛下現在未能徹底掌控軍隊，一旦軍方上層盪，則天下不穩，而天下不穩，貞觀以來朝野上下共同之努力便會付之東流，大好局面毀於一旦，這是陛下以及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

  現如今，整個帝國的軍隊盡在李勣與房俊這「兩座大山」掌控之下，貞觀勛臣與軍中新銳既分庭抗禮、又相互抱團，李、房二人無可取代。

  其中一人倒下，則軍中大。

  兩人一起倒下，則天下大。;

  李承乾對待這兩人只能分而治之、予以制衡，絕對不能試圖扳倒……

  李治又喝了一杯，蒼白的臉泛起紅暈，嘆息著道：「帝王之，便是在制衡、失衡、再次制衡之間反覆，長久之平衡是不存在的，只能在制衡的過程之中尋求短暫的平衡。」

  房俊點讚：「殿下不愧是盡得太宗皇帝之寵，天賦絕倫。」

  所謂的帝王之說到底就是「治人」，如何將權力予以平衡，便是帝王就之高低。

  李治大抵是喝多了，看著房俊，幽幽道：「那為何當初姐夫不支持我呢？若是有姐夫相助，時下之局勢如何誰也說不定。」

  房俊笑著給他斟酒，溫言道：「我不是對你有意見，對事不對人而已。在我眼中，誰當皇帝其實並不重要，帝國利益高於一切。一切之出發點只不過是權衡利弊而已，唯有陛下大義在、名正言順，自然利大於弊，如此而已。」

  李治醉眼惺忪：「你這話有對君王不忠之嫌疑啊。」

  「我忠於陛下，但也忠於國家。」;

  李治神疑。

  「家天下」之背景之下，君既是國，忠於君王，就是忠於國家！

  忠於君王與忠於國家有何區別？

  李泰呷了一口酒，解釋道：「雉奴，你說的不對。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任何一位帝王以家治天下，以天下之利益充一家之利益，此悖逆宇宙之理也！三代之君，以自家而服務天下，故倉廩足、風雨順，政權迭而無損其國。至姒啟竊據君位、以承禹祀，家凌駕於國之上，以舉國之力供奉一家一姓，此蒼生罹難、朝代更迭之源也……你我雖生於帝王之家，卻也當謹記歷史之教訓，勿以一家一姓而凌蒼生，反以此之權力造福於黎庶，則盛唐綿延、千秋萬世也……」

  房俊瞪大眼睛，不知這位魏王殿下何時完了思想進化，你是要「君主立憲」嗎？

  李治則震驚失，完全不可接。

  這天下是高祖、太宗浴戰金戈鐵馬打下的江山，自當李唐皇族世世代代接天下人食供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李唐之主、君臨天下！;

  若是如李泰之言論，豈非乾坤顛倒、倒行逆施？

  大唐之主的皇權如何彰顯？

  李泰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連忙打個哈哈，一頭栽倒在床榻之上：「我不行了，你們繼續……」

  李治看向房俊。

  房俊給他斟酒，笑著道：「太宗皇帝曾有言，大唐從不因言獲罪，即便是販夫走卒也有發表自己思想言論之自由，不過是一家之言而已，對也好、錯也罷，要予以包容。」

  李治一臉疑：「父皇說過這話？我怎沒聽過？」

  房俊信誓旦旦：「肯定說過！你年紀還小，不記得也正常。」

  李治：「……」

  我是數歲小，又不是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