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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蕙道：「六妹妹，那咱們一塊兒去吧。」也想瞧瞧這六妹妹如何整姜令荑的。

姜令菀回了神，不再去想上輩子的煩心事，可如今瞧著姜令蕙這張圓潤的白凈小臉，總歸是喜歡不起來。若是擱在以前，興許還要斟酌一番，可如今倒是不用斟酌了……只是個四歲的小娃罷了，可以恃寵生、隨便發脾氣呢。姜令菀道：「我想一個人去看四姐姐。」說著又對著陶嬤嬤道，「陶嬤嬤，咱們走吧。」

這聲音聽著聲氣，卻是果決乾脆。

姜令蕙立刻皺起了眉頭，面上有些掛不住，便沖著姜令菀的背影威脅道：「以後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

聽著後姜令蕙的稚聲音，姜令菀不由得步子一頓，而後彎笑了笑。

嗯，這樣正好呢。

反正也不喜歡和倆一塊兒。

一旁的陶嬤嬤很是驚訝，看了一眼後面正在發惱的三姑娘，沖著姜令菀道：「六姑娘不是向來喜歡和二姑娘三姑娘一道玩嗎？」這衛國公府，六姑娘也就同這兩位姑娘年紀相仿些，這般的年紀，自是最玩鬧的，玩伴可是不了。

姜令菀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神迷茫的看著陶嬤嬤：「有嗎？」之後眨了眨眼睛，笑道，「陶嬤嬤，我才不喜歡二姐姐、三姐姐。」

陶嬤嬤其實也不大喜歡那兩位姑娘。特別是三姑娘，經常慫恿六姑娘欺負四姑娘，小小年紀就挑撥離間。

六姑娘與三姑娘離遠些，自然是好事。

如此，陶嬤嬤也不再多問。

清荷居面前有一個荷花池，此番的荷花競相綻放，在碧綠的荷葉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翠綠。姜令菀想，清荷居雖然偏僻，倒也是個清靜之。只是素來喜歡熱鬧，上輩子就好面子，凡事喜歡排場大的。

這方面，陸琮倒是狠狠滿足了的虛榮心。

這大概也是不想換夫君的原因之一。饒是重來一世，估著也尋不著第二個像陸琮這般令滿意的夫君。

姜令菀進了清荷居的院子，瞧見這院前種著兩棵棗樹，樹旁有個穿淺綠的丫鬟正拿著掃帚掃院子，年紀不大，也就十二三歲，低頭做事瞧著很是認真踏實。許是沒想到會來人，那丫鬟看著丫鬟嬤嬤簇擁著的小糰子，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忙行禮道：「六……六姑娘。」

此時裡頭的崔姨娘聽到靜走了出來。

崔姨娘穿著一白底水紅竹葉梅花圖樣印花對襟褙子，下邊是一條白綉白玉蘭長，頭上雖不過梳著簡單的倭墮髻，可這張臉蛋卻是清麗，楚楚可人。說起來這崔姨娘先前不過是姜家二爺邊伺候的丫鬟，后因容貌，才被姜二爺收了房。如今瞧著崔姨娘，姜令菀便覺得這張臉有些悉，細細一想，日後四姐姐長大，同崔姨娘倒是有六七分像，特別是眉宇間的這弱之態。是以，姜令菀頓時覺得親切了起來。

崔姨娘驚訝道：「六姑娘？」

姜令菀邁著小步子走了過去，只不過如今量矮小，跟個小豆丁似得，自然要仰起頭才能同崔姨娘對話。小小的人兒卻極懂禮貌，客客氣氣道：「姨娘，四姐姐在嗎？昨兒爹爹帶了荔枝過來，我想給四姐姐嘗嘗。」

