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們要走過來了，鍾彌倉促起跟沈弗崢說：「我去趟洗手間。」

沈弗崢是什麼反應都沒來得及看。

鍾彌步子很快，走到稍遠稍蔽的地方才回頭觀察，旁巍跟彭東新快走到沈弗崢面前時結束了對話，旁巍座沈弗崢對面，看了桌面上的茶，招手喊服務生過來，問了兩句，點了些什麼。

而彭東新跟沈弗崢打了招呼。

鍾彌對這人有幾分了解，曉得這位彭爺不是對誰都能有這份打躬作揖的姿態。

可沈弗崢對很多人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很難看出他待人的差異，甚至於他不認識不記得彭東新這個人，沖在旁巍面子上，他可能也會微微頷首應一下。

鍾彌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彭東新走了又回來，從一個經理手上拿來一瓶酒，放在桌子，笑著說了兩句話，再度離開。

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鍾彌越發心慌，怕事會弄得複雜，也不想沈弗崢這麼快知道彭東新曾經就範的那些糟爛事。

他如何反應都不好。

他如果替撐腰做主，會讓在這段還沒明晰的曖昧里陷更大的被，但如果他不作任何反應，的心估計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一時頭疼，胡思想了許許多多。

權衡不出來什麼最優解。

可能離開太久，這時手機響，沈弗崢打過來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酒店的淡淡香氛此刻人頭暈，鍾彌靠著冰冷的牆，心頭忽生本能一樣的退意。

囁囁出聲只喊了他名字，卻沒有準備好下文：「沈弗崢……」

聽筒里還有旁巍的聲音，正講到什麼地產政策，說那塊地皮現在限高，估計不好理。

沈弗崢似乎只在聽說話，聽出不對勁，可能是起了，旁巍的聲音便消失。

「怎麼了？要我現在去找你嗎？」

明明不是面對面，鍾彌還是稚氣地搖了搖頭：「不用——」

「我沒事的，就是……」頓半天，似逃避又似胡言語，「我好像……有點困了，很困，我想睡覺。」

他在那頭低低笑了聲：「怎麼跟個小寶寶一樣，吃飽了就要睡。」

鍾彌耳發燙，本想順話說回學校了。

沈弗崢先說：「我在這兒有間房，你去前臺讓人帶你去樓上休息，等我理完手頭上的事，就去找你，去吧。」

要去他的房間？

鍾彌忽的神經繃，說話都支吾起來：「不用了，你的房間我——」

沈弗崢輕笑，打斷，他說：「瀰瀰，別張，不用怕啊，我不是那種人。」

什麼哪種人？有說嗎？鍾彌更加手足無措了，好像只有恭敬不如從命這個選項。

「那我去休息一下。」

沈弗崢說的是他在這裡有間房，卻沒告訴鍾彌這是比平層豪宅還闊的大套間，誇張到什麼程度？會客廳旁邊還有一間會議室。

裡面十幾張椅子，連投影儀都有。

機子看著怪先進，極簡風的按鍵弄不明白，大幅的影數次變幻，機械聲很復古，像膠片電影更迭放映，一時不知道是在投影，還是在錄像。

先是在投影前用手指比了一會老鷹和兔子，很快就覺得無聊。

看見旁邊擱置了一臺唱片機，試著去放歌，居然是《何日君再來》，大學用這首伴奏編過舞，參加比賽還拿過非常好的名次，聽到旋律，四肢就像復甦一樣自然而然舒展起來。

樂聲慵懶，舞姿也微醺一般。

一曲畢，也稍稍有點酸，跳舞這麼多年，其實喜歡這種韌帶骨被抻開的覺，但坐中央的轉椅，上半趴桌上，盯著前方投影孔眼裡投出的，卻開心不起來。

如果沒有彭東新，現在應該劇院跳舞。

落在上的，不該是酒店套房裡投影儀照出來的。

越想越氣，鍾彌把眼前的想惡勢力唾棄。

「垃圾！去死吧！」

跟沈弗崢說困了是藉口，但一個人在套房參觀完，鍾彌還真哈欠連天地生出困意。

高層落地窗外已經能遠眺到天邊的赤金晚霞。

鍾彌掏手機拍了一張風景照，在窗邊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了才躺到長沙發上，眼皮越來越沉，很快睡去。

過整面玻璃，晝夜接駁的影變化，分分秒秒，一寸一寸在室完替。

鍾彌睡著，乾淨眼皮上微暖的霞暉漸漸褪失溫，京市夜晚的霾藍，在一聲細小的嘀響里，被一層淡黃的室燈覆上。

鍾彌沒聽見。

再往前，開門的靜也沒聽見。

很久沒有不做夢地睡上幾個小時了，以至於被人輕輕喊醒時，睜開眼看見陌生的夜晚，人都懵住了。

可能是怕太亮，擾到，只有玄關那的燈開著。

「瀰瀰。」沈弗崢喊，見慢慢抬眼皮，抬五分落三分地適應著，說，「你睡很久了。」

鍾彌朝後撐了一下胳膊，半坐起來。

「幾點了。」

想去手機，還沒到，沈弗崢先回答了：「快八點了。」

「我睡了這麼久嗎？」

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沈弗崢的手代替的手，上來，線昏昏，他看著，聲音也有種夜話一樣繾綣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