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速之客

人是癟老劉帶過來的。

自從出了王麻子媳婦那檔子事兒，癟老劉自問丟了面子，這段時間都不出門。

但是這會兒他臉上笑得都是褶子，一進門就喊：「阿東，快過來見見人。」

顧明東將準備好的武塞進口袋，開簾子一看，笑盈盈站在癟老劉邊的是曾經見過一面的王書記。

「王書記？」顧明東出驚喜的笑容，心底琢磨著他為什麼會來。

總不可能是為了野豬，都過去那麼久，該發下來的救濟糧也都發了。

王書記還沒說話，癟老劉便走過來，一副親昵的拍著他的肩膀：「阿東，你這孩子真是的，做了這樣的大好事兒回來也不說一聲，我要知道肯定得開會表揚你。」

顧明東眼神一，想明白是什麼事了。

果然，王書記開口道：「阿東同志果然是個好同志，這次多虧你反應速度快，抓住了不法分子，不然等他們把孩子帶走，恐怕這輩子都找不回來嘍。」

「你當得起，沒有你，那五個孩子的未來就都毀了。」王書記說道。

「我要是收下這些東西那什麼人了，當時救人我也沒圖這些。」

「阿東同志，你要是堅持不收下，那我心底就一直惦記著這份人，回家非得吃不下睡不好不可。」

「王書記您瞧瞧這還謙虛上了，阿東年紀小，臉皮薄，有功勞也不敢認。」癟老劉笑道。

要不是人販子貪心搶了顧明東家的雙胞胎，被顧明東追上去逮著了，等他們帶著孩子出了城，那想再找回來就遲了。

他後的辦事員立刻拿出那張獎狀來，除此之外還有十塊錢。

可王書記不知道，他頻頻點頭，稱讚道：「父子倆一脈相承，都是人民的好同志。」

「王書記，您這給的也太多了，我這……」顧明東算是看明白了，王書記特意走這一趟，還帶來盛的禮，除了謝之外也是想一次還清人。

這時候，王書記後的辦事員把一個一個盒子放在八仙桌上，這可比公安局發的見義勇為獎富多了。

於是幾個人販子暫時收押，等查清楚了才會落實罰。

顧明東只得收下。

顧明東當時沒仔細看，公安也不可能告訴他詳，這會兒才知道那五個孩子裡頭，居然還有來頭不小的。

「話不能這麼說，人販子抓走了五個孩子，有兩個等公安找上門才發現孩子丟了，你說他們爹媽也不知道怎麼當的，這孩子要真丟了，那不得後悔一輩子。」王書記嘆道。

當然，王書記保證無論真相如何，這幾個人都別想跑，非得從重罰，如果手底下有人命司，直接槍斃。

「那五個孩子裡頭有個孩是我外甥，我姐姐上班太忙，就把孩子放到了娘家照顧，外婆在家做飯，就在樓下玩，誰知道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你放心，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吃的喝的，都是家裡頭給準備的，過年正好能用上，我也是人民公僕，不會犯錯誤的。」

「那第二件事？」

王書記見雙胞胎乖乖的站在旁邊，長得虎頭虎腦的，心底也喜歡，還讓兩個孩子過來。

一聽顧明東家是這種況，王書記更為慨：「太不容易了，聽說你還是烈士家屬？」

顧明東忙道：「王書記，您這太客氣了，真的不需要。」

「平時就是勞積極分子，村裡頭有點啥事兒他也最積極，人品信得過。」渾然忘記一年之前，他打心底覺得顧明東就不是幹活的料。

了他們的小腦袋，王書記拿出兩個小紅包來：「快過年了，這是給孩子的歲錢。」

顧明東也不居功：「王書記可別誇我，要不是他們搶走了我兩個兒子，我也不會發現人販子。」

「上次我就沒看錯你，你果然是個正直勇敢的好同志。」

王書記笑容更和藹了：「第二件事，是我個人要對阿東同志表示謝。」

這時候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公安一時拿不準這信是真是假，要是假的倒也罷了，這要是真的可得牽扯出更大的案子來。

