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抱著曹睿，張地大聲道：“睿子他瘋了！”

師清漪第一個快步跑過去，蹲下來，去查看曹睿的況。曹睿一雙眼睛已經趨近于呆滯了，沒有半點神采，翕著，正在不斷地重復著他之前呢喃的那首詭異謠。

曹睿的這種況，很明顯屬于驚嚇過度。

但是單單只是聽了神那個關于“青頭鬼”的故事而已，心理承能力脆弱如謝家佩都沒有夸張這樣，師清漪實在不能想象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會驚駭到如此地步。

曹睿的謠了一些信息，通過這些信息，師清漪在心底判定，曹睿小時候肯定是遭到了什麼超越極限的恐怖，造永遠也揮之不去的影，不然絕對不會變這個樣子。

眼看著師清漪連續替曹睿掐人中和刮痧鼻梁都沒有作用，蕭言打算死馬當做活馬醫，說道：“師師，你給睿子狠狠扇一個大耳刮子，我就不信他娘的清醒不過來。”

師清漪立刻否決：“積點德吧你。”

正說著，一只手了過來，神單膝跪地，看著師清漪的眼睛：“我來。”

師清漪先是一愣，然后稍微退開一些，給神留出余地。神低著頭，解開曹睿最上面兩顆扣得一不茍的襯衫扣子，讓曹睿的脖子了出來。纖長兩指扣在曹睿的右邊脖子，幾乎到了靠近頸部大脈的地方，猛地發力，下一刻，曹睿咳嗽一聲，眼睛同時大睜，恢復了之前的明亮，跟著就背過開始干嘔起來。

等到曹睿干嘔的癥狀有所緩解，師清漪從大登山包里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曹睿。曹睿神智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只是蒼白的直打哆嗦，喝水的時候連水都有點兜不住，直接了下來。

尹青看見自己的學生突然出了這種變故，面上雖然保持著一貫的嚴肅，心里到底還是非常擔心，對曹睿說道：“現在覺好點了嗎？”

曹睿面如土，抓著尹青的袖：“教授，我們不要往前走，前面有青頭鬼，青頭鬼是會吃人的。我小的時候，小的時候……”

他一個大男人，聲音竟然帶出點哭腔，停頓了一會，才說：“我小的時候，阿姆娘就是被青頭鬼吃掉了，阿姆娘不在了，被鬼吃了，都沒有給我留下來。”

尹青的臉沉了下去。

師清漪則想起了某件與曹睿有關的往事。

師清漪以前看過曹睿的個人信息表，曹睿的老家在湘西一個非常偏僻的村子里，民族那一欄里填的是苗族，而他的家庭員那一欄，只填寫了他爸爸曹毅的名字，他媽媽的名字并沒有寫上去，那時候師清漪就猜測曹睿的媽媽大概是去世了，但是想不到在曹睿的描述里，他媽媽居然是這樣恐怖的死法。

尹青肅然道：“曹睿，世界上沒有鬼。”

曹睿音調提高：“我不知道別的，但是青頭鬼肯定有的。小時候我很晚才睡，阿姆娘就唱歌給我聽，唱的就是青頭鬼，后來，后來就被吃掉了！”

尹青眉頭皺得非常：“曹睿，你是我的學生，已經是個年男人了，不是什麼小孩子，應該需要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又在說些什麼，注意分寸。你先暫時好好休息下，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曹睿被尹青一頓訓斥，蒼白的臉上出幾分愧，尷尬地低下頭來，不敢再言語。

在場氣氛突然陷一種凝重的死寂之中，所有人都不說話。過了幾分鐘，蕭言實在不了，出聲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教授，那個……我們還要沿著這條B墓道繼續往前走嗎？”

尹青回答：“當然，這座古墓還沒有探索完畢，怎麼可能就收工。”

蕭言看著神，猶豫道：“可是教授，師師表姐說……要不，咱們換條道進去，你瞧瞧睿子，這條道看起來很不吉利啊。”

尹青語氣非常冰冷，雖然臉沒有對著神，卻是故意說給神聽的：“青頭鬼不過一個傳說，曹睿只是小時候到了驚嚇，才會緒失常。至于某些猜測，本就沒有半點科學據，只憑借五指消失的喻而已，就能判斷那里埋藏了機關？難道陵墓修建者就一定會按照這種詭異的思路來鋪設布局？”

尹青以前多次主持發掘工作，那些墓雖然遠不及這個墓這麼復雜詭異，但是終究也會遇上一些小型機關，所以尹青對于機關這種東西還是有相當接納程度的，換做以前的尹青，一旦發覺青頭鬼五指的喻，絕對會謹慎地考慮機關的潛藏。