崔姨娘旋即一愣，袖中的手也下意識的攥了攥。

如何不知道這六姑娘的子？今日怕是要為難荑姐兒了。要知道這六姑娘是國公爺的掌上明珠，雖生得討人喜歡，可欺負起人來倒是不手，儘是些古靈怪的法子，可旁人都奈何不得。

崔姨娘念著兒此番還有些神志不清的，心下一疼，忙道：「六姑娘，上回的事，是荑姐兒不對，妾向六姑娘道歉。」

姜令菀曉得崔姨娘是誤會了。

知道自個兒摔倒的那一日，崔姨娘特意帶了姜令荑來東院求，甚至在娘面前跪了下來。娘親把當心頭，又對四姐姐有些偏見，自然無於衷，只在裡頭照顧自己不許出去。只是爹爹大度，只道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不礙事兒，這才讓人送崔姨娘母回來，並告知姜二爺別為難們母。

今日來清荷居，崔姨娘定以為是來算賬的。

姜令菀曉得自己生得一張可的包子臉，頓時眼眸一有了法子，忙笑盈盈的拉著崔姨娘的袖，道：「姨娘，我是來找四姐姐一道玩的。我是真心喜歡四姐姐的。」

崔姨娘半信半疑，瞧著這張酷似周氏的小臉蛋，越看越覺得玉雪可，怎麼都讓人生不出厭惡來。崔姨娘也沒法子，只將人帶進了屋子裡。

屋子簡陋，崔姨娘也沒什麼好招待的，便讓人弄些甜瓜來。

這甜瓜切小塊，上頭著竹籤子，吃起來也方便些。姜令菀倒是沒吃，只覺得這清荷居的用度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看了一眼盤中的甜瓜，心道這甜瓜許是崔姨娘自個兒都捨不得吃。

而且，一進屋子就覺得有些悶熱。如今已是早晨，都這般悶熱，那到了晌午豈不是了蒸籠了？姜令菀想著，待會兒就讓人送些冰塊來。再看這屋子裡的擺件，都是半舊不新的。這窗前擱著一個陶瓷繪桃枝舊花瓶，裡頭著幾枝新鮮的蓮蓬荷花，上頭還沾著晨，大抵是剛從前面的荷花池裡才來的。

好在布置還算乾乾淨淨的，溫馨舒服。

只是這清荷居不但簡陋，連下人也，統共就瞧見了一個嬤嬤兩個丫鬟。

崔姨娘也不曉得姜令菀要做什麼，瞧著這小小的人兒，白白，跟個玉人兒似的，眉眼緻，生得甚是漂亮。可惜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每回都欺負的荑姐兒。崔姨娘心道斷斷惹不起這六姑娘，每回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委屈。好在這六姑娘不算太縱，只是單純的調皮，心眼兒卻不壞。

可如今細細瞧著，崔姨娘倒是覺得這六姑娘有些不大一樣了。分明是四歲的小娃，比的荑姐兒還要小上一歲，可這舉止神態卻是得許多，有些不敢把當小娃娃看待。

姜令菀沒見著人，這才對著崔姨娘道：「四姐姐呢？」

崔姨娘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時心裡很是躊躇。姜令菀卻道：「是在裡頭嗎？」

說著便讓陶嬤嬤掀起簾子，自個兒邁著小短兀自走了進去。

姜令菀一進裡間，就瞧著姜令荑坐在榻上。

見進來，姜令荑一雙大眼睛愣愣的看著自己，許是見著自己有些張，沒說話。

姜令菀看著這張稚的臉，一時也有些恍惚，彷彿漸漸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了起來。上輩子四姐姐對自己心存愧疚，三番四次的幫著自己。甚至有一回差點喪命，還是四姐姐不顧一切替擋了箭。可四姐姐的子骨自小就弱，生得纖細如柳，那一箭差點要了的命，還是陸琮從宮裡請來的醫，保住了的小命，之後生生在榻上休養了好幾個月。後來人雖無礙了，卻一輩子都沒法當娘親，可卻半分都不後悔救了自己。如今見著這四姐姐，雖然比自己大上一歲，瞧著卻是瘦的，顯得這雙眼睛格外的大，跟個銅鈴似得。