王書記卻說：「這是我當舅舅的一點心意，你要是不收下，那我回去可沒法跟老娘和姐姐待。」

「阿東同志，我知道你是好同志，也知道你不圖名利，但你不能剝奪我們家屬謝你的權利。」

顧明東接過去，這錢倒是意外驚喜：「多謝王書記，我之有愧。」

這年頭孩子都是放養，放出去瞎玩，被人帶走了也不知道。

既然是正當的獎勵，顧明東也就厚著臉皮收下了，短短一年，他們家牆壁上上了三張紅獎狀。

顧明東只說：「我也是當爹的，心裡最恨這些人販子，這也算不得什麼功勞。」

他有心給村裡頭樹立個典型，又誇道：「王書記你是不知道，顧明東同志家裡頭困難，他媳婦早早去了，丟下兩個孩子，顧明東同志底下還有三個沒長大的弟妹，他這是又當爹又當娘的，平日里下地幹活最積極。」

癟老劉見狀，也跟著勸道：「阿東，這都是王書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王書記順勢說起了人販子的調查結果，這在溪源鎮也是大案子了，人販子都落網，公安們連夜審訊，發現這些人販子手裡頭居然有偽造的公章和介紹信。

實際上這個獎勵，是王書記開口爭取下來的，當時公安局就這件事展開了討論，一部份人覺得顧明東打人販子，那是因為自家孩子和妹妹被抓了，不值得獎勵。

顧明東聽著囧囧，暗道自己要是沒來，這個家早就散了，還什麼紅脈。

「這十塊錢不多，但也是國家對見義勇為好同志的獎賞。」

「幸虧發現的及時，孩子除了到一些驚嚇沒其他問題，這次我真得好好謝謝你，你說這孩子萬一有事兒，我媽還不得疚一輩子。」

說完話音一轉：「阿東同志，今天我過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替鎮上公安局走一趟，給你送見義勇為的獎狀。」

癟老劉又提起顧明東死去老爹的事，最後道：「這就是咱們生產隊的紅脈。」

對於王書記而言，這些東西不算什麼，一直欠著人債才可怕。

顧明東並不覺得王書記哪裡做得不對，畢竟他可以假裝不知道，當做沒發生過這件事。

既然如此，他配合才對。

王書記果然堅定的將紅包塞進小孩的口袋，這才起道：「謝送到了，那我也就不多打擾了。」

臨走之前，王書記還對癟老劉待道：「阿東同志這樣出生好，立場堅定，充滿正義的青年可不多見了，你可要好好培養啊。」

癟老劉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他殷勤的一路送著王書記離開，看著他們的背影，癟老劉嘆了口氣：「哎，老顧家怎麼就生出這麼個好苗子，不像我老劉家，儘是惹事兒的。」

說完就想到劉大柱那混賬，原本的好心都去了大半。

王書記在的時候，顧家兄妹都乖乖待在一邊，都不敢跟這位大人說話。

人一走，他們便圍在了桌子邊，興的看著那一桌子禮。

偏偏這時候隔壁的白小花又來了，開口就打聽：「三妹四妹，剛才那是什麼人啊，大隊長陪著過來，手裡頭拿著好多東西。」

說完眼睛直往他們屋裡頭瞅。

顧三妹皺了皺眉頭：「煩人又來了。」

顧明東索走出去問：「你有事兒？」

他耷拉著角，人高馬大的，站在臺階上顯得一臉兇相。

白小花沒想到他會過來，一肚子的話咽了下去，訕訕道：「沒事。」

「沒事就趕回去，我家有事，沒工夫招待你。」說完直接把門關上了。

白小花臉扭曲起來，一邊往回走一邊罵：「什麼玩意兒，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書裡頭都沒提過的路人甲，指不定明天就倒大霉，全家死。」越罵越來勁，白小花滿肚子怨氣。

