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關的近，朝中也放了假。

三十這天，依舊是各府最歡喜的一天，家里的娃子要忙碌著張春聯。

青侯府的四只小娃全都跟著雪川小叔后面跑來跑去，忙著扔雪球，打雪仗。

一片歡樂的笑聲染了整個冬季。

靖安侯府

衛子回府后的多數時間都是在自己院里了。

如今放了年假，他更是閉門不出。

“五哥，五哥。”

衛子蘇帶著任臣跑來找他玩了。

“五哥，都放年假了，你不陪你弟弟玩玩嗎？”

“要怎麼玩？”

他想了想：“打雪仗。”

“稚。”

“我都好多年沒打雪仗了，不信你問臣臣。”

任臣作證：“真的，不僅沒打過雪仗，自從你走了之后，他們連春聯都不了，全都躲在自己院子里不出來玩了，你一走，大家靈魂都沒了。”

子微怔，“大哥也不出來嗎？”

子蘇：“他現在就跟個冰塊一樣，做得越大，越難靠近了，現在連牌都不肯和我們打了。”

衛子垂眸了一會兒，道：“走吧，去前面看看。”

出去的時候他對天璣道：“去請大哥到前院來，把湛蘭湛白也都帶過來。”

天璣聲應，快步跑去請人。

他們一行來到前院。

前院只有奴婢在忙碌著對聯。

像衛君卿和衛君歡這等二十好幾的男人，也早就過了玩耍的年紀，天一冷，索在屋里逗著兒子玩了。

衛子抬眼看著院里的冷清，卻猛聽后傳來一聲：“五哥，我來了。”

衛子蘇從他后襲過來，一把雪塞在他脖頸里。

這個臭小子——

還是這麼的調皮。

衛子被涼得一個哆嗦，急忙要把雪抖出來，卻逗得衛子蘇捧腹笑。

他若不教訓他，他就不知道他哥的厲害。

電火石間，他把衛子蘇給撲倒了，抓起地上的地往他脖頸里塞。

“臣臣救我，臣臣救我。”

他一求救，任臣就撲了過來，把衛子給撲倒了。

這兩小子頓時聯手，一個控制他的，一個控制他的手。

一時半會還真讓他掙不開。

就在三個人扭作一團時，就見衛君臨帶著湛蘭和湛白走了過來，站在他們旁邊看著。

被兩小子使勁著的衛子看著他道：“大哥，你幫我嗎？”

他說：“湛蘭湛白，幫五叔。”

不僅他幫，也讓孩子跟著一起幫。

話落，他抬手就把這兩小子抓了起來，扔出去了。

湛蘭和湛白撲過去抱著子蘇和任臣的腰和他們扭作一團。

別看這兩小子人不大，野得很。

衛子站了起來，拍了拍上的雪，道：“謝謝。”

“不必客氣，本是兄弟。”

衛子看不出他的緒，也就含了笑，‘嗯’了一聲，道：“要去掛錢嗎？”

“那就吧。”

兩人轉來到屋檐下，衛子讓奴婢下來，道：“你去掛錢，我給你看著點梯子。”

“好。”他拿了掛錢，踩著梯子站在屋檐頂端。

衛子站在下面仰頭看他，覺得他站著的形微微晃。

他拿掛錢的手莫名的抖了抖，好一會兒，才漸漸控制好緒。

他想，子是原諒他了吧。

鼻子突然有發酸，他微微仰臉，到底是把要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梯子下來面傳來衛子的聲音：“哥，你晃什麼？你快站穩了，不然你掉下來，我可接不住你。”

“我好像怕高，要不你來。”

他想極力掩藏緒，一開口聲音就又出賣了他。

微微哽住了。

“別裝了，快。”梯下人的聲音也變了一些樣。

他飛快抹去飛落的淚。

湛白這時也跑過來喊：“爹，我也要，我也要。”

衛君臨從梯上下來，把掛錢給了他。

他如走平地，踩著梯子爬了上去。

湛蘭也跑了過來道：“弟弟，我給你扶著梯子，你小心一些。”

梯上的人道：“哥哥你放心，我站得很穩的。”

旁邊的人轉過來看著子道：“你又長高了。”

衛子也看了看他，有些憾，“可我好像還是沒長過你。”

以后恐怕也不會再長了。

“已經很高了，長我這樣子反而不好。”

衛子輕哼一聲，“不用為了安我而妄自菲薄。”

說話之間，兩人走到路邊的梅花樹下。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

他人雖回來了，也去了閣，事實是，除了日常看見客氣的打聲招呼，他都是能避就避。

“不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我哥，沒人能取代。”

