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雖然疑元帥大人怎麽還在關注莫利亞學院音樂係的事, 副卻不敢怠慢，很快調取出相關名單，打印出來給邵行。

    這份名單非常詳細, 不僅有考生的名字, 甚至連學績都有。邵行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又放慢速度慢慢看了一遍。

    沒有。

    本沒有沈祺然的名字。

    其實也算預料之中, 畢竟筆試都沒通過，怎麽可能又突然被錄取呢？

    但那條短信裏流溢出的興和喜悅是實實在在的，邵行實在想不出沈祺然有什麽必要騙自己, 他思索了一會兒，問。

    “免試推薦生的名單也在這裏嗎？”如果沈祺然向校方表明了自己元帥夫人的份，校方破格錄取倒也不是不可能。

    “莫利亞學院這一屆音樂係沒有推薦生，全都是考試學的。”副說，“這已經是音樂係全部學生的名單了。”

    對此邵行是相信的, 他剛才在名單裏都看到了奧文·康斯坦丁的名字, 連這種名聲在外的音樂神都按規矩考試學，其他人被破格錄取的可能就更低了。

    “不過，雖然莫利亞學院音樂係這一屆沒有推薦生，安珀斯音樂學院那邊，這一屆倒是增加了不推薦生的名額。”副的表突然嚴肅起來, 並低了聲音。

    “據說推薦人是艾瑟殿下。他返回王都後, 似乎對音樂領域非常興趣, 和多個音樂學院的院長都有來往, 和安珀斯音樂學院那邊走得尤其頻繁。”

    邵行之前讓他暗地裏留意艾瑟的向, 副卜非一直盡心盡力地執行著。其實艾瑟對音樂學院興趣, 嚴格來說並不算什麽大事, 但究竟有點反常, 他就如實匯報了。

    而此時邵行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沈祺然隻說自己被錄取了，也許錄取他的並不是莫利亞學院，而是安珀斯音樂學院呢？

    這麽一想就合理了：筆試被刷後，他去找了艾瑟，也或者是艾瑟主聯絡的他，兩人冰釋前嫌，重修舊好，於是沈祺然順利拿到了安珀斯音樂學院的推薦生資格，高高興興學。

    很好。

    很不錯。

    很有出息。

    遇事搞不定就讓自己的舊人幫忙，這點倒是和他上輩子的習慣一樣一樣的。

    副看到邵行眉心擰，臉沉，心裏不由一淩：難道這件事的質很嚴重？

    “長，艾瑟殿下的事需要進一步跟進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邵行按滅了智能機，把那張學名單廢紙扔進了碎紙機，麵無表道，“這種小事，有什麽可跟進的。”像是為了強調什麽，半晌又補充了一句。

    “與我無關。”

    星艦很快在王都降落，邵行下了星艦，立刻又去了軍部，馬不停蹄地理起各種公務。

    之後一整天，元帥辦公室都籠罩在一種可怕的低氣中。

    所有人進來都是戰戰兢兢的，出去時宛如劫後餘生。蘭登博士來給邵行送資料，一出門就立刻拽住副卜非吐槽。

    “誰惹著你家老大了？”他說，“一進門就看到那副臭臉，我特麽差點以為是他家夫人和野男人跑了，他怎麽氣那樣？”

    副：“……”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副，蘭登離開後，他立刻給沈祺然發了條信息，不多時那邊就回複了，看到回複的容，副的心才穩妥了一點。

    職業音樂係的課比音樂係要，每天下午四點就結束。因為家裏沒有鋼琴，全息技模擬出的鋼琴，彈奏起來手也比不上實，所以沈祺然最近放學後都會去學院的琴房練一會兒琴，歐瑞經常和他一起。

    “今天咱們去哪間練習室？”歐瑞收拾好書包，問沈祺然。

    “啊，今天我不去練習了。”沈祺然收起智能機，“家裏臨時有事，我得早點回去。”

    歐瑞現在和沈祺然已經很了，立刻請纓：“什麽事？如果很棘手，我也可以幫忙。”

    想到副發來的那條信息，沈祺然表有點複雜：“唔，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要回家哄老公……”

    歐瑞：“？？？”

    沈祺然很快離開了，歐瑞看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一時間思緒萬千。

    好吃好喝養著不夠，還要好聲好氣哄著寵著……沈祺然這是在家裏養了個小作嗎？？

    嘖嘖，盲目的真可怕。

    沈祺然坐車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索自己能做點什麽。

    副在消息裏說，邵行元帥這次巡航視察其實很順利，但不知為何，返回軍部後他的心一直不佳，他們實在揣測不出元帥大人的煩惱，所以希元帥夫人出馬，讓他“開導”一下邵行，至讓元帥大人的心不要那麽糟糕。