可是花費寶貴的時間，來討好這一家人，結果他們居然不識好歹！

顧明東冷哼一聲，轉就瞧見顧三妹拍手道：「大哥威武。」

顧明東笑了笑：「都拆開看看吧，有用的先收起來，吃的得趕吃。」

「我來我來。」顧二弟搶著干這活兒。

一個個盒子被打開，王書記確實是大手筆，來之前他應該打聽過老顧家的況。

桌上的禮里，有兩罐子麥，一盒子點心，一壺油，一大袋大米，一籃子蛋，除此之外最貴重的是一疊棉布，軍綠的，是現在最歡迎的。

在這個年頭，這可是實打實的厚禮，任何一樣帶上去做客，都算是面的禮。

顧家兄妹也都驚呆了，連咋咋乎乎的顧二弟都忍不住說：「這，這麼多，大哥，王書記過幾天不會後悔，再來咱家要回去吧？」

顧明東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瞎說，王書記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顧明東直接將東西分類好：「這壺油和大米放廚房，蛋也一塊兒拿過去，一人一個白煮蛋，趁著過年養養，不然來年搶春扛不住。」

顧四妹咋舌：「哥，一人一個是不是太奢侈了，要不我打兩個蛋做蒸蛋，這樣也每個人都能吃到。」

「就聽我的。」顧明東說道，「等這些蛋吃完，咱家養的也該下蛋了，六隻每天下蛋，也夠咱們吃。」

顧三妹笑道：「大哥打算的好，可哪有每天下蛋的。」

顧明東意味深長的笑道：「別人家的不行，咱家的肯定能下。」

剩下的麥和餅乾也被放了起來，前者大伙兒嘗鮮之後，留著給雙胞胎加餐，後者顧四妹說要留著，跟姑姑家送過來的那盒子餅乾一樣，留著過年待客用。

顧明東說不過，就把剩下的布塞給兩個妹妹：「這布料不，你們留著開春做服。」

顧四妹忙道：「我們都已經做了新棉，這是好布，要做也得先給大哥做。」

顧三妹也點頭說：「大哥，你的薄服都打了好多布丁，先給你做吧。」

「我是男人，穿什麼都一樣。」顧明東說道。

顧四妹還要再說，顧三妹拉住的手，給了一個姐妹倆都懂的眼神。

「那好吧。」顧四妹答應了，心底卻想現在說大哥肯定不答應，但等他們把服做好了，大哥總不能讓他們再拆了。

現在大嫂不在了，大哥也不打算再娶，們這兩個當妹妹的自然得知道心疼他。

哎，以前心底老覺得大哥不懂事，現在大嫂走了，大哥一下子太懂事了，當妹妹的又覺得不是滋味。

他們家大哥也才二十齣頭，是個孩子呢。

要是顧明東知道年芳十歲的四妹，心底把自己當個孩子，恐怕會哭笑不得。

但他的異能不是讀心，並不知道弟妹們的心思，看向了點心盒子。

顧四妹敏銳的察覺到不對，手想趕收起來，誰知沒等顧四妹手，顧明東就說：「兩盒餅乾都放著也沒用，你們挑一盒好的出來，咱們自己吃，剩下的留著待客。」

「大哥，這不是兩盒餅乾，今天這盒是點心，上次姑姑給的才是餅乾。」顧四妹強調道。

有些怨念的瞧著大哥，大哥現在啥都好，就是太大手大腳了，想管也管不住。

一想到大哥就做了兩次飯，油壺都下去了一小半，顧四妹就心疼的不行。

每當這時候，就分外的懷念大嫂，大嫂在的時候可把大哥管得服服帖帖，從來不敢這麼浪費。

顧四妹倒是忘了，那時候的老顧家，哪有條件讓顧明東大手大腳。

「那不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吃的，難不過年你們還打算擺個好幾盤？」顧明東問道。

