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沈熙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正前麵黑屏的電視機裏映出一臉麻木的表。

    耳邊的電話裏傳來林淺驚訝的聲音，“不是吧？他真聽到了？”

    沈熙還沒從尷尬社死裏緩過來，沒好氣道，“還說。”

    林淺八卦心不改，好奇地追問，“那他怎麽說的？”

    沈熙回想著玄關裏詭異又安靜的一幕，沒忍住，“他誇你。”

    “誇我？”那頭林淺顯然沒聽懂，“跟我有什麽關係。”

    沈熙抓著抱枕，語氣平靜，“他誇你故事講的不錯。”

    “……”沉默半晌，電話那頭傳來“啪”地清脆一聲，是林淺激時拍大的聲音，接著，“啊，嘶……”

    沈熙驚了下，然後默默地在心裏對豎起大拇指，語言更是不吝誇獎，“姐妹對自己真狠，這都下得去手。”

    “去，”林淺著拍紅的大，“好久沒吃到這麽勁的瓜了，能不激麽。”

    哪裏勁？

    沈熙正疑林淺中途是否切換聊天頻道時，倆人或許說得本就不是一回事。

    然後就聽見林淺興卻著嗓音說，“你糊塗啊，他既然沒否認，那就說明他是想跟你生寶寶的！”

    “咳咳咳……”沈熙一口水差點嗆死。

    電話那頭林淺還沉浸在自己幻想裏，一本正經地分析，“還誇故事講得不錯，這不就是變相地說生寶寶也不錯，我願意的意思麽？”

    “……”沈熙咳得厲害，起了幾張紙，還沒怎麽緩過來，又聽見這話，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頭傳來林淺的聲音，“沒事吧？生寶寶這麽激？”

    沈熙杏眸裏還包著淚花，聞言點頭，“是，激得淚流滿麵。”

    林淺沉默了會兒，“倒也是沒必要，四條的蛤蟆不好找，兩條的男人多的是，不過像傅司宴這種男人確實難找……”

    “……”沈熙拿紙著眼角溢出的淚花，忍不住吐槽，“您消停會，今天不把我嗆死你不甘心是麽？”

    林淺終於閉上。

    世界在這一刻突然安靜了。

    沈熙深吸口氣，重新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緩解心。

    倒是沒想到，先前所擔心的新婚夜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糊弄過去了，不知道是傅司宴忘記了還是善解人意，好心放一馬。

    沉默一會兒，沈熙麵無表地否認了第二個猜測。

    善解人意？那人可能一輩子和這詞都沾不上什麽關係，多半是最近公司事務繁忙忘記了。

    這樣也好，等今晚過後他再想起來也晚了，那時沈熙說不定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反將他一軍。

    安靜躺在沙發裏的電話傳來聲音，“熙熙，你一個人傻笑什麽？”

    沈熙抬眸，麵前的晶電視裏映出不知何時牽起的角，輕咳一聲，“想起點高興的事。”

    林淺：“還有更高興的你要不要聽？”

    倆人聊天顯然不在一個頻道，沈熙忽略掉這些無關要的，順著的話接，“什麽更高興的？”

    電話裏傳來林淺興的嗓音，“據說零悅新來了個調酒師，長得特帥，小狗型的，去不去？”

    零悅酒吧開在市中心繁華地段，是和林淺以前常去的酒吧。酒吧麵積不大，人流量也，更不會有圈裏名媛富二代們顧，因此這裏一度為和林淺私下聚會的基地。

    沈熙喝了口水，“我不喜歡小狗類型的。”

    “知道你不喜歡，”林淺嗓音裏著恍然明了，見怪不怪，“你就喜歡傅司宴那種類型。”

    沈熙一噎，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在那頭說，“可我喜歡小狗，你知道我都多久沒見過帥哥了？”

    沈熙抱著抱枕窩在沙發裏，聽得眼眸不自覺地彎起，“有多久，昨天不還跟我說在街上看見個帥哥？”