    沈祺然：……讓邵行的心不要太糟糕？這也是我一直在研究的課題謝謝。

    雖然覺得棘手，但副都那麽低聲下氣了，沈祺然心一就答應了。不過他想了很久也沒想到靠譜的點子，於是匿名在星網的版塊發了個求助帖。

    【老公心不好，我做些什麽能讓他高興起來？】

    可能因為沒有詳細描述問題，這個帖子很快因無人問津沉下去了，沈祺然回家後打開一看，隻有一個人回複了留言。

    l1：

    夫妻間沒有什麽是一頓ooxx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能，那就ooxx兩頓！

    沈祺然：“……”

    沈祺然麵無表地點了“垃圾信息”舉報，麵無表地走進廚房，擼起了袖子。

    算了。還是做點自己拿手的吧！這種時候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邵行回到家裏的時候，心鬱暴戾的緒幾乎到了頂峰。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是清楚的：自己的惱怒，是和沈祺然有關。

    他之前明明暗示過對方，如果考試失利，可以找他要推薦名額，當時沈祺然也欣然答應了。

    然後扭頭就找了艾瑟。

    自己的合法丈夫遞出的橄欖枝不接，非要去舊人那邊求安，這像話嗎？

    不像話。

    所以自己會不爽。

    合合理，有據可依。

    邵行冷著臉進了家門，人還在玄關，已經聽到餐廳那邊傳來七八舌的說話聲，裏麵還夾雜著孩子可的笑聲。

    他一怔，餐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孩探出一個小腦袋，看到邵行愣了一下，隨即歡快地起來。

    “哇！邵行舅舅回來啦！”

    這個小孩是邵瑤的兒，名萌萌。這一嗓子，直接把裏麵的人都引了出來，餐廳的門被完全拉開，邵行看到自己的母親、父親，邵瑤們一家人，還有梅姨都在。

    “我估著你也該回來了。”邵老夫人笑瞇瞇道。

    “快進來。”一貫嚴肅的邵父臉上也出一笑容。

    小侄閑不住，蹦蹦跳跳跑到邵行後，推著他的椅骨碌碌進了餐廳。長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盛可口，菜香四溢，屋裏甚至還掛起了慶祝用的彩帶拉花，頗有種過節的儀式。

    “你們怎麽在這兒？”邵行仍有些回不過神。

    “當然是然然邀請我們過來的啦。”邵瑤衝他眼，“今天這桌飯菜都是然然一手包辦的，他特意我們過來一起給你接風。”

    邵行有一瞬的怔忡。

    接風？給自己嗎？

    在就任元帥之位前，他出差的時候也不，家裏人從未專門給他辦過接風宴，倒不是怠慢，而是邵瑤和邵父都常年出差，這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並沒有特意聚餐的必要。出征星際戰場是離家最久最遠的一次，他歸來時已負傷殘疾，家裏愁雲慘淡，更不會搞什麽接風慶祝了。

    而這次，自己也隻是外出巡航了一個月而已，本沒必要這麽……

    “不習慣也忍著。”邵瑤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立刻小聲提醒，“別辜負了人家的心意。”

    “……”

    邵行默默閉上了。

    這時廚房的門突然開了，沈祺然端著一個蛋糕走出來。他看到邵行時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然後把蛋糕擺放到桌子中央。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雙層蛋糕，上麵用薄片水果裝飾得像一個的禮盒，蛋糕中央用巧克力醬寫了四個字——“歡迎回來”。

    “哇哦！”小侄的眼睛瞬間亮了，“好好看的蛋糕！我想吃！”

    “別抓，那是然然專門做給舅舅的。”邵瑤拍掉兒蠢蠢的手，“沒有你的份。”

    “嗚嗚，舅舅我想吃蛋糕。”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看向邵行，“分我一點嘛，反正小舅夫可以隨時做給你吃。”

    邵行表麵波瀾不驚，心卻驀地升出一淡淡的酸楚。

    才不是隨時可以吃到。

    算上今天，這才是自己第二次收到對方做的甜點。

    ……連烘培班那些學員試吃的零頭都不到！

    “舅舅，分我一點點嘛。”小姑娘還在鍥而不舍地懇求著，拽著邵行的角，眼底有晶瑩在閃。這是的拿手賣萌絕技，知道的，雖然邵行舅舅看起來冷冰冰，實際人很好，隻要撒撒對方肯定會心的。

    邵行沉默了一下，在小侄期待的目中，他直接把蛋糕端到了自己麵前。

    “小孩子吃多甜食會蛀牙。”某人發出了冷酷無的聲音，“你一口都不能吃。”

    小侄：“？？？”

    邵瑤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就知道自家兒會吃癟。

    “我還做了一些手指蛋糕，萌萌你可以吃那個。”沈祺然連忙解圍，“不過要等吃完晚飯才能給你哦。”

    小姑娘立刻破涕為笑：“好呀好呀！太棒了，小舅夫你真好！”