「這些東西放久了味道就會變，到時候就不好吃了。」

上河村這邊的習俗，過年是擺上一個大果盤，讓上門拜年和做客的人吃。

果盤裡頭有瓜子花生這些常見的，也會有一些稀罕的糖果、水果、餅乾什麼的，當然，後者是數人家才會捨得放出來的。

「那倒是，老三，四妹，咱就吃一盒吧。」顧二弟先被說了，「咱吃哪一盒？」

顧三妹瞪了眼立場不堅定的人，奇怪道：「大哥，別人家都是把好的留著待客。」

顧明東卻說：「咱家能有多客人，一盒足夠了，再說了，好的東西就得留著自家吃，給別人吃多浪費，他們又不是我弟弟妹妹，也不是我乖兒子。」

說完一把抱起雙胞胎：「阿星阿晨，你們想不想吃點心？」

「想！」雙胞胎齊聲喊道。

之前顧秀秀送了一盒餅乾回來，他們就想吃了，可惜被姑姑收起來，說要留著過年待客，兩個小傢伙可饞老了。

顧四妹心底既高興，又滿腹糾結，這跟一直以來的價值觀不符。

但迎著他們齊刷刷的眼神，就連跟統一戰線的三姐也叛變了，顧四妹只得點頭答應。

顧明東眼疾手快的拆開王書記送來的點心盒子，這裡頭的點心可比顧秀秀給的高級多了，不是簡單的餅乾，而是有夾心餡兒的傳統糕點鍋盔。

一看就是大城市才能買到的高級貨。

其實他才是一家之主，完全可以不顧顧四妹的想法，但如今是一家人，顧四妹又是敏[gǎn]多思的格，顧明東還是覺得要照顧的心思。

顯然，顧四妹也很為一家人忙裡忙外，這樣才覺得自己有用。

「就吃這盒，這盒東西，放到過年還不夠分。」顧明東拿出一個鍋盔凹斷，出裡頭的豆沙餡來，看著就覺得味。

偌大的盒子，裡頭統共就擺了十二塊，每塊也就人掌大。

顧四妹想阻止都來不及了，只能看著自己手中被塞了一塊的鍋盔，嘗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錯，吃的那點心疼也了。

六個人一人一塊，盒子頓時空了一半。

顧二弟一邊吃一邊說：「真好吃，這什麼，等以後我有錢了就買很多，咱們天天吃。」

這鍋盔的味道香甜可口，皮又脆，跟他們以前吃過的廉價餅乾完全不一樣。

顧三妹也覺得好吃，但還不忘吐槽二哥：「難得吃一次就不錯了，還天天吃，你咋不上天呢。」

顧明東吃了幾口，就把剩下的掰開塞給了兒子，他不太過甜膩的口味。

「好吃就多吃點，別老想著省下來，吃完了咱再想辦法買就是。」

顧四妹忙道：「大哥，這麼多夠咱們吃幾天了，可別再買了，你之前才買了黃桃罐頭，咱有錢得攢一攢，將來二哥和阿星阿晨還要娶媳婦呢。」

得，這妹妹想得太深遠。

顧明東笑道：「行，聽你的，以後多攢點錢，給你們該當彩禮的當彩禮，該當嫁妝的當嫁妝。」

嫁妝？兩個孩臉頰一紅，低下頭不吭聲了。

顧明東見雙胞胎吃得專心致志，起道：「我出去走一走。」

他一走，顧四妹就把剩下沒吃完的收了，強調道：「這些留著過年再吃。」

「四妹——」顧二弟一聲哀嚎，但又拿小妹沒辦法。

他平時跟妹妹鬥，大哥是不管的，可要是真敢欺負兩個妹妹，大哥可真的會他。

「一頓吃了多浪費，下次就拿三塊，咱們一人一半，這樣還能再吃兩頓。」顧四妹堅持道。

顧明東離開家，豎著耳朵聽了聽隔壁的聲音，正適合他行，頓時滿意的勾起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