    電話裏沉默一會兒，林淺：“那能一樣？那隻是肩一晃而過，五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就不見了。”

    說著，林淺聲音逐漸懊惱，“早知道該拍個照給你發過去的，五倒是沒看清，但從背影看材一級棒，寬肩窄腰，一看就超會……”

    “停，別說了。”沈熙及時製止即將口的虎狼之詞。

    昨天傅司宴送回老宅，倆人幾乎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沈熙鬆了口氣，“幸好你沒發給我，我得謝謝你不殺之恩。”

    林淺狐疑，“有那麽可怕？”

    沈熙默然，片刻後慢悠悠地分析，“如果你結婚前一天發現自己未婚妻對著別的男人背影流口水，你會怎麽想？”

    那頭的林淺也沉默了會兒，“說的也是，你花癡那樣子我見過，嘖……”

    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熙：“……”

    這是重點嗎？

    倆人天南地北地侃了會兒，最後林淺問，“酒吧真不去啊？可帥可帥的調酒師噢。”

    沈熙搭著眼皮，手機開著免提被扔在一邊，也不管林淺看不看得到，點點頭，有氣無力地，“我想補個覺，有點困。”

    “那行吧，”林淺答應得痛快，“那你先補覺，等等再聊。”

    “好。”

    沈熙沒去想一向對帥哥有獨鍾的好閨怎麽今天妥協得如此快，困意很快就將席卷。

    夏天的中午本就容易犯困，再加上一直以來擔心的協議結婚這事在今天也告一段落，疲憊與困倦接踵而來，席卷著本就不清醒的大腦。

    但臨近中午肚子裏還咕咕作響，掛斷電話後，沈熙翻出冰箱最底層拿了袋速凍水餃，準備速戰速決。

    不可避免的，想起剛回國第一天坐在地上吃速凍水餃時，傅司宴拿著兩大袋零食推門而的場景，還有匆忙下廚炒的兩份菜，味道很好，那是沈熙回國後的第一頓中餐。

    速凍水餃的涼意浸著手心，沈熙回過神，而下一秒，就像是有心靈應，餐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傅司宴的微信消息。

    【傅司宴】：記得吃飯。

    【沈熙】：知道了。

    【傅司宴】：吃的什麽？

    沈熙愣了下，似乎覺得刨問底不是這人的風格，尤其是在這種最不值得一提的三餐。

    看了眼手裏的速凍水餃，還是如實回道。

    【沈熙】：水餃。

    沒有加“速凍”二字，但沈熙知道傅司宴能聽懂。

    果然，那頭好久都沒靜。

    沈熙也不著急，將一袋速凍餃子下鍋，等餃子慢慢煮浮上來，幾分鍾後盛著滿滿一碗去了餐桌上。

    以前沈熙對速凍食品嗤之以鼻，單是“速凍”二字就玷汙了食的靈魂。

    國外留學的高校食堂是典型的西式餐廳，沈熙偶爾想換口味時會自己下廚，當某次下廚燒出一盤黑乎乎的分不清是什麽菜時，才會到速凍食品的好。

    最後，意料之中，速凍食品為生活裏不可或缺的存在。

    餃子下肚將近過半，擱在旁邊的手機還沒靜，沈熙怕他又像上次那樣跑來這做飯，想了想，沈熙語氣委婉地回了消息。

    【沈熙】：我剛吃完飯準備去補覺，你在幹嘛？

    傅氏。

    頂層。

    傅司宴正坐在辦公桌後埋頭簽署文件，江特助就立在旁邊，時不時看一眼自家總裁。

    頂層辦公樓一片安靜，隻有筆尖在紙上唰唰劃過的細微響聲。

    他臉上沒什麽表，但多年的經驗來看，江特助覺傅總就是不太高興，而且批文件時不時就要看一眼旁邊的手機。

    江特助不明所以，這部手機怎麽招他惹他了。

    正暗自揣測著，視線裏忽然出現一隻修長的手指和一遝文件，接著旁邊傳來傅總涼淡的嗓音，“江特助，在想什麽？”

