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的前一天,村裡的婦人好多都來幫忙。

因為楊柒最親的親人就是柳家，所以這婚事乾脆就在柳家辦，院子里熱鬧非凡,柳思安站在窗前看著,神思不屬。

蘇允嫣坐在一旁,清點托盤上的明日新嫁娘要穿的衫首飾，笑著道：「這嫁這般好的料子，柒大哥當真是用了心的。」

這般華麗的寬袍大袖，又是大紅。親的時候穿一下，之後大抵都不合適再拿出來穿。

又拿起首飾：「這隻牡丹玉釵,這般剔,應該不便宜。這還有個玉如意,吉祥如意,多好啊！」

反正話里話外都是誇讚楊柒的用心。

抬眼一掃,就見窗邊的柳思安又在發獃，說是讓好好休息,但看臉上的憔悴，和那瘦得風一吹大概就會飛走的小板。實在不像是個即將出嫁的新嫁娘。

蘇允嫣心下無奈：「姐姐,午飯快好了，我去給你拿，你想吃什麼？」

柳思安搖搖頭：「我不。」

蘇允嫣：「……」

都沒吃什麼東西，怎麼會不？

再這麼下去，就算不死,也會鬱結於心，引起別的病癥,再加上吃得不好,於壽數肯定有礙。蘇允嫣是恨鐵不鋼：「再這樣下去,你就該吃藥了。」

柳思安再次沉默。

這樣抑的氣氛，蘇允嫣實在接不了，起出去找村裡的婦人說話了。

由於翌日就是大喜之日，夜裡的柳家院子也點了幾支火把，不再是往常的漆黑一片。

蘇允嫣心裡有事，睡得不踏實。朦朧中似乎聽到隔壁有開門聲。

那開門聲並不幹脆，似乎是遲疑著，或者是有人小心翼翼推開門的覺。立即驚醒，披起，推開窗戶，就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飛快出了院子。

蘇允嫣立即喊：「柳思安！」

已經到院子外的人影頓了頓，沒有停下，反而更快地掠了出去。

蘇允嫣扯了披風裹上，打開門就要去追。

與此同時，正房的門也打開，柳父站在那裡，看到追，突然道：「別追了，隨去吧。」

黑夜裡，院子里的蘇允嫣看屋檐下是一片黑乎乎，只約看得到人影，看不清柳父的神，但他整個人瞬間就佝僂了許多。忙上前幾步：「爹，您沒事吧？」

柳父擺擺手：「沒事，我去跟楊柒說一下。」

冬日裡地上，蘇允嫣有些不放心，也跟著他一起。

楊柒就住在柳家的外面，走過去只幾步路，父二人直接推門進院，蘇允嫣正想出聲喊呢，就看到院里黑乎乎的站著個人影。

試探著喊：「柒大哥？」

那人影也不，半晌，才聲音暗啞道：「走了對嗎？我看見了。」

柳父上前，深深彎腰：「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娘……」

楊柒大驚，忙抬手扶起柳父：「柳叔言重，您養我長大，對我有大恩，哪有對不起一說？至於……思安離開之事，不能怨您，只怪我不得喜歡。我早知道，不甘願嫁我，剛才我親眼看著離開的，此事是我們無緣，與他人無關。」

