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醫院，我父親江海洋打來電話。

“江怡生病了，你當姐姐的都不來看看，怎麼跟你媽一樣沒良心？”

父親開口就是叱罵，我早習以為常，淡淡地道：“在路上了。”

話音未落，那邊已經結束通話。

我落下手機，冷笑了下，心如止水。

昨晚失眠時我在想，江怡年紀輕輕得了絕癥，是不是因為爹媽作惡太多，老天爺報應在他們兒上？

到了病房外，我正要敲門，忽聽裡面又傳來對我的誹謗。

“江晚心裡肯定高興死了，從小就排斥江怡，仗著自己是姐姐，總欺負弟弟妹妹，現在江怡得了絕癥，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唐秀娥語帶哽咽，說完忍不住哭訴，“我真是命苦啊……老天爺怎麼不開開眼，讓我死了算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兒……嗚嗚嗚——”

我一把推開門，看到我爸正摟著唐秀娥不住地安。

門板撞到牆壁上，吸引了屋裡所有人，他們全都轉頭，盯著我，神各異。

空氣突然凝固，而後顧宴卿率先出聲：“小晚，你來了。”

他面溫潤地迎上來，我形一拐，避開他，徑直走到病床邊。

江怡靠在床頭，穿著病號服，手上還掛著點滴。

本就長得弱弱，傳了唐秀娥江南子的婉約輕盈，如今患重病，日漸消瘦，形容枯槁，瞧著越發楚楚可憐。

我原本是恨的，恨到不得死。

可此時看著蒼白羸弱的病態，該死的聖母心又發作了，竟覺得也可憐。

“江怡，恭喜你要……”我淡淡笑了下，拿起手裡的錦盒。

可話沒說完，唐秀娥突然撲上來，一把推開我，怒斥道：“你胡說什麼！你妹妹得了絕癥，你跟說恭喜？江海洋，你看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就是幸災樂禍，不得怡怡馬上去死！”

我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幸好顧宴卿及時扶了我一把。

“沒事吧？”他關心地問。

我看都沒看一眼，撇開他的回到病床邊。

沒理會唐秀娥的犬吠，我開啟錦盒，將套珠寶展示出來，繼續剛才未說完的話：“江怡，恭喜你要結婚了——能嫁給夢寐以求的男人，心願達，死也瞑目。”

“江晚！”唐秀娥再次氣得不輕。

可我說的是實話。

江怡十八歲時的生日願就是此生一定要嫁給顧宴卿，否則寧願去死。

這也算一語讖了吧。

江怡倒沒生氣。

看著我，眼眸盈盈若水，“謝謝你，姐，謝謝你把宴卿哥哥讓給我，我對不起你……”

一句話沒說完，就落下淚來，整個一林黛玉附的模樣。

“不客氣，咱們是自家姐妹，共一夫傳出去也是佳話。”我笑著回道。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都變了。

江海洋怒斥：“胡說八道！你妹妹都要死了，你還調侃！”

我轉頭看向我爸跟唐秀娥，提醒道：“說話要避讖，你們一口一個要死了，是擔心我妹妹病惡化得不夠快嗎？”

“你——”

見他們氣到語塞，我心裡冷哼了聲，彎腰將錦盒放到江怡手邊。

“婚禮定在什麼時候？”我假裝關心地問，以為他們起碼要等江怡的病穩定些，才會舉辦。

誰知，江怡溫溫地說：“就是你跟宴卿哥哥的婚禮呀，只是新娘換我……”

什麼？

我猝然一驚，僵立不，腦子裡好像炸開了花。

唐秀娥看我如此反應，臉突然微妙起來，似乎著幾分得意：“你跟宴卿的婚禮，全都準備妥當了，賓客的請帖也發出去了，取消多浪費？不如一切都用現的，省心省力。”

我沒說話，只是轉頭看向顧宴卿，想看看他什麼反應。

這場婚禮是我心準備了半年籌備好的。

大到整個婚禮策劃，小到伴手禮的挑選，還有親手做嫁，飛去國外選婚禮首飾……

我耗費如此多的心，竟白白便宜了綠茶婊？

顧宴卿看著我氣憤的眼眸，神明顯心虛。

他上前一步，想握住我的手，被我一把撇開。

“小晚……對不起，我知道你為這場婚禮耗費了很多心，可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能白白浪費掉——再說了，江怡是你妹妹，你們是一家人，將這場婚禮讓給，也算是……”

許是我臉太難看，顧宴卿說著說著，語調消失不見了。

我攥拳，強忍著甩他掌的衝，譏笑道：“算是什麼？水不流外人田嗎？”

顧宴卿僵著，沒吱聲。

唐秀娥揚聲道：“你總算說了句人話，都是一家人，姐姐讓給妹妹不是理所應當嗎？大不了，你籌備婚禮花費了多錢，我轉給你就是。”

我冷笑連連，看向這位後媽，不客氣地道：“那倒不必，留著給你兒買棺材吧。”

“江晚！”唐秀娥氣得臉鐵青，瞪著我說不出話來，回頭就對江海洋撒潑，“你也不管管！有這樣當姐姐的？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江怡綿綿地道：“媽……你別這樣，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姐姐，跟宴卿哥哥是真，宴卿哥哥也是可憐我……”

“傻瓜，你就是心太，才會從小被欺負！你們兄妹倆都跟我一樣窩囊，只會被人欺負！”唐秀娥黯然抹淚，委屈極了。

病房裡，始終一言不發的江浩，也就是江怡的雙胞胎哥哥，這時突然發話：“媽，您罵自個兒就行了，別帶上我。”

“閉！”唐秀娥看向兒子，氣橫橫地瞪了眼。

我實在看不下這出鬧劇，也不想再見到顧宴卿這副噁心虛偽的臉，轉走人。

江海洋沒有挽留我，反倒提醒了句：“有空多來醫院，幫你小媽照顧下怡怡，哪像個做姐姐的樣子。”

我回頭一笑，“讓我來照顧江怡？你們不怕我半夜拔氧氣管麼？”

“啪！”話音未落，我結結實實地捱了個掌，臉都被打偏過去。

耳邊蜂鳴聲不斷，我轉過臉怒瞪著我爸，心裡的恨猶如火山噴發。

“江叔！”顧宴卿急忙過來勸解，一副呵護我的模樣，“你別怪小晚，全都是我的錯——”

“啪！”下一秒，我狠狠一掌甩在顧宴卿臉上，將他的臉也打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