他避開，不是因恨。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現在，他知道了。

“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嗎？”

衛君臨頷首：“好。”

衛君臨頷首：“好。”

目遠方，白茫茫雪耀眼而明亮。

年三十的晚上，吃過團圓飯后一家人都沒有急著離開。

長輩們要給孩子們先把歲錢發了。

已人的衛子現在又做了大學士，已經過了收歲錢的年紀了。

自然也該到他來發了。

衛子特別的大方，當每個人都照例發二十兩的時候，他每個孩子都發了一百兩。

靖安侯痛心疾首的道：“子，你發這麼多怎麼也不和我們打聲招呼。”

就顯得大方。

他笑彎了眼，“我不是把之前的歲錢都補上嗎？”

回頭私下里，他給子蘇發的更多，直接塞了他一份三千兩銀票。

高興得衛子蘇直抱著他道：“你果然是我親哥。”

這可是他收到過的最大的歲錢了。

因為五叔的大手筆，當晚又熱鬧了一場。

衛子提議打會牌吧，衛君臨破天荒沒有提前走，他們這一桌了衛君卿和衛歡，四個兄弟湊一桌。

靖安侯夫婦就上了任臣和子蘇，讓他們兩個陪自己玩一會兒。

其他人陪著老夫人聊一會兒后熬不住了，便各回各院，這兩桌人一直玩到深夜。

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大年初一

帝都的百姓彌賽亞山見。

一早起來，家人之間互相拜過年，就全都去神殿了。

湯老夫人今天樂得跟著一塊去了，翩翩在邊，手扶上馬車。

轉眼之間，湯老夫人也已年近七旬。

看著兒孫滿堂，歡聚一起，不能不笑開懷。

青侯家這天也歡歡喜喜的出來了。

年過七旬的傅老在孩子們的強烈邀請下，也終于出來熱鬧上一回了。

二花打扮得像年畫上的福娃娃，腦門上扎了兩個髻，漂亮的鈴鐺繞發上，隨著腦袋一晃便發出悅耳的聲音，雪川小叔跑到邊來，在頭發上彈一彈，惹得呼呼的聲音直：“小叔壞。”

忙捂著自己漂亮的頭發，不讓。

一家又一家的人來到了彌賽亞山，在山下衛桐看見娘家人，見兄長和子并肩而行，兩人有說有笑，湛蘭和湛白跟在他們的后。

眼里不由得一熱。

兄長和子是和解了吧。

今年神殿朝拜依舊由青侯主持。

皇帝依舊要為百姓祈求風調雨順，安居樂業。

待皇帝祈求完畢，朝見神明儀式結束，眾人也就又三五群的結伴而去。

姬柏安喚上衛子，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最后去了往年常去的位置坐了下來。

王和衛君臨這時也在不遠坐下來，兩人閑聊。

吉吉、亨亨正和湛蘭湛白坐在一起玩桌上的象棋。

那廂，衛桐也帶著孩子和親朋好友說說話，互問安，拜個年。

玉凰在人群中找著，跑過來抱著的胳膊找玩。

一眾已婚婦人坐下來說說話，喝喝茶。

莊博也帶著妻子前來向拜年道：“祝愿師父一年更比一年好。”

衛桐拿了歲錢發給他們的子。

小家伙比的四小只還小上一歲，聲氣的道聲：“謝謝師祖。”

“給嫂子拜年了，嫂嫂吉祥。”

莫文歌走了過來，向行了一禮后就準備告退，衛桐住，起來到面前道：“你跟我來。”

莫文歌跟著向林走了幾步，來到無人。

“祁夕回來了。”

莫文歌微微怔。

如今的莫文歌已十九歲了。

祁夕走的時候才十五歲，剛識何為。

衛桐道：“他還未親，他心里有你。”

聲音微微哽住，“他在哪兒”

“去那邊看看。”衛桐為指了一個方向。

莫文歌拔跑了去，不敢錯過一個路口，一個角落。

當看到站在山頭的那抹影，腳步又猛然止住。

祁夕——

是日思夜想的人。

可他走得那麼決絕。

他心里真的有嗎？

嫂子說的會是真的嗎？

萬一是個誤會呢。

男人猛然轉過來，目落在上。

他怔了些許，舉步走來，仿若平常：“文歌，好久不見，祝你新年安好。”

“我先回去了。”

他舉步就走，猛然就沖了上去，抱住他，哽咽：“祁夕，我不要你走。”