柳父拍著他的肩，哽咽不能言。

楊柒輕聲安。

蘇允嫣試探著問：「明天怎麼辦？那些備好的菜是分給各家呢，還是照舊請他們來吃飯？」

柳父看向楊柒：「你說呢？」

那些菜，裡面一半是楊柒付的銀子，本也應該由他做主。

冷的夜裡，院中一片安靜，許久之後，才傳來楊柒的聲音：「分給他們吧。」話說完，他像是渾力氣都卸了一般，還後退一步，險些站不住。

弄這個結果，幾人心裡都不好。

父二人回了房，但卻都沒睡著。天蒙蒙亮時，村裡熱心的婦人已經三三兩兩結伴而來。

柳父起，站在屋檐下，看到們已經搬柴火燒火，嘆息道：「不用做了。婚事作罷，再等一會兒，等人都醒了，把這些菜給各家分了吧。」

婦人們面面相覷，柳梅花打開門出來，驚訝不已：「大哥，你在說什麼胡話？這都準備好了，只等著拜堂親這婚事就了，怎麼能作罷呢？」

柳父眉心：「新嫁娘走了，不作罷又能如何？」

眾人大驚，柳梅花急切問：「思安去哪兒了？」

昨天帶著眾人備菜，累得倒頭就睡。一覺睡到現在，什麼靜都沒聽見。

見柳父不答，急切追問：「什麼時候走的，去哪兒了？」

「不知道。」柳父擺擺手：「從今日起，我就一個一個兒。以後再回來，也不再是我們村裡的人。」

說完，很是疲憊地轉。

看得出來，兒的離開對他打擊很大。柳梅花還要再問，卻被邊上的婦人拉了下：「別問了，他年紀大了。問下知不知道……」

蘇允嫣好幾天沒睡好，昨晚一夜沒睡，正困著呢。聽到外面眾人來了，也起穿，看到柳父進門，有些擔憂，追了進去：「爹，我幫你把脈。」

柳父擺擺手：「我沒事。」

「那不行。你都說以後就我這一個兒，我不管你誰管你？」蘇允嫣不由分說上前，拉住他胳膊把脈，確實打擊太大，還好沒大病。

柳父任由拉扯：「我肯定沒事，難是難，但日子還得過。」

父二人正說話呢，前面又進來一個婦人，樂呵呵道：「婚事照舊，勞煩大家把這些都搬到前面楊家去。」

聞言，蘇允嫣立即奔到窗戶旁，就看到本家的一位嬸子正樂呵呵的招呼眾人搬。

眾人也懵圈呢，有人問：「為何？」

「我家蘭兒喜歡楊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剛才聽說婚事作罷……蘭兒立刻去找他，兩人都說好了。婚事照舊，只是這新嫁娘啊，變我們家蘭兒了。」柳嬸子得意不已：「楊柒這樣的婿，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錯過了可就沒了，可不就得趕嗎？」

恰在此時，楊柒出現在門口，對著眾人躬：「今日的喜事，就拜託各位嬸嬸和嫂嫂了。」

眾人來幫忙，雖然大半是看在柳父的面子上，但楊柒也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孩子，自然會幫忙。聽到他這麼說，明白這婚事是真的變了。新嫁娘變了人，這筵席也不合適擺在柳家。

但這些東西，就他們知道，也不全是楊柒置辦的，所以，這搬不搬，他一個人說了不算。得柳村長發話才行。

柳父站在窗前，這從小就看好的婿就這麼飛了，心裡酸溜溜的。但楊柒也不小了，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真要是為了自己兒終不娶……他也不敢去面對他的雙親。朗聲道：「搬去楊家吧，一會兒我也來幫忙。」

他一開口，眾人紛紛了。

這拜堂親，宜早不宜遲。冬日裡天日短，都是急子的人，所以，立刻就開始搬東西。

楊柒沒有離開，直接了正房，跪在了柳父面前：「柳叔，其實我真的想追思安而去，可我爹娘想要我娶妻生子，我……我不能……蘭兒是個好姑娘，我娶了之後，也不能再想著思安……我……您原諒我……以後我也會把您當最親近的長輩孝敬……」

語無倫次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語罷，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子，遞了過來：「柳叔，既然婚事不，那些東西就不應該由您來出……」意思是要買下柳父出銀子的那部分東西。

柳父沒有接，擺擺手道：「我是一直把你當兒子看的，兒子娶妻，我花銀子正常。趕收起來，再遞的話，我要傷心了。」

楊柒眼睛泛酸，他當然知道柳父疼他。但之前是一直拿他當未來婿看，沒想到婚事不，柳父對他還是這般。他深深磕下頭去：「以後您就是我爹。」

柳父沒了婿，得了兒子，高興不已，手把他拉起：「好！」

正想出去外面人不搬東西了，可外頭的人已經將院子搬空，便也不費勁搬回來，只是拜堂時，柳父居高堂坐了。

除了早上的波折，婚事一切順利，熱鬧而喜慶。

蘇允嫣站在人群中，看著一雙新人拜堂，心下覺得，這輩子和上輩子到底不同。

逍遙村沒有被屠，楊柒並沒有那麼離不開柳思安。

上輩子之所以一直追隨，該不止是心悅，還有當是相依為命的親人的意思。

本來嘛，柳父當他是兒子，楊柒和柳思安之間做不夫妻，他也是兄長，長兄為父，看護妹妹應當應分。

但是如今，柳父還在，他自己都不管兒，哪兒得到楊柒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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