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記得上次我媽來醫院時，陳雋說過一句話。

    “擴散的太快了……如果下次再來醫院，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了。”

    陳雋扶著我坐到另一張床上，轉準備給我拿紙，我自己抹了淚，猛地抓住他的袖子。

    “還......還有多久？”

    陳雋頓住，回頭看我，沉默了很久後才輕輕吐出幾個字。

    “最多，半年。”

    半年……

    我媽是後半夜醒的，我沒睡著，正趴在床邊悶悶的哭，察覺有隻手在我腦袋上了，抬頭，正好對上母親心疼的目。

    說話還有點費勁，“知道了？”

    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我媽退休那年，查出直腸癌晚期。

    對我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確診後並沒打算告訴我。

    是張姨怕我以後責怪，也是同我媽一個人抵抗病魔太辛苦，糾結了很久才跟我說了。

    我第一反應是不信，直接讓張姨帶我去找醫生。

    醫生的話直接把我打地獄。

    “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你母親不願意化療，我們尊重患者的意願，按著目前的況……最多三年，當然，還得看後續治療……”

    宋薇薇問我，為什麽不跟程佑離婚。

    這就是原因。

    我是在失去孩子的那天，接到的張姨電話。

    沒有人知道，那天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丈夫出軌，孩子沒了，得知親媽確診癌癥……

    這三個人，一個承諾會陪我白頭偕老，一個我本該養他長大，一個生我養我護我長大，很快，都將離我而去。

    那天，明明病房裏開了空調，我還是冷的渾發抖，全的都像結了冰。

    心裏塌了一個，淋淋的。

    查房的醫生見我蜷著子一直喊痛，嚇得不輕，問我哪裏痛，我不知道，因為哪裏都痛，痛，心髒痛，呼吸痛，連靈魂都是痛的。

    我能撐過來，是因為我不能倒下，我媽需要我。

    冷靜下來後，我藏起了程佑出軌的證據。

    因為我媽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我幸福，覺得我嫁給程佑很幸福，所以哪怕是假象，我也要維持。

    哪怕程佑已經骯髒，我也得吞了這汙水。

    至，在我媽走之前不能離婚。

    如果離婚，以我媽的脾氣，肯定不放心我一個人生活，還會為了我的婚姻勞。

    我不能讓在生病的時候，還天天為了我的事心煩憂。

    時間不多了，我得讓在最後的日子過得開心，讓走的安心。

    可是我遠沒料到，宋薇薇竟然如此恨我。

    8

    “什麽時候知道的。”

    媽媽問我，我也沒瞞，我說張姨早就告訴我了，我也提了陳雋。

    “其實陳醫生不是張姨的親戚，是我的朋友。”

    點說，陳雋是我一個客戶的朋友。

    當初知道我媽有了這病，我到找關係，一個客戶幫忙聯係了陳雋。

    跟陳雋聊過後，我直接讓我媽轉到了陳雋所在的醫院。

    知道想瞞著我，我是讓張姨出的麵，就說陳雋是張姨的遠房親戚，是這方麵的專家。

    “您總騙我，上次痛那樣，還讓陳醫生跟我說是慢結腸炎，您每次都讓陳醫生幫您演戲，

    “其實啊，是我和陳醫生給您演戲，我裝作不知道，但陳醫生每次都告訴我實。”

    母親愣了一會，然後輕輕拍著我的手笑了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難怪，難怪啊，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了委屈不說，獨立，好強。

    “明明我是你媽，你卻總想保護我，像個小大人似的，偏偏這兩年，突然像變了個人。

    “總纏著我撒，每天都要看見我，出差了，晚上也要給我開視頻，給我買好多東西，恨不能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我把臉在手上蹭了蹭，哽咽著開口。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如果張姨沒告訴我怎麽辦？如果到了最後我才知道怎麽辦？我都來不及告別。”

    母親帶著老繭的手抹去我臉上的眼淚，聲音慈。

    “你一直很孝順，平時媽咳嗽一聲你都如臨大敵，如果把這事告訴你，你的心思全放媽媽這裏了，每天都得擔驚怕，媽想讓你多開心兩年。

    “而且，不告訴你也是怕你勸媽化療，媽媽不化療，不化療。”

    放下手，慢慢上自己的頭發，抖的聲音帶著執著和思念。

    “你爸最喜歡我的頭發了，化療頭發就沒有了，我馬上就要去見他了，得留著啊。”

    我咬著沒讓自己哭出來，“好，不化療。”

    原來，又想我爸了。

    9

    我媽和我爸是青梅竹馬，兩人都是學霸，從小學到大學都考一個學校，雙向奔赴的，大學畢業就結了婚。

    他們的，連老天都妒忌。

    結婚的第二年，我爸救了一個跑到馬路中間的小孩，那孩得救，我爸在救護車來之前斷了氣。

    我爸臨死前一直喊著我媽的名字，可惜到死都沒見到我媽最後一麵，手裏還攥著給我媽買的發卡。

    我媽了刺激，差點就跟我爸走了，絕的時候發現懷了我。

    我媽這邊的親戚都讓我媽把孩子打掉，我媽不聽，執拗的要把我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