姜令菀回神，眼眶有些熱熱的，卻彎起甜甜的喚了聲：「四姐姐。」

姜令荑一張掌大的小臉有些瘦瘦弱弱的，蒼白羸弱的沒有一，一雙大眼睛瞧著姜令菀，翕了翕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姜令菀坐到的邊，讓丫鬟將食盒打開，將三碟糕點擱到小幾上，又將荔枝籃子放了上來，然後抱著纖細的手臂道：「四姐姐，這是我專程拿來給你吃的。」

陶嬤嬤又是一愣，心道：六姑娘不是素來不喜外人嗎？平日里就算是二姑娘、三姑娘都不會這般親。今兒是怎麼了？

姜令荑此刻梳著丱發，髮髻上只有兩髮帶垂著，旁的無一裝飾。上這碧綉竹葉子也是極舊的，這打扮瞧著半點兒都不像是衛國公府的姑娘，不像姜令菀，小小年紀就。姜令荑眼神愣愣的看著姜令菀親的抱著的手臂，有些驚訝，之後才將目落到了幾上的糕點，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見姜令荑沒有反應，姜令菀才道：「四姐姐不吃這些嗎？」

這時一旁站著的崔姨娘倒是開了口，道：「六姑娘，荑姐兒昨日發了燒，如今……如今恐怕還沒緩過神來。」說著，崔姨娘倒是忍不住紅了眼。這個兒打小就底子差，弱多病的，偏生還搭上這個份低微的娘親。

這倒是令姜令菀擔憂了起來，上下打量一番，張道：「四姐姐還有哪裡不舒服？我讓爹爹給你請大夫。」

瞧著姜令菀這般擔心自己，一直不說話的姜令荑倒是開了口，道：「不……不用，我沒事。」姜令荑的聲音低低弱弱的，聽著像是可憐的小貓。

姜令菀見姜令荑雖瘦的，這臉還算不錯，大抵是沒什麼大礙，便安道：「沒事就好，日後四姐姐若是有什麼事兒，儘管找我。」說著，便朝著姜令荑綻放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姜令荑看著眼前的六妹妹，只覺得兩人從未這般親近過，這個六妹妹生得玉雪可，這張嘟嘟的包子臉甚是討人喜歡，所以就算欺負自己，也沒法討厭這麼可的六妹妹。

姜令菀一臉迷茫的繼續無意識賣萌，喃喃道：「四姐姐怎麼了？」說著又想到了什麼，語氣真誠道，「四姐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不該一直欺負你。四姐姐，你能原諒璨璨嗎？以後咱們當好姐妹，好不好？」

姜令荑看著自家六妹妹這張無害的包子臉，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了。更何況，從來都沒有生過的氣啊。

姜令菀曉得姜令荑還有所顧忌，畢竟欺負人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今兒梳妝的時候，看著鏡子里這張嘟嘟的包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覺得讓人生不起起來，覺得倘若自己示弱，四姐姐肯定會心的，遂可憐兮兮道：「四姐姐還是不肯原諒璨璨嗎？」說著便委屈的努了努，眼眶一，垂下小腦袋，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姜令荑哪裡招架的住？

生怕下一刻這小氣包哭出來，忙道：「你……你別這樣……六妹妹，我沒生你的氣。」

姜令菀抬眼，小胖手攥著姜令荑的袖，眨眨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道：「那……四姐姐是原諒璨璨了？」

姜令荑趕點頭。

姜令菀頓時笑逐開，道：「那四姐姐吃些糕點吧，可好吃了。」姜令菀生怕這位四姐姐不信，忙鬆手拿起一塊玫瑰油燈香塞到自己的裡，奈何這小兒太小，只能塞一半。咬了一半，一邊吃著一邊著姜令荑道，「四姐姐這樣總放心了吧？」

