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浦去上班前，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的——

一方面，李輕鷂是李謹誠的妹，那確實約等於他的親妹妹；另一方面，也進行了反省，他和孩子接本來就，這七年更是過得跟和尚一樣。家裡安排的相親他沒空搭理，能接到的異不是害者就是嫌疑人。所以他也不太了解現在的孩都是什麼脾氣。

不過一到辦公室，陳浦就發現自己想多了，上班狀態的李輕鷂和下班後完全是兩回事。

中隊裡年齡最大的是方楷，四十了，孩子馬上上初中。陳浦剛坐下，就聽到方楷高興地對李輕鷂說：「小李，你認識思明培訓的老師？」

李輕鷂今天換了件白短外套，黑闊，外套下沿出T恤包裹的腰，人靠在椅子裡，手裡轉著一支筆。還是那種輕輕的語氣：「我高中同學在思明培訓教數學，幫你問問，但是不能打包票啊。」

方楷說：「太好了！思明培訓的數學是全市最好的，我們錯過了這個學期的報名，一直想報沒名額。不管不，我和嫂子都請你吃飯！」

李輕鷂擺擺手：「不用！」看了眼著這邊的陳浦，笑意清淺：「周末不是已經有老大請了嗎？」

方楷更覺得這個新來的姑娘，與人為善又不占便宜，哈哈大笑說：「對，宰老大，不心疼。」

陳浦：「……」

甜，昨晚對著他吹口哨時，當他是老大了嗎？

第4章

上午依然沒有新案子，整個辦公室里的氣氛悠閒又緩慢。陳浦一直在看朝家園當年的住戶資料——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幾乎爛於心，但每年都會發現、差錯和補充。

正看得神，就聽到離他辦公桌不遠，那道脆脆的嗓音又響起：「沒問題，你隨便喝。」

陳浦抬起頭，看到隊裡最小的閆勇——當然現在李輕鷂來了兩人同齡都是最小的——他端著杯清茶站在李輕鷂旁，笑得靦腆又張：「那怎麼行，你買茶葉也要錢，要不我付半盒的錢給你？」

李輕鷂也端了杯茶，白皙的手指扣著個稜角圓潤的磨砂玻璃杯，裡頭飄著翠綠的茶葉，一看就讓人覺得清香雅致。抿著笑：「那怎麼行，都是同事，幾十塊錢的東西，不值什麼。下次你買茶葉我也嘗嘗唄！」

閆勇一豎拇指：「大氣！」

李輕鷂笑笑，目不經意往陳浦這邊一掃，陳浦已垂下目。

很好，他想，這才第二天，隊裡不管老的小的，都開始對李輕鷂搖尾了。

某些人的圓世故，偏偏就像春風一樣，清新自然，潤無聲。

陳浦對於李輕鷂的這種，在下午達到了頂峰。

李輕鷂趁著午休時間，提了一大袋茶來，分給每位同事，依然是那麼謙遜又和：「昨天我第一天來，不好意思表達什麼。周末雖然有老大請客，我也想謝謝大家對我這個後輩的照顧。一杯茶雖小，也是心意。」

大家都笑了，說實在是太客氣，一擁而上把茶分了，辦公室的氣氛更加融洽了。

只有陳浦沒過去。

過了一會兒，一杯茶放到桌上，陳浦抬起頭，對上李輕鷂的眼睛，烏亮清澈。

陳浦：「謝謝，我不喝甜的，拿走吧。」

從李輕鷂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飽滿的前額，鼻樑到再到下，線條清晰利落。唯有眼睛微垂著，總是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

李輕鷂輕聲說：「我點的無糖桂花烏龍，你不是最喜歡這種口味嗎？」

陳浦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但是他的目微微抬起，落在相距半尺的杯文字上——悉的茶店，悉的口味。

陳浦忽而恍惚，七年過去了，好像什麼都變了，局裡很多人已經不知道李謹誠這個名字。可又好像什麼都沒變，這家他和李謹誠常去的茶店還在，這個口味也還在。

陳浦又意識到，給他點這一杯茶的孩，心思是多麼細膩深沉。是想試探什麼，還是想表達什麼？可他再度抬頭，看到的依然是一雙明亮得近乎沉寂的眼。

這個孩，無疑聰明又有心機。放著好好的一流大學一流專業不上，毅然退學上警校。在本省公安廳工作了一年後，也不知走了什麼門路，來到哥哥失蹤前所在刑警隊。

想幹什麼，想得到什麼，答案呼之出。

可是於陳浦而言，只覺得麻煩。

他拿起那杯茶，再度垂下目，說：「謝了，下次不要買，我已經不喝這些東西了。」

——

然而，為刑警，老天爺都看不得他們悠閒。這天快到下班時，丁國強快步走進他們辦公室：「都給我皮，市二十九中家屬樓發生一起命案，陳浦你帶隊過去，把新人也帶著。」

二十九中在一片老城區，學校正對面隔著馬路，是幾十年前修的家屬樓。房子老，但地段好，又是學區，不老師住在裡面。

小區沒有圍牆，數棟樓臨街。車輛出口有柵欄和保安，除了住戶，這十幾棟樓里還有許多培訓機構、飯館、小賣部等等，人流很多，非常熱鬧。

警車一直開到案發樓下，停車就夠費勁的。李輕鷂跟著走到樓門口，抬頭看到一個監控。

這是一座塔樓結構。他們上到死者所在的4樓後，沿著長長的走廊，兩側至有十來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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