    人已經齊了，大家開開心心圍坐在一起開始用餐。可能大家心都不錯的緣故，席間一直非常熱鬧。

    “哇，這個油燜大蝦好好吃哦，媽媽我還想再吃一隻。”

    “這道紅燒豬蹄真不錯，比料理機做出來的都好吃。”

    “嗯，這道涼菜也很棒，非常爽口。”

    “老公你快拜然然為師，讓他教你做幾道菜，我也想吃老公做的心大餐嚶嚶！”

    “親的，我上次差點把廚房炸掉的事你忘了嗎……”

    邵行習慣了用餐時保持安靜，但偶爾這樣吵鬧，他覺得……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這個餐廳裏從未這樣熱鬧過，或者說，這個家，從未如此熱鬧過。

    上輩子他和“沈祺然”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這個觀念太深固，以至於他幾乎都忘了，自己已經是家的人了。

    在這個新家裏，有人會知道他的離開，會在意他的歸來，會親手做一桌好菜，還會送他一個寫著“歡迎回來”的漂亮小蛋糕。

    這就是結婚家的覺嗎？

    邵行默默吃完了正餐，盯著手邊的蛋糕微微出神。其他人都在愉快地談，沒人注意到這邊，見他半天都沒刀叉，沈祺然忍不住小聲道。

    “放心，這個蛋糕沒有很甜，如果你接不了，也可以挑著水果薄片吃，我用的都是最新鮮的水果。”

    邵行的目緩緩轉過來，落在沈祺然臉上。

    “……呃，如果你實在不想吃，那就不吃吧，我、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

    邵行搖了搖頭，他垂下眼，繼續著那塊小蛋糕。

    “總覺得就這麽吃掉……有點可惜。”

    沈祺然愣了一下，連忙擺手。

    “不可惜不可惜，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還可以再給你做。”

    邵行立刻抬起頭：“真的？”

    “當然是真的。”約覺得今天的邵行有點奇怪，但沈祺然沒有多想，豪氣幹雲地拍拍脯。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邵行彎了彎角，他拿起餐刀切出一小塊蛋糕，用叉子放進裏，細細品味。

    “很好吃。”

    油和巧克力的味道很淡，水果的芬芳和甘甜占了大半，非常符合他的口味。怪不得那些太太小姐們都喜歡找沈祺然學烘培，他做的東西的確很好吃。

    “謝謝。”他認真地對沈祺然說，“我很喜歡。”

    邵行的聲音清冽低沉，沈祺然覺自己的心像被小鼓槌敲了一下，突然砰砰跳個不停。他連忙扭開頭，臉微微發燙。

    “不、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本以為邵魔王兇著臉最可怕，沒想到對方偶爾表出溫，才是最令人慌張和難以應付的時候，為了掩飾尷尬和失態，沈祺然立刻轉移了話題。

    “哦對了，我之前給你發過信息，你可能沒看到。”雖然在外人麵前表現得很淡定，沈祺然其實也是有點小驕傲的，“我考試順利通過了，還是高分通過的哦。”

    邵行切蛋糕的作頓了一下，半晌才讓餐刀緩緩落下。

    “哦？”他不聲地問，“是莫利亞學院的學考試？”

    邵行一貫都是這種淡漠的態度，沈祺然完全沒有發覺異常：“嗯！我都上了快三個周的課了。”

    邵行沒有說話。

    進門前那種煩躁和妒恨又一次卷土重來，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有人居然隻用短短幾句話，就能輕易左右他的緒。

    平複了許久，邵行才讓自己再度冷靜地開口，每個字他都咬得很用力。

    “錄取你的是莫利亞學院？”

    沈祺然心想不是莫利亞學院還能是哪個學院，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對啊。”

    對方臉上的喜悅是真實的，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中，任何質疑和斥責都無疑是在掃大家的興，邵行盯著沈祺然看了很久，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恭喜。”

    他又叉起一塊蛋糕，放進裏，麵無表地咀嚼著。

    依然是那麽好吃，淡淡的甜，混合著水果的甘甜和芳香。

    隻是不知為何，舌尖卻彌漫出一的苦。

    酸溜溜的苦。

    這次聚餐大家都很盡興，很晚了才散場，沈祺然忙了一晚上，也累的，送走大家後和邵行沒再有什麽流，說了句“晚安”就回樓上休息了。

    一夜好夢。

    因為要上學，沈祺然現在起床的時間變早了，他六點半下樓吃早餐。發現邵行也坐在餐桌前。

    “早啊。”

    這個時間對邵行來說有點晚，但沈祺然沒覺得奇怪——畢竟是剛出差回來嘛，第二天晚點上班再正常不過了。

    “早。”

    邵行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餐，用手帕幹淨後，突然問。

    “你幾點去學校？”

    “我一般七點十分出門。”沈祺然說，“第一節課是八點開始。”

    “哦。”邵行點點頭，“一會兒咱們一起出門。”他說。

    “今天我送你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