只是這次不同，尹青非常頑固，完全是發自心地排斥神說的話，不相信神。

因為尹青有一個年輕教授的通病——那就是自負。

年紀輕輕就取得各項榮譽，深上級，同僚們的贊賞與學生們的敬畏崇拜，尹青一直站在焦點，正是這種自負，令認為自己說的話，就該是那些同學們所遵循考慮的，焦點的位置，不允許他人來取代。

可是自從神出現，這種焦點的天平，就開始向神傾斜了。師清漪自是不必說，在尹青看來，這個平日里最看重的得意門生，現在很明顯是傾向家“表姐”的，而曹睿，蕭言，謝家佩，都不同程度上地選擇相信神，尤其是曹睿，神說出青頭鬼古謠之后，深青頭鬼困擾的曹睿完全是將當救星看。

這讓尹青心里很不舒服。

神毫不在意道：“姑娘，你若認為我猜測得不對，自可以選擇往前走，以便駁斥我。”

尹青站起來，冷哼一聲，邊往前快步走，邊說：“我也是這麼想的。科學的結果，總是要用實際行來驗證的，很快，你們就知道誰對誰錯。”

尹青完全是在賭博。只要等下沒有機關，那就證明說的話，就是真理。

的學生，將會重新將目轉移到上。

才是他們的教授。

神好整以暇地著，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師清漪正跪在地上照顧曹睿，突然聽見尹青犟著脾氣就要以試險，神卻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心里一急，跳起來就要去拉扯尹青。

誰知道晚了一步，尹青剛踏近墓道上雕刻著五指盡數消失的區域，墓道的中央石板霎時間陷進去一個大暗坑，尹青一腳踏空，與此同時，兩面墓壁吐出細的箭雨，直接就朝尹青激過去。

師清漪面蒼白：“教授！”

電火石之間，一道纖麗高挑的影疾風一般掠過去，師清漪還沒看見神是怎麼出手的，下一刻，尹青就被神攬住，拉扯了回來。

一切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師清漪卻出了一冷汗，覺像是過了好幾年。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神把尹青放下來，讓坐在地上，尹青幾乎要癱了。

神居高臨下，面無表睨著尹青，慢悠悠道：“這位姑娘，此番經你親自試探，敢問我的猜測可有失誤麼？”

尹青被神口中的“姑娘”那個稱呼打擊得半死不說，剛才又被這場變故一番驚嚇，面一陣青一陣白，饒是這麼子強的人，也再也扛不住了。

師清漪一顆心跳回原，拿了礦泉水給尹青喝，又地幫尹青拭冷汗。為了顧及尹青的面子，師清漪沒有對剛才一事發表任何看法，只是偶爾去瞥神的臉。

神道：“現在可信我？”

尹青沒說話，握著礦泉水的手微微抖。

等到尹青緩和好，師清漪這才站起來，拉著神走到一旁，輕聲說：“你剛才干嘛要嚇教授，不比你會武功，是普通人，扛不住的。”

神的表看起來有點無辜：“有麼？是自個頑固，此番不過令長個記罷了。為你敬的先生，我怎會令當真遇險，自當護周全，不敢令毫有損。”

師清漪：“……”

神接道：“表妹，你怨我麼，因著我嚇唬了。”

的眼神非常，好像暈著水澤，看起來居然著那麼點楚楚可憐的意味在里面——雖然師清漪總覺得，這種楚楚可憐像是裝出來的。

師清漪被神的目盯著，心里莫名其妙覺得了，深吸一口氣，說：“……沒有。”

在場的學生都深知他們教授的格，全當做尹青剛才的失態沒有發生過，而尹青的臉非常不自然，一直在喝礦泉水。

等到隊伍休息夠了，幾個人才走到那個陷進去的機關暗坑旁邊窺看。

只見下面暗坑里雕琢了一只巨大的鬼頭，眼睛紅，青面獠牙，張開的大里布滿了鋒利的尖刀，從上面看，整個畫面非常有視覺沖擊力。走到這里來的人，就算不被兩面墓墻里吐出來的暗箭一只篩子，也會掉到那只鬼頭的里，被鬼里的尖刀捅出一的窟窿。

曹睿聲音抖地說：“這就是青頭鬼，阿姆娘說過的，只要青頭鬼出現了，就一定要死人的。”

師清漪和神互一眼。

深坑兩邊還留著比較窄的走道，可以容人通過，謝家佩驚魂甫定，試探地問：“教授，我們還要繼續走嗎？”

