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步追問，阿梨往后退，腰背磕在堅桌沿上，疼的淚涌出來，搖頭，“沒有。”阿梨抬手捂住眼睛，心中酸痛的擰一團，哭著道，“薛延，你到底是怎麼了啊？”

薛延紅著眼，與低吼，“對，我就是這樣的，我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別寄希于我，我這輩子也不了大！”

蠟燭忽然閃了一下，屋里那一瞬極為明亮，像是空氣被點燃了，躁得人心中慌慌。

“薛延！”阿梨狠狠推他一把，手拿下來瞬間，淚已經掛了滿臉，說，“你別這樣看低你自己行不行？你出名門，讀過那麼多書，見過那麼多世面，就算現在虎落平，也不該如喪家之犬般，曾經鮮怒馬看盡長安花，可如今呢？就算你不心疼自己，你有沒有想過阿嬤？已經年紀大了，你若是再不回頭，便就等不起了！薛延，你不該是這樣的……”

“說夠了沒有？”薛延攥住手臂，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這樣的，原來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祖父位極宰相，我父親做禮部侍郎，兩個博學大儒教導了我一輩子，我也不過平庸無奇，直到他們死，連個秀才也沒考上。我在京里呼風喚雨，了一群又一群的酒朋友，每日當街縱馬，酒撒黃河，我就是這麼不知所謂，紈绔子弟，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你若是想在這里便就留著，我也懶得瞧你，若是看不上我，門在那里，你自己滾便就是了！”

燈影朦朧，阿梨子了，只覺得渾逆流，連頭發都是冷的。

薛延站在那里，像一只囚籠的困，上豎滿了尖刺，口不擇言，語出傷人，他拳頭在側攥，阿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哪里都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不知廢了多功夫才問出一句，“薛延，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一室沉默。

又過一會，阿梨用袖子了眼睛，轉掀了簾子出去了，什麼也沒再多說。

看著消失在門外的背影，薛延絕地蹲下，他手捂著臉，有一點點的意從指里蔓延出來。其實從把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他便就覺得后悔，他真的覺得悔了，不知是為了以前，還是為了現在。

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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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這夜沒有回房睡，不敢驚擾馮氏，只在廚房的小桌邊蜷了一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只記得半夢半醒時候偏頭看了眼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而再睜眼時，袖子還是濡的。了腫起的眼睛，直起時，肩上落了一件裳，肩寬袖大，是薛延的。

他曾經來過。

阿梨怔怔盯著那件落在塵土里的外良久，最后沉默地撿起來，拍了土，搭在椅背上，著手做飯。灶火通紅，燃起來后驅散了一室的冷意，阿梨攏了攏襟，在心里想著今早要吃些什麼好。

就算再難，日子也總是要認真過的。

馮氏昨晚睡的也不好，罕見待卯時過了后才醒，掃了掃院子，又把鴨都放出來，才進廚房。阿梨勉強彎起，笑著沖打個招呼，“阿嬤，早上蒸了饃和白菜湯，我瞧見有枸杞，也放了些進去，補補氣。”

抬頭只在一瞬間，但馮氏還是瞧見憔悴面，訝然走過來抬起下端詳，“阿梨，怎麼哭這樣，是昨個薛延欺負你了？”又驚又怒，挲著阿梨面頰一會，轉就要沖出去，“我要去問問他，這究竟是想怎樣了！”

阿梨忙起扯住馮氏袖子，“阿嬤，你別去，別去。”

著急，眼里又染幾分淚，眼瞼本就紅著，看起來脆弱得像是一下就要碎了，馮氏心疼的不行，摟著阿梨的肩把進懷里，道，“好梨兒，別哭了，阿嬤在這里呢，阿嬤護著你。”

阿梨搖搖頭，“我沒事。”將額抵在馮氏肩頭，聲音輕輕的，“薛延緒不對，若現在與他說太多，適得其反，再給他些時間罷，總要等他平復了的。”

馮氏道，“可不能總要你白白著委屈！”

“不委屈的。”阿梨笑著，“若是以后日子能越來越好，現在怎樣都不委屈的。”

馮氏著頭發，嘆氣道，“瞧你眼兒腫的，阿嬤去給你找兩個蛋來煮了吧，好歹敷一敷。”

阿梨乖順點頭，說，“菜快要燒好了，再過一會便就他起來吃飯罷。”

說完，又掀了旁邊水缸蓋子瞧了瞧，道，“水也沒了，阿嬤您看著點火，我去打些來。”

馮氏正在撿蛋，聞言忙回頭道，“放那放那，你先歇著，待會我去。”

阿梨笑著道，“哪兒那麼氣，沒事的。”

拎著桶出去，但剛邁過門檻便就覺到旁邊氣息不對，側過頭，正對上薛延的眼。他懷里抱著阿黃，就穿了昨天那件皺的里，春寒料峭，但連件外套都沒披，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起來搞笑又狼狽。

阿黃不在他懷里待著，蹬著要往下躥，薛延死死抱著它的屁不撒手，抿著，看著阿梨的眼神里帶著些許張，“我……”

阿梨實在不知現在要如何與他相，只別過眼，輕聲打斷他的話，道，“讓一讓。”

第15章 章十五

他便就真的讓開了，往側挪了一步，見阿梨走過去，又跟在后頭。

阿黃得著空狠命一蹬，從薛延懷里箭一樣躥下去，它年紀尚，爪子卻尖利，薛延只覺得腕子上一陣涼意，低頭一看竟是三條痕。他胡抹一把，也沒管，只顧隨著阿梨腳步去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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