姜令荑看著姜令菀撐得這腮幫子鼓鼓的，瞧著像只小青蛙似得，稽又可，一時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本就有些饞，目下見吃得這般開心，也有些蠢蠢，而下一刻卻見姜令菀拿起一塊糯米涼糕直接湊到的邊。

姜令荑低頭看了看這隻小胖手，心下有些。

上頭還有燈香的碎末，卻一點兒都不顯得臟，許是生得胖胖的，這小手瞧著就是的。姜令荑頓時對這位堂妹多了幾分好，笑的咬了一口手上的糯米涼糕，然後接過剩餘的一半繼續吃了起來。

見終於肯接納自己，姜令菀忍不住笑，歪著小腦袋看著姜令荑道：「四姐姐，好吃嗎？」

姜令荑也眉眼含笑，道：「好吃。」

崔姨娘瞧著如此和諧的畫面，一時眼眶都忍不住熱了熱。若是先前對著六姑娘還存著戒心的話，那此刻是真的信是真心對兒好。這兒跟在邊，沒什麼玩伴，每次都是眼的看著府中其餘的三個小姑娘一道嬉笑玩鬧，而卻只能遠遠站著、羨慕著。雖然六姑娘有時候欺負荑姐兒，可曉得，其實荑姐兒一點兒都不討厭六姑娘，反而十分喜歡這個堂妹。總覺得自己年長一歲，該讓著妹妹，就算被欺負戲弄，這心裡頭也覺得很開心——總歸是有人肯和一起玩。

「姨娘，四姐姐，娘親肯定找我了，我明日再過來。」姜令菀知道這會兒若是再不回去，娘親就該著急了，便同姜令荑和崔姨娘道別。

小孩子之間總是能短時間培養出來，加之姜令菀是打定了主意這輩子要護著這個堂姐，自是掏心掏肺的對好。姜令荑自然也能覺到這小堂妹的真心和誠意，而且這小堂妹長得這麼漂亮可，本來就喜歡的不得了。

姜令菀轉過子準備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麼，邁著小短噔噔噔到姜令荑的面前，手抱著的脖子在臉上「吧唧」一下親了一口。

以前不管做錯什麼事兒，只要這麼對陸琮，陸琮頓時就滿面春風了。

果然，姜令荑了自己臉上殘留的口水，開心的笑了笑。

六妹妹終於肯和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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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是蹦蹦跳跳跑回去的。

如今年紀還小，不用再用大家閨秀的舉止約束自己，當真是再好不過了。以前每回都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連吃糕點都是小口小口的吃，邁步子更是要從容不迫，要有淑風範。

只是一走到院子外頭，便瞧見自家娘親正蹙著眉頭等著呢。

姜令菀吐了吐小舌頭，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便立馬朝著周氏走了過去。周氏抱起兒，靜靜的沒吭聲，就等著自個兒開口說話。

可姜令菀卻是個聰明的，知道周氏的肋，忙摟住周氏的脖子，在周氏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聲語道：「璨璨最喜歡娘親了，讓娘擔心了，是璨璨不好，娘別生氣。」

「小頭，就知道說好話哄娘親。」話雖如此，可周氏面上已經染上了笑意，只手了兒嘟嘟的小臉，故作兇惡道，「若有下回，看娘親怎麼收拾你。」話是兇的，奈何這張臉生得太，瞧著一點兒都不兇惡。

姜令菀嘿嘿一笑，任由娘親的小臉，乖乖得像只小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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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去榮王府奔喪的日子。

姜令菀特意穿了一淺的襦，頭上不戴簪花，只用簡單的綢帶，瞧著極為素凈。陶嬤嬤也有些驚訝，六姑娘最，雖說今日要去奔喪，可小小年紀居然就曉得這些了。

姜令菀心裡卻道：不管怎麼說，這榮王妃也是的婆婆。

不過……

姜令菀也有些小小忐忑，一時獃獃的看著鏡中自己這張嘟嘟的包子臉。

——也不知年時候的陸琮，是何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