“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狠心，一走就是四年。”

“我一直在等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不離我便不棄，你能不能夠給我一個機會。”

話落，淚已他襟。

他袖中的拳了，平穩的緒終究是泄了幾分。

“這會害了你。”

衛桐的聲音突然傳過來，“祁夕，已經等你四年了，這難道不是在害嗎？一個子都比你勇敢，你就不能為了勇敢一回嗎？世俗的眼真的比還重要嗎？”

言盡，轉離去。

祁夕怔在原地。

懷中的子抱他很，又抖不已，令他的心跟著被撕裂。

猛然，他抬起了雙臂，把子護在了懷中，語帶哽咽：“傻子。”

怎麼會這麼的傻。

他以為，只要離開，很快就會釋然，想開，出嫁，過平常子一樣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子在他懷里悶聲哭。

他拿出帕子，抖去的眼淚，道：“是我不好。”

“我們去找嫂子，讓嫂子出面說好不好？”

“好。”無論怎麼樣都好。

“走。”莫文歌拉著他就去了。

衛桐在不遠看見兩人過來時就迎了過來。

莫文歌紅著眼睛抓住祁夕的手，生怕他再跑掉似的。

“嫂嫂，爹娘那邊你——”

“走吧。”

轉離去，喊上傅九川，帶著孩子跟著下了山，去了莫家。

王小慧夫婦已下了山，這會正在門口和村里的人說話。

一看衛桐夫婦過來了，村里的人都迎了過來。

再看莫文歌的邊還跟了個祁夕，夫婦倆微微一愣。

衛桐和村民打了聲招呼，把帶來的糖給發下去后，他們這邊就進了院子。

一家人來到堂屋坐下來。

衛桐道：“二爹二娘，文歌的事你們早有耳聞，現在是時候把事說清楚了。”

“文歌和祁夕都是我的親人，他們兩個都熬了這麼多年了，我看在眼里也心疼，我的想法是，只要他們兩相悅，我支持他們在一起。”

兩夫婦面面相覷，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文歌的事他們夫婦倆最清楚了。

為了等這個人，一直不肯嫁。

狠了都能拿繩子去上吊。

后來也不敢太狠了。

這四年來，大多數的時間也都在商鋪里，祁夕走后的一切事全由接手了。

商會副會長是。

做衛桐大掌柜的是。

衛桐在帝都名下的商鋪都是由在出面管理，運營。

這個東家就了甩手掌柜了。

各地的加盟商也越來越多，已遍布多個州城。

這樣的姑娘，自然也有不人想要求娶。

為等這一個人，就是不肯嫁。

“娘。”莫文歌看著，可憐的哀求眼神讓這個當母親的也是眼睛一熱，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道：“隨便你們吧。”

衛桐都發話了，總不會害他們，他們又向來聽的話。

再攔著，就是要把兒拖老姑娘，往死里了。

一樣被笑話。

答應歸答應，王氏還是覺得抹不開臉面，道：“但是你們別想我給你們大辦婚禮。”

丟不起這個人。

也不想讓全村的人都知道，兒最終嫁給了師父。

雖然最后可能還是會知道。

莫文歌哽咽道：“我不要婚禮。”

只要這個人就夠了。

衛桐：“婚禮我來辦，不但要辦，還要風風的辦。”

非要打破世俗的眼，讓笑話變佳話。

王小慧怔了怔，妥協：“那就依六六的意思吧。”

都不嫌丟臉，的臉難道比六六的大，比青侯府大。

衛桐這邊發了話，王小慧這婚事也就辦起來了。

這事都拖了四年了，便不能再拖。

三月十五，宜嫁娶。

祁夕帶著迎親的隊伍，敲鑼打鼓的去了百壽村迎親。

全村的人都跑出來觀看。

有人驚訝，有人奇怪。

“這不是祁夕嗎？”

“這是老師娶了學生嗎？”

霍揚帶著妻子過來看熱鬧，道：“誰能想到這沒心沒肺的莫文歌還是個癡種，生生等了他四年。”

他妻子是個溫婉的婦人，含笑道：“如此說來也是苦盡甘來了。”

一群青年也都過來看熱鬧，都是和莫文歌在一個學堂里讀過書的，許多人已做了父親。

大家一陣嘆。

風向變。

蓉帶著一群婦人跑過來，沖著被背出來的新娘喊：“莫文歌，一定要狠狠幸福啊！”