    這聲音像把招魂劍，江特助飄的靈魂瞬間歸位，大腦風暴過後他語氣認真，“在想與國外AML公司的合作。”

    傅司宴掃他一眼，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冷白清的骨節輕敲著桌麵，“是麽？說來聽聽。”

    江特助：“……”

    今天開會時都沒一個高層能給出個可行的方案，這會兒讓他來說，不是點名要讓他死麽。

    江特助遭遇了職業生涯裏最大的挑戰，頭腦風暴一遍又一遍，還是一片空白。

    江特助正打算眼一閉心一橫地跟老板坦白認錯，或許死得還沒那麽慘，即將開口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

    他親眼看見，傅總繃的神微不可察地鬆懈下來，等看完手機後，連皺著的眉頭都舒展了。

    然後他聽見傅總說，“暫時沒什麽事，你先下去吧，把剩下的文件都整理好，發下去給各部門過目，沒問題就開始施行。”

    江特助懵著踏出了總裁辦公室大門，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心有餘悸地抹了把臉：那部手機竟有那麽大的魔力？能讓雲布的傅總一瞬晴空萬裏。

    傅司宴毫不知江特助腦子裏的彎彎繞繞，隻看著手機上孩發來的最新消息，忍不住牽起角。

    蓋彌彰的目的太明顯，傅司宴輕易就識破那點小心思，但也沒拆穿。

    【傅司宴】：在公司，你去睡吧。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又沒了靜。

    約著孩睡著了，他就沒再發消息，腦海裏想起孩安靜恬然的睡時，心尖都被惹得發。

    他下意識地手煙，不知又想到什麽，到冰冷的煙盒時又把它扔到一邊，按捺著自己的緒。

    這期間還接了個電話。

    那頭是圈裏唯一稱得上哥們的蘇淮宇，不折不扣吊兒郎當的富二代。

    “聽說你結婚了？”

    傅司宴靠回辦公椅裏，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麽知道？”

    “這事兒能瞞得過我麽？”那頭傳來蘇淮宇得意揚揚的語調，“有人看見你車停民政局門口，喝酒時順口提了一，他們還以為你是去辦事的，沒人往結婚那想。”

    傅司宴沒說話。

    蘇淮宇咋咋呼呼，“真被我給猜著了？你還真是去結婚的，不會吧？”

    傅司宴：“怎麽不會？”

    “不是不會，主要是……”蘇淮宇話頓了下，片刻後接上，“主要是跟誰結啊？你這麽多年邊不就那位……”

    蘇淮宇很有眼力見地沒說下去，他沒忘記有次喝酒某個沒心眼的提了那個名字，那晚傅司宴差點就喝到胃出的事。

    蘇淮宇小心聽著那頭的反應，半天後聽到他“嗯”了一聲。

    蘇淮宇機警，“什麽意思？”

    那頭很久沒反應，蘇淮宇智商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戰，半晌後他腦海裏閃現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艱難開口，“別告訴我，別告訴我和你結婚那人就是……”

    傅司宴嗓音懶散，答得利落，“嗯，是。”

    “我去！”那頭的蘇淮宇炸了，“還真是！前段時間聽人說回國了，搞了半天回來是跟你領證！”

    “不是，”傅司宴想起那天在玄關“婚”的事，抬手了眉心，“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蘇淮宇也不在意，問他，“今晚有局，來不來？”

    傅司宴：“不去。”

    那頭蘇淮宇低聲音，神兮兮地，“帶你去個好地方，我前不久剛發現的，清淨，也沒幾個人知道。”

    傅司宴：“……酒吧跟清淨摻得上關係？”

    “你來了就知道了，”蘇淮宇不怕死地蹦躂，“你今天新婚夜，就當兄弟們慶祝你結婚了。”

    新婚夜這詞有點刺耳，傅司宴默了片刻，語氣很淡，“先別跟他們說，地址發我。”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