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然口劇烈起伏著，眼看人像河豚一樣氣得都快炸了，忽地瞥見一個地中海發型，馬上指著他喊道：

“賀總，貴公司的范總監親口承諾我會跟宸星合作，收了我那麼多好，答應的事又反悔，你們賀家勢力再大，也不能這麼仗勢欺人吧！”

大庭廣眾之下，一口大鍋扣到賀家頭上，范總監腦門上的冷汗唰地就流下來了，呵斥著過來推搡他：“什麼話你想好了再說！”

賀庭洲毫不在意周圍群眾的眼，右手紆尊降貴地從口袋拿出來，朝陳沛然一點，鋒銳如刀鋒的眼刮過范總監禿禿的腦袋：

“你解決他，或者，我解決你。”

“您放心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解決得干干凈凈！”范總監連聲保證，是把陳沛然拖走了，“咱倆的事私下解決，別在賀總跟前鬧！”

小廖的電話打過來，估計是等著急了。

霜序說：“庭洲哥，那我先走了。”

說完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準備越過他上樓。

賀庭洲垂眸盯著從面前經過的影，意味深長落下一句：“就那麼想睡我？”

手機里小廖一句“到n……”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接著響起一片“喔哦~喔哦~”仿佛峨眉山團建的哄鬧。

小廖開了外放！

賀庭洲估計也聽見了：“你在給猴子打電話？”

霜序怔愣過后迅速把剛接起不到十秒鐘的電話給掛了，下意識看看賀庭洲后那幾位男士。

幾人立刻把眼神投向四面八方，看房頂看地板看空氣，恨不得在自己腦袋上掛個牌子寫上我是聾子我什麼都沒聽見。

“我沒有……”難得到窘迫，“對你有非分之想。”

“那怎麼解釋你剛才被人造謠到臉上都不澄清。”

“你都說了是造謠，他怎麼想又不重要，沒必要跟他解釋。”霜序強作鎮定，“如果別人懷疑什麼，我就要自證什麼，那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嗎。”

“是嗎。”賀庭洲質疑，“難道不是因為你癩蛤蟆想吃天鵝，故意制造誤會跟我傳緋聞？”

“……你才癩蛤蟆。”

霜序口說完就后悔了。

以前只敢在心里吐槽，自從上次吃完面之后，不知道為什麼，對賀庭洲說話開始有點放肆，快得都來不及管理。

“行，你是天鵝，你想吃我這只癩蛤蟆，滿意了？”賀庭洲本不屑跟爭這些無謂的名頭。

霜序：“……”

賀庭洲慢慢悠悠道：“你也管理一下自己對我的，天天這麼狂熱，我害怕的。”

……你害怕個！

他后面那一排下屬的臉上都寫著：“哈，我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霜序覺自己就算長十張，現在都說不清。

被陳沛然當面造黃謠，都沒如此無語。

賀庭洲說完，手抄著兜施施然跟肩而過，走了。

下屬跟在他后，每一個人經過霜序時，都會對出一個集恭敬、謹慎、心照不宣于一的微妙笑容。

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隨便吧咋咋地的心走進電梯，連按了三下關門鍵。

一進包廂，里面一雙雙眼睛探照燈一樣咻地過來，同事的眼神一個比一個曖昧。

“哎喲喲，剛才電話里是誰呀？~”

“一對在說話，我剛好經過。”

霜序淡定從容的態度很有信服力，但小廖不信，明明聽見后面還有一句……

沒等質問，霜序就先發制人：“剛才在樓下見陳沛然了。”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被轉走：“他來這干什麼？真晦氣。”

“他這個人就是眼短淺，但凡自己出去另立門戶，別人都能高看他一眼，結果跑去宸星的臭鞋，我都看不起他！”

“要我說，陳沛然那個爛人走得正好，他要是不走，小老板你就不會來了。”

在大家七八舌同仇敵愾臭罵陳沛然的時候，霜序悄悄松了口氣。

當時真應該第一時間澄清的，再這麼宣揚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暗賀庭洲了。

誰知道一念之差，事的發展變得這麼……陡峭。

舒揚瞇著眼睛斜過來跟耳語：“剛才那個聲音我聽著有點耳啊，一下沒想起來，到底是誰？”

“別問。”霜序端起果抿了一口，“除非你現在給我兩千萬，否則我是不會說一個字的。”

舒揚馬上把自己脈回去：“算了，他不值兩千萬。”

沈陸兩家家世相匹，沈聿在年輕一輩里優秀得出類拔萃，各方面都沒得挑剔，陸漫漫又對他一見鐘，這場門當戶對的聯姻讓兩個家族一拍即合，關于婚事的商談進行得順利無阻。

兩家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定在月底。

霜序畢竟自小養在沈家，就算不姓沈，也算半個沈家人，這種日子勢必要到場的。

“其實我覺得你不去也沒什麼。”舒揚說，“沈家養大你是分，但你只是個干妹妹，不去也不算失禮數。”

“那是我哥。”霜序說，“怎麼能不去。”

舒揚馬上要做第二次化療了，剛完躺在病床上，心疼：“我怕你到時候不知道要多煎熬。”

“早晚要習慣的。”霜序在努力讓自己學會接。

如果說喜歡沈聿是時期萌芽的一朵小花，那朵花生長在荒蕪貧瘠的土壤上，早就日漸枯萎，在試著將它拔掉。

就算不是陸漫漫，也會是張漫漫王漫漫李漫漫，沈聿會和別的人結婚這件事，必須接。

當天，霜序提前十分鐘到達吃飯的酒樓，穿了新中式的改良無袖旗袍，黑正式，不會搶眼也不出錯。

付蕓拍了拍的手，叮囑：“今天是我們跟陸家第一次正式吃飯，待會見了你陸叔叔陸阿姨，要有禮數，知道嗎？”

還是對霜序不放心。

霜序只當不知，垂著眼安分說：“我知道了。”

陸家人就在這時到了，聽見院里的說話聲，霜序回頭從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頓住。

陸漫漫今天也穿了一條黑旗袍，雖然款式略有區別，但放眼去，無論是服還是挽起的頭發，相似度都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