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夜幕已深，院中雜草嘩啦啦抖著，清風半夜蟬鳴。

    古代普通百姓睡得很早，沒有五十的夜生活，也不曾見過什麽花天酒地。

    除去努力耕田，便隻能在胡同口的大樹底下談笑幾句家長裏短。

    匆匆這一生，猶如路邊聳立幾十年的大樹，轉眼即逝，變活生生的曆史。

    張武終究了這個時代的影響，不到晚上八點便打哈欠，昏昏睡。

    油燈閃爍，屋裏除去常用的鍋碗瓢盆，便是櫃子上堆的書籍。

    在努力不讓自己沉迷之餘，他能娛樂的項目，除去練武，便隻剩下看書。

    生活很枯燥，不把練武和看書當娛樂，怎麽度過這數不盡的餘生？

    人總要有點追求，才不至於瘋掉。

    長生很不錯，但也要飽無盡的孤獨與煎熬。

    還好，張武格開朗，心態很好。

    了惺忪的睡眼，努力睜大眼睛看向手裏的竹書。

    與那采花賊所講一樣，開篇盡是些晦難懂的文字，什麽六甲值符，經卦爻辭……看得張武一臉茫然。

    直到二十頁後，才出現一幅幅人像。

    或坐或臥，前後背皆有均勻的細線，連接各個位，講述行功路線。

    與通過引導便可修煉的金剛不壞神功相比，這大禹步簡直是天書。

    沒有通天徹地的學識，這竹書放在你麵前，也如同嚼蠟，無從下手。

    “唉……”

    搖了搖頭，將竹書放下。

    盡管穿越這四年來，張武通過惡補，已能認清人各個位。

    但在沒有弄清楚前麵的文字之前，如果不想自己廢掉，最好不要隨便修煉此功。

    人是脆弱的，一口氣走岔都能噎死人。

    “天牢倒是有兩個老學究，還有上個月因言獲罪的欽天監員，找他們請教，應該能懂不。”

    張武呢喃道：

    “但我的日子還很長，不如將這大禹步當一項挑戰，憑自己的能力學會，將來遇到陣法大師、玄門奇人，總不至於被忽悠。”

    一念至此，年出微笑。

    有了鬥目標，倒頭便睡，養蓄銳。

    因為，明日將有大事發生！

    數日前，宮中傳出消息，劉淑妃將於月底前去白龍寺拜佛，不百姓都在議論此事，準備當天站在路邊，看看皇帝老婆的排場。

    劉青在南征前線，距離京城兩千多裏，很難回來。

    可他已有三年沒與劉靜萱見麵，張武不確定他會不會趕回來。

    按常理，他坐車趕路需要半個月。

    但皇帝頒布的敕令，必須日行五百裏，按這個速度算，劉青可足了勁，四天便可回京。

    屆時改頭換麵，悄悄潛白龍寺，又可做那齷齪之事。

    據張武所知，京城的權貴們都喜歡找武道高手看家護院，一二品大員尤其如此，家家都有一流高手。

    這幾日他特別打聽過，劉青府邸裏竟養著五百多位門客！

    不怪他那一係的吏狠命貪財，沒錢怎麽養活這麽多口人？

    這年頭，權貴們攀比的不是誰家院子奢華，也不是誰的小妾多，而是養客之風盛行，比誰手下的能人異士多。

    有這些門客，劉青可以做出很多突破常理之事。

    找個易容高手，幫他在前線裝病撐幾天，絕對不難。

    養馬高手能養出千裏馬，不計代價往死裏跑，兩天便可趕回來。

    一般人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潛白龍寺，但劉青若想，必定能！

    老湯沒把信件送上去，事失敗，那位李閣老絕不會善罷甘休。

    能在南征期間扳倒劉青的機會，也隻剩下明天。

    隻要將茍合的兩人當場抓獲，破兄妹倆的齷齪事，那麽多人看著，百口莫辯，劉青必死無疑！

    這比送信的衝擊力可大多了。

    但也是玉石俱焚的招數。

    如此暴皇家醜聞，臣子給皇帝戴綠帽子，還當眾表演，隆慶帝隻要沒有被氣死，必定清算李閣老。

    如今隻看他怎麽取舍。

    究竟要舍忘死，維護江山正統，還是坐視不理，看著劉青的勢力一天天變大，全在一念之間。

    當然，最大的可能還是劉青不回來。

    他已經五十歲，過了字當頭的年齡，一切事務都該以穩妥為重。

    這麽大風險，不遠千裏跑回來放一炮便走，怎麽看都不合算。

    ……

    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張武便已在院子裏練功。

    “喝——”

    他赤著上，渾筋突起，黑青大筋似弓弦拉滿，揮拳蹬步間力重如山，踩得院子都在震。

    打完一趟金剛神功十二式，收功時張武張口猛地一吸——

    “呼！”

    一濃烈氣流至腹部。

    心神下沉，令這口蓬朝氣在五髒六腑之間鼓。

    片刻後，如虎豹雷音般的金屬鳴聲響徹大院，讓大缸裏的水都起了波瀾。

    天漸明，朝輝撒落。

    隨著金屬音達到頂峰，如滾滾悶雷震得院牆巨響，張武終於猛然睜開雙眸。

    “噗！”

    一口白氣流自嚨中驟然噴吐而出，扯破空氣，炸鳴聲刺人耳。

    “轟——”

    三米外的缸中水如被炮彈擊中，轟然炸起漫天水花，濺了張武一。

    “呼……”

    收勢斂息，張武的雙眸神采奕奕，發自骨子裏充滿自信。

    縱使鋼打造的繡春刀，如今也隻能在自己上留下白印，無法突破皮。

    可惜，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世故。

    但凡手，皆是卑鄙手段，沒人跟你站著打。

    想要稍微浪一浪，至也得達到大宗師之境才行。

    掉子，躍缸中洗漱一番，再用皂角洗個頭，以功蒸幹水分，張武神清氣爽。

    回屋換上幹淨的白袍，對著銅鏡一番臭，讚聲好一個神如玉的年，他徑直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