沉默了一會，尹青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回答：“剛才只是小事罷了，當然要走下去，平常我怎麼告訴你們的？考古需要探索神，怎麼可以前功盡棄。機關在古墓里只是尋常事，沒什麼的，等下注意就好。”

說完，面郁地看了一眼神。

神在面前，依舊還是那副面無表的模樣。

蕭言湊過來，小心地對神說：“師師表姐，你打算怎麼辦，是要回去嗎？”

神淡道：“我是來顧看我家表妹的，表妹在何，我便在何。”

蕭言又將臉轉向師清漪，說：“師師，你到底什麼個意思啊？”

師清漪裝無辜道：“我能什麼個意思，我是課題組的人，得聽教授的。教授在哪，我就得在哪。”

焦點頓時都轉移到了尹青上。

現在不止是蕭言，師清漪，曹睿和謝家佩眼睛都齊刷刷地看著尹青。

頂著這種無形的力沉默許久，尹青終于冷冷地說：“別磨蹭，全都給我快點走。阿清，你拿攝像機把這青頭鬼的況好好拍攝下來，到時候拿回大學研究室里放映研究。”

說著，一個人踩在深坑旁的走道上，往前走去。

師清漪知道這次尹青松口了，心知有戲，笑著給神使眼：“表姐，走吧。”

神眉眼略微彎了彎，漾出幾分笑意，看上去非常和煦，和之前師清漪見過的那種令人難以捉的似笑非笑，有本質的不同。

即使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師清漪也沒覺得有多害怕，畢竟現在有神在旁邊了。

而對于這種安全，師清漪多次，已經不想去深究，只是順其自然地。

蕭言依舊幫師清漪背好大登山包，特地走到了神前面，回頭說：“表姐，我在你前頭，要是我等下一不小心也掉到什麼坑里，你千萬記得拉扯我一把啊。”

剛才神救回尹青的神速，深深地震撼了蕭言，他幾乎認為神除了研究生的份，除了在電臺做說鬼故事的播音主持，還在做另外一個兼職，那就是短跑運員。

實在太快了，不當短跑奧運冠軍簡直天理難容。

在蕭言前頭的謝家佩和曹睿也連忙說：“也別忘了拉扯我一把！”

神沒什麼表示，師清漪替說道：“都忘不了，你們趕給我走，我要拍攝了。”

尹青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拎著探照礦燈的曹睿，謝家佩，蕭言以及神，而師清漪由于要攝像，特地走在最后面。

舉著攝像機拍完深坑里的“青頭鬼面”，又想著把這段B墓道上的況也拍攝下來。攝像頭掃到左面墓壁上，拍完上頭的鬼手花紋，又移到中間，對著前面的隊伍進行拍攝，視野有些晃，拍完隊伍的背影，又晃到了右面墓壁上。

猶豫了一會，師清漪突然又將攝像機的鏡頭轉回了中間，焦點對準了神。

探照礦燈的耀眼芒往四面流淌，充盈著整條B墓道，只是由于前面幾個人的擋效應，落到神上的礦燈芒已經變得相當和了，在腳邊上落下一圈浮的影。

腰纖細，量高挑，齊腰的烏黑長發輕晃，神看起來就像是一副暈不開的水墨畫。

師清漪的腳步不由加快了點，跟在神后。的鏡頭已經拋棄兩邊的所謂文，而是隨著神，就像追逐著華如水的銀月。

的一切，都像是清雅的暗夜月一樣好。

有那麼一剎那，師清漪幾乎想要將清嫵勾人的背影，永遠封存在鏡頭里。

只是再的影像也不能保存長久，數據留在記憶卡里，留在電腦里，總有一天會因為某些無法預料的原因而丟失，追悔莫及。拍出的照片，總有一天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褪。

怎麼可能永遠，最不過此刻。

墓道只有眾人的腳步聲寂然地回旋，師清漪將攝像模式調拍照模式，站定，剛巧這時候神停下腳步，回過頭，朝過來。

回眸之間，暈靄的微像是在墨的眼睛里流淌，綻放出一種分外灼人的麗。

師清漪張地按下了快門，將這一幕準確地捕捉了下來。

神靜靜著，過了陣，輕聲說：“過來，莫要一人落在后面。”

“嗯，好。”師清漪結束的拍，放下攝像機，跟了上去，和神并肩開始往前走。

心里一種微妙的覺彌漫開來。

好像是孩子背著大人吃了一顆世界上最甜的糖果，這種甜度，師清漪自己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