沒錯，這些都是衛桐的授意。

避免有一些閑言碎語出來，提前打了招呼，讓他們來助威。

都是一個村里的人，看在的面子上，有點閑話也會給下去。

莫文歌過了這個年已是二十歲了。

村里的人也是看著長大的，平日里在一起相都是友好的，再則，現在管理著所有的商鋪，和各的分堂。

看著一年又一年的不出嫁，有的是人真心為著急。

知道這麼多年一直在等祁夕后，更多的就是為心疼了。

自此，村里唯一的老姑娘被敲鑼打鼓的嫁出去了。

祁夕的家里請的就是一些好友了。

他已沒有親人，以往和百壽村的村民來往最近。

莊博蓉帶著家人來了。

墨玉、白奕也都過來了。

衛桐傅九川、霍揚夫婦、玉凰夫婦也都到了。

人不多，也依舊熱鬧非凡。

等祁夕敬過酒，衛桐讓他回去房，他們一眾人繼續吃喝。

莊博笑說，天下再找不到像他師父這般的人了。

別人只想把新郎灌醉，只想讓新郎趕回去房。

所以，只喝了幾杯酒的祁夕也就先告退了。

來到喜房，挑開新娘的紅蓋頭，他靜靜的了好一會兒，到不由得轉地一下慧黠雙眸，有幾分調皮，有幾分淘氣，有幾風，或委屈：“夫君，我脖子都疼了。”

他回過神來，忙上前為取下冠，低首含住瓣。

溫又急切。

“娘子。”他在耳邊低喃。

這一天，他也等了許久。

一切都仿佛不是真的，可他又那麼清楚的覺到。

就在他的懷里。

人夜褪去。

天亮，又是一個晴朗的天。

青侯的營帳今天熱鬧非凡。

全軍將士集中到校場而來。

就在今天，青侯當著全軍青衛的面，把兵符在了傅九川的手中，道：“從今天起，守護皇族的使命便在你的肩上了，愿你不負使命，砥礪前行。”

他拿下青袍，披在他的上，系好。

此時，傅九川亦是一的青寬袖蟒袍，蟒袍金黃，片金緣，繡九蟒，是青侯世代相傳的標志。

眾軍跪拜宣誓：誓死追隨青侯，守護皇族安定。

晴朗天空，溫暖又溫馨。

微風來去，帶走一片薄云。

校場之上，排兵布陣，又是一天的演習。

待他傍晚回府時，正在前院玩耍的孩子們迎著他跑來。

“爹爹，爹爹。”

傅花著小手要抱抱。

衛桐跟著孩子一塊迎了出來，瞧他一青裝，英姿說不出來颯爽，一時之間，竟與記憶中的紀墨重疊在一起。

眼里不覺然含著笑，“二花，快下來，不要累著爹爹了。”

然而他并不累，傅九川左手抱兒，右手也一把抱起，“再抱你一個也是可以的。”

孩子們早就見慣不怪，二花高興的咯咯笑，說：“親一個。”

衛桐斜眼看：“小小年紀你懂的倒不。”

二花委屈，懂什麼？

懂什麼了？

讓親一個也錯了？

不親，親。

二花在爹爹臉頰上親一個，道：“爹爹今天好英俊瀟湘風流倜儻哦。”

“花花喜歡。”

“……”

“爹爹，你這裳真好看。”傅齊也來拍馬屁。

傅九川把母倆放下，孩子的頭，“你也帥的。”

傅放不甘落后，“爹爹你好威風。”

一直沉默不語看著弟弟妹妹拍馬屁的傅百走過來道：“恭喜爹爹為下一任青侯。”

衛桐目落在長子上，明明也才五歲的娃。

不愧是長子。

這一開口，立見高低。

不但記得爹爹今天接任了青侯，還知道開口說恭喜。

是無知了，這麼重要的事都沒來得及說，讓長子搶先開了口。

傅九川果然為此欣，道：“下一任就是你，你也要努力了。”

這便是定了下一任的青侯為長子了。

“兒子定不負爹爹期。”

在別的小朋友只會撒賣萌打打鬧鬧的時候，長子已長小大人的模樣了。

一板一眼，一本正經，與他的小音實在不相符，可又不違和。

衛桐等著長子表演完，這才有機會發揮，道：“妾見過青侯。”

妾——

倒是第一次這麼自稱。

男人溫的看著，配合著：“夫人不必多禮。”

兩人相視，低笑一聲，道：“侯爺請。”

他抬手挽的手，一起離去。

小娃追在后面，一路跑一路笑一路鬧，跟著去了九川樓。

晚霞已至，像團團棉花，像金波浪，天空布滿